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氣宇軒昂,面帶堅毅,背縛一個三尺大小的青色劍匣,紫府靈力澎湃,顯然是一個修為高強之人,只是男子此刻卻面帶焦急,眸光死死的盯著詹紫陽。
女子氣息微弱,臉色慘白,原本傾城的容顏上,此刻佈滿了觸目驚心的龜裂,一絲絲鮮血從那些裂縫內溢出,仿似來自九幽的厲鬼,猙獰嚇人。
「二姐……」詹紫陽一聲驚呼,在看到女子的那一刻,未有任何遲疑,身形一個閃爍,瞬間出現在女子的身旁,伸手攙扶,眸中蘊含著一絲狠辣,焦急的問道:「是誰傷了你,先讓我為你療傷。」
這駕著遁光忽然出現的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尾隨六大宗門,進入內域尋找詹紫陽的,燕語嫣與司徒宇兩人。
燕語嫣眼中光芒渙散,仿似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艱難的抬起,佈滿龜裂,溢出鮮血的右手,輕輕撫摸上詹紫陽的臉頰,強顏歡笑的說道:「小弟,能在臨死前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不用在白費力氣救我了,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找到……」
燕語嫣撫摸詹紫陽臉頰的手臂,再說到此處時,忽然垂落了下去,眼眸微閉,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二姐……」詹紫陽猛然大吼,一把將昏死過去的燕語嫣,摟進懷中,眸中蘊含著森然的殺機,盯著司徒一字一字說道:「是誰?!」
詹紫陽現在心中極為憤怒,燕語嫣不僅是他的至親之人,也是他的逆鱗,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但是詹紫陽雖說心中憤怒,然而卻還沒有失去冷靜,正相反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鎮定。
同時心中也大致的猜測出,燕語嫣會安全在內域找到他,必然是司徒宇護送的原因,所以詹紫陽才會詢問司徒宇,是否知道是誰傷害了燕語嫣。
司徒宇眸光透露著一股複雜的看了一眼詹紫陽,他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詹紫陽,畢竟他是燕語嫣現在唯一的親人,在司徒宇的心中,不想詹紫陽同樣在發生不測,縱然報仇,也只需要他一個人就可以。
只是司徒宇心中清楚,縱然自己不說,詹紫陽亦然不會放棄追查出真相,略微沉吟,司徒宇緩緩說道:「秋雨閣!」
「秋雨閣!」詹紫陽聲音發寒,將秋雨閣三個字咬的極重,心中對秋雨閣瞬間,產生了一股莫大的怒意,心中暗暗立誓,日後必然將秋雨閣從修真界中永久的除名。
略微平息心中的怒意,詹紫陽目光懇求的看向鴻鵠真人,態度恭敬的說道:「前輩,我二姐她……」
「我知道。」鴻鵠真人揮手,打斷了詹紫陽未說完的話,上前一步,單手掐訣打出一道靈光,進入燕語嫣的體內,眼眸微閉沉思片刻,忽然睜眼搖頭說道:「她……」
看著鴻鵠真人欲言又止的樣子,詹紫陽心中忽然咯登一下,仿似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般,焦急的詢問道:「前輩,有什麼問題,但說無妨,是不是我二姐,已經無力回天?」
鴻鵠真人沉默的搖搖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神芒,從詹紫陽與司徒宇身上緩緩掃過,無奈的歎息一聲說道:「雖說老夫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然而剛剛老夫,檢查了一遍她的全身,卻驚疑發現。
此女不僅生命精元流失嚴重,已經處在生死徘徊的邊緣,縱然識海中也多出了,兩個強大的靈魂。」
「兩個強大的靈魂?」司徒宇驚疑,不可置信的看著鴻鵠真人。
