看著那跟自己相像的小臉兒,以及那令人匪疑的名字,柳獨月竟有一瞬間希望這個小孩兒真的是司徒殤的種。
果然,柳獨月話落,那孩子就拉了拉季傳風的衣角。「爹爹,叔叔在叫你。」
「靠,叔叔?寶貝,你看清楚,那是伯伯好嗎?」季傳風真是有夠噁心,這個時候還在計較誰大誰小。
說不出,心裡是怎樣的觸動。柳獨月只覺得,那一霎那,時間都靜止了。他的腦海中,只餘下那一句話:「爹爹,叔叔在叫你。爹爹,叔叔在叫你。」是的,他這樣說不就證明他的父親確實是殤嗎?
而一旁的子萱也愣住了。司徒殤的小孩?難怪,看起來這麼眼熟?
「殤兒,你又不乖哦,亂跑!」溫和的男低音在門口響起,司徒殤一臉寵溺的笑容,看向屋內不遠處的小孩兒。剛剛他可是一路打聽到這裡的,這個小屁孩兒,越來越淘氣了。
哦?笑容定格在臉上,眼神則直直盯住了那個女人。那個化成灰他都不會忘記的女人!
司徒殤知道,他既然在京城扎根了,就勢必會再遇到她的。可是想過千百次碰面的場合,卻沒料想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在顫抖。司徒殤滿臉寫著驚訝之色!
子萱看著他那一頭已經烏黑的長髮,竟有種歷經百年的滄桑之感。彷彿,她與他,曾經的過往都已經消逝,只留下——類似一種親切的情感!!!
是的,親切。子萱不知道為何會用這個字眼來形容他們此刻,但,她確實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很多事情她放下了;也許,是因為她在這個地方認識的人不多;而,司徒殤卻是她認識的,所以才會有親切感。
「許久不見,你···還好嗎?」說這話時,子萱激動地落淚了。曾幾何時,那個不知眼淚為何物的廖大小姐,竟成了感情用事的愛哭鬼?
「爹爹!」清脆的叫聲,適時地打破詭異氣氛。李念殤晃悠悠走到司徒殤面前,胖乎乎的手指指著季傳風道:「那個人跟爹爹好像,殤兒剛剛都認錯爹爹了!」粉嫩的小嘴兒噘得老高,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聽了這話,一屋子人都笑了。這個小孩兒太可愛了,連子萱都破涕為笑。
不待司徒殤接言,季傳風已經跳到父子兩面前。「這個不怪殤兒啦,誰讓你老爸跟我長得很像呢?殤兒這麼小一個,認錯也不為怪哈!」
看著眼前這吊兒郎當的男人,司徒殤有短暫的傻眼。他的表哥,不是應該一副不苟言笑,嚴肅至極,臉色蒼白的樣子嗎?這個男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呀?
「你是···風?」這話,帶著大大的不確定。
季傳風哈哈大笑,直笑得前仰後翻,才一捋下巴,正正經經回道:「殤,我是你風表兄,怎麼?幾年不見,不認識我了?」其實,司徒殤一出現,季傳風的腦袋瓜兒就已經把他記憶中的司徒殤回憶了個遍。此刻,他強裝嚴肅,學著季將軍說話的口氣。
「別聽他說,他不是你風表兄,是你···瘋子表兄還差不多!他跟我一樣,都是借屍還魂的未來人!來,司徒殤,過來坐,好久不見,你竟然都有這麼大的孩子了。快跟我說說,我可好奇著呢!」子萱看都不看季傳風,逕自拉著司徒殤坐到桌前,還吩咐婢女端來水果甜品。
司徒殤未曾料到,三個月不見,子萱整個人都變了。他可以清楚的在她眼中看到一種與以前不同的東西——真誠。那裡,只有真誠,沒有恨!他知道,很多事,他放下了,她也放下了。他們,也許此刻更像是多年未見的摯友。
於是,他跟著落坐。對於突然出現的子萱,以及嘻哈無常的季傳風,甚至那個自他進門眼睛就未離開過他的男人,他也有很多問題要問。
原來,四年前那場關於潘金蓮失貞事件,司徒殤因為當時不知情,所以潘金蓮決絕的說要與他分手時,他很絕望的選擇用酒精麻痺自己。而這樣的後果,就是他醉倒在京城首富李府門前,被李府的千金李媛媛救了。
看著那個溫柔如水,甜美純淨的女孩子,司徒殤第一反應就是——蓮兒,他的蓮兒!於是,他做了一件令他瘋狂的事情。
「呀,你把人家當潘金蓮吃了?」子萱聽到這裡,已經驚呼出聲。
司徒殤低頭苦笑,輕聲答道:「是啊,我清醒後,實在不能面對她那張滿是淚痕,暈厥了還緊皺眉頭的臉···」
「所以,你丫的逃了?」子萱再次驚呼。
而司徒殤,頭低的更低。「是的,我瘋狂的跑,不停地跑,直到···滿頭銀髮!」
「我靠,你不說你頭髮白是潘金蓮害的嗎?這會兒怎麼又成另一版本兒了?」子萱氣呼呼的撇嘴。她可清楚記得,司徒殤離開月城之前,滿頭白髮。柳獨月把她吵了一大頓,差點殺了她呢!