「奪舍?」詹紫陽一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一震,目光中充滿焦急的說道:「還請前輩出手相救,晚輩會永遠銘記前輩的大恩。」
鴻鵠真人,目光中透露著一絲為難,不是他不能出手施救燕語嫣,只是縱然出手,也只能保全燕語嫣一時的安危,生命精元的流逝,並不是那麼容易得到修補的。
然而看著詹紫陽與司徒宇此刻那哀求的目光,鴻鵠真人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看著師尊死去時的情景,心中動容,沉吟少頃說道:「罷了,老夫就行一次那逆天之事,不過還望詹小友,日後莫要忘了你我今日的約定。」
詹紫陽重重的點頭,對於鴻鵠真人此時會用燕語嫣的安危,迫使他日後執行今日的約定,詹紫陽並沒有任何的憤怒,畢竟他與鴻鵠真人,非親非故,對方會有如此要求,也實乃在正常不過。
鴻鵠真人見詹紫陽答應,目光猶豫的從他與司徒宇身上掃過,緩緩說道:「此女識海中的那兩個強大的靈魂,在相互吞噬中,與她本身的靈魂,已經有了相融的情況發生,以老夫現在的實力,無法使其剝離而出。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此女的靈魂很有可能被替代,誕生出一個擁有全新意識的,三個靈魂融合出的魂靈。不過你們也不需要太擔心,老夫雖說現在無法剝離,另外兩個靈魂,以免影響此女原本的靈魂崩潰。
然而老夫懂得一種邪法,可以暫時阻止三個靈魂的繼續融合,甚至暫時壓制此女生命精元的流逝,只是……」
說到此處,鴻鵠真人忽然話語一頓,頗為猶豫的掃視了幾眼,詹紫陽與司徒宇兩人,見他兩人眸中充滿的懇求,與堅定,最終還是心中一軟,凝重的說道:「老夫需要借助你們其中一人漫長的壽元,方能施展此法。
只是在借出壽元後,遭到壽元剝奪的一方,只有短短三百載的歲月,若是不能尋到傳說中,可以增加壽元的靈物,必死無疑,縱然是此女,也只能在壓制傷勢時,維持三百年的沉睡,若是不能及時尋到靈物,一樣難逃厄運。」
詹紫陽與司徒宇同時沉默了,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鴻鵠真人一開始為何會始終猶豫不決,修士雖說有漫長的壽元,一次閉關很有可能就是百年,浪費一些倒也無所謂。
然而若是僅僅只有三百年的壽元,相對修士漫長的生命,一生會變得極為短暫,如流星劃過天際,縱然對日後的修煉,也會有著很大的影響,甚至無緣飛昇仙界。
這是每一個踏入修行之人的最終目標,如果無法飛昇仙界,那麼所謂的修行,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又有何用?
不過詹紫陽到沒有太多猶豫,燕語嫣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他不可能親眼看著燕語嫣死在自己的眼前,而不動於衷,那樣的話他就不再是詹紫陽,不再是燕家之人。
「前輩,我願意……」詹紫陽目光堅定的看著鴻鵠真人,想要犧牲自己五千年的生命,換取燕語嫣三百年的沉睡,待日後尋到傳說中的靈物,徹底救醒燕語嫣。
只是還未等詹紫陽的話說完,司徒宇卻突然發難,在詹紫陽淬不及防之下,禁制了他,將他定在原地,目光從容的看向鴻鵠真人,雙手抱拳說道:「前輩,晚輩藏劍宗弟子司徒宇,願意獻出壽元,為燕語嫣續命,請前輩成全。」
「司徒宇,你……」詹紫陽心中動容的看著司徒宇,雖說他早就看出,司徒宇對燕語嫣有情,然而卻沒想到司徒宇,竟然會甘願放棄自身漫長的壽元,只望可以為燕語嫣續命,這個恩情太大,詹紫陽不能接受。
只是詹紫陽雖說張嘴想要阻止司徒宇,然而他卻驚訝的發現,自己此刻根本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詹紫陽瞬間明悟,司徒宇在禁制他的同時,也封印了他部分的感知。
司徒宇目光堅定的看著鴻鵠真人,始終未理會詹紫陽一句句無聲的咆哮,有些焦急的催促的說道:「司徒宇,懇請前輩盡快施法,救嫣兒的性命。」
鴻鵠真人目光閃動的望著司徒宇,似乎還有些猶豫,不忍的開口道:「你可想好了結果,確定要這麼做嗎?」
司徒宇目光充滿濃濃愛意的看了一眼,昏睡中燕傾城,那佈滿裂痕的臉龐,心中不由一陣疼痛,他知道今生或許與燕語嫣注定無緣,然而他卻甘願為燕語嫣犧牲所有,堅定的說道:「前輩的好意,晚輩謝過,但是我意已決。」
「唉……情……」鴻鵠真人無奈的歎息一聲,似乎有些惋惜,司徒宇的天賦他看得出,乃是萬中無一,若是潛心修煉日後必有大作為,然而他卻甘願因為心中的情,放棄這日後的一切。
不過鴻鵠真人也沒有在繼續遲疑,這是司徒宇自己選擇的道路,他不能更改,一切看他日後的造化,目光瞬間變得凌厲的說道:「司徒宇,既然你已經做出決定,老夫自然不會在繼續阻攔,燃燒你的精元吧。」
司徒宇目光堅定的點點頭,原地盤膝而坐,紫府靈力瞬間極速遠轉,體內血液立刻一陣沸騰,一絲絲白色的霧氣,從他的身上緩緩散發而出,那是生命的精元。
鴻鵠真人,眸光透露著一股凝重,在司徒宇開始燃燒生命精元的那一刻,未有任何遲疑,口中默念著古老的咒語,雙手在虛空快速刻畫,一個個古老的黑色符號,緩緩閃爍而出。
「陰陽天道,輪迴逆轉,以命代命,延續生機,此乃逆元道!」
鴻鵠真人表情此刻無比的凝重,口吐咒訣,雙手法訣連續變換,刻畫在虛空中的那些黑色符號,驀然間爆閃出一陣刺眼的光芒,瞬間交織再一起,一張黑色的大網緩緩凝聚。
與此同時,鴻鵠真人大手向前一抓,一大片白色的霧氣,頓時從司徒宇體內衝出,在鴻鵠真人一握之下,形成一個白色的光團,瞬間沒入燕語嫣龜裂的身體中。
隨即鴻鵠真人單手掐訣,那張黑色大網,頓時籠罩向燕語嫣,一閃之下印刻在她的全身,原本龜裂的身體,快速癒合,玉肌恢復光澤,一道道黑色的紋路,仿似蚯蚓般,清晰的纏繞她全身每一處。
司徒宇氣息微弱的看著,此刻被黑色紋絡覆蓋全身的燕語嫣,眸中深處隱藏著一絲苦澀,顫抖的站起身,宛若枯骨的手臂,輕輕的撫摸上燕語嫣傾城的容顏,渾濁的眼中,蘊含著一絲哀傷,就那麼靜靜的望著。
詹紫陽心中酸楚,看著現在頭髮花白,滿臉褶皺,就宛若一個遲暮老人的司徒宇,泛起一道道波瀾。
現在的司徒宇,在也沒有往日的雄偉,往日的軒昂,曾經的一代人傑,如今卻是如此的落魄,讓人忍不住心傷。
「司徒宇,你的大恩,我詹紫陽今生不忘,必會為你重新找回所失去的一切。」詹紫陽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對於司徒宇現在所作的一切,他無以為報,只能默默為他祝福,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飛昇仙界,尋找傳說中靈物的想法。
不知過去多久,司徒宇將那只宛若枯骨的手掌,從燕語嫣傾城的容顏上,緩緩移開,目光從容的看向詹紫陽,淡然的說道:「好好照顧她,不要告訴她這一切,若是你我有緣,日後仙界再相聚。」
詹紫陽用力的點點頭,望著司徒宇微笑轉身,緩緩離去的身影,心中卻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那是對秋雨閣的怒,對秋雨閣的怨,如果不是他們,燕語嫣也不會陷入沉睡,也不需要借助司徒宇的壽元續命。
「秋雨閣,我必瓦解!」詹紫陽目光透露著一股堅定,始終注視著向著谷外緩緩走去,充滿孤獨蕭瑟的司徒宇的背影,心中繚繞著一股難明的滋味,似心酸,似無奈。
鴻鵠真人,歎息的搖搖頭,望著司徒宇遠去的身影,透露著一股無奈,此子對燕語嫣的癡情,使他動容,暗歎天道無情。
他生她死,注定無緣,陰陽相隔,偏要行逆天之事,以命代命,他死她生,到頭來亦然難逃生死輪迴,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癡情一世得到的又是什麼?
這個答案,怕是永遠也不會有人可以得知。
「造化弄人,如果你能勘破這情,這癡,必然會成就大道,一切就看你自己的機緣了。」鴻鵠真人,望著消失在山谷遠處的司徒宇,喃喃自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