司徒殤微微皺眉,辯解道:「一多半是因為潘金蓮嘛!不過,我現在對當時做出的事竟是一點不後悔呢!你看,因為那一次,我——司徒殤,竟有了這輩子唯一的寶。你知道嗎?我離開月城,便回到了京城。那時,李府已經大不如前,敗落的不成樣子···」
伴隨著司徒殤的思緒,時間彷彿飄到了三個月前。司徒殤回到京城,這裡依舊繁華,卻已物是人非。曾經的愛人,永遠離去了;曾經的過往,如飄逸的流雲散去。他,就這樣一個人走在街上。
「打死你,你這個小野種!你有娘生沒爹養,你娘是個狐媚子!天生的下賤胚!」
「就是,小賤種,呸!」
「打死他,打死他!」
走到一個胡同,司徒殤赫然看見,一群小孩子圍著一個小小的孩子,不停的謾罵他,毒打他。而那個孩子,只是抱著頭任他們打,不還手,也不還口。
於是,司徒殤便上前制止了那些可惡的孩子。當那個小男孩抬起頭的瞬間,司徒殤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那張髒兮兮的小臉,竟是他的縮版!而那孩子,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大哭,真真切切叫了兩個字——爹爹!!!
他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來述說當時的悸動,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心動,一種渴望血緣至親的心動。後來,他就任著那小小的髒手,將他帶到了一處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大院子。
那個院子雖大,卻很荒蕪的模樣。死氣沉沉的氣氛,壓得人透不過氣。小男孩兒拉著他,走進了屋中。屋內,一個婦人正在照顧生病的老人。
「娘,你看,我把爹爹帶回來了!」小男孩兒興奮地跑到夫人面前,指著門口的司徒殤。
那婦人轉過頭,手中的藥碗應聲而落,眼中,盛滿了淚水。那淚水背後,是無盡的恨意!
「天賜,不許亂叫,他不是你爹。」
「不,他是爹爹,他跟孩兒長得好像。」
司徒殤認出了那個女子,那雙含淚的雙眸,就算他死了,也不會忘記!就是這雙含淚帶恨的眸子,被他強壓在身下無情的掠/奪索取,他——怎能忘,怎敢忘,怎會忘?
三年多的時間,李媛媛一家因為司徒殤種下的惡果,被世人恥笑,甚至在李媛媛身懷有孕時拉她去沉塘。最後,犧牲了所有家財,只徒留一間老宅,一個多餘的孩子。李媛媛是愛這個孩子的,所以她不後悔生下他。但,她有多愛這個孩子,就有多恨司徒殤。她畫了數十張司徒殤的畫像,告訴她的孩子,此人是他們家的仇人。
而在此之前,殤兒的名字也不叫念殤。一切的改變,都因為司徒殤的歸來。李府再次興盛起來;李媛媛被高調迎娶;所有的所有,因為司徒殤而改變了···
「哦,沒啦?後面一定還有更精彩的,你為毛不說啦?快說啦,我要聽!你的頭髮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求得殤兒他娘原諒的?還有還有,你···」
子萱還要繼續問,司徒殤懷裡的殤兒已經毫不客氣拿起桌上的點心塞進她的嘴裡。
「我不喜歡嘮叨的女人,所以,吃點心吧!吃東西的女人很美哦,乖!」殤兒一臉正色,好像子萱已經是他什麼人似的。
子萱含糊不清的吼道:「你這個···小屁孩兒···剛剛問你都不說話···這時候插什麼言?」
殤兒拿起一塊點心,掰了一小塊兒塞進口中,學子萱含糊不清說話。「那個呀···因為剛才···我們還不熟嘛!嗯嗯,好吃!」
子萱撇撇嘴,現在也不熟吧?
聽不到後文,子萱覺得這種感覺太痛苦了。就像,就像你追一部電視劇,每集都看,可是狗血的你看的正上癮,導演死翹翹了,電視跟你說拜拜了!MYGOD!
不過,子萱擦擦額頭的汗水。看司徒殤抱著殤兒那副幸福的模樣,結局應該挺完美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