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語嫣蓮步輕移,緩緩走到詹紫陽身前十丈處停下,美目閃過一絲波瀾,沒有任何言語,靜靜的望著眼前之人。
時間在這一刻仿若靜止般,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間消散,只留下兩道彼此靜靜相望的目光,透露著複雜情緒的目光,一股似曾熟悉的感覺,從燕語嫣心中升起。
在這一刻,她的心驀然傳來一陣痛楚,那種痛仿似靈魂的喜悅之痛,又似傷心之痛,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燕語嫣精緻的臉龐,一股莫名的情感充斥她的心扉。
燕語嫣心中堆積的十幾年的怨恨,好似在那股莫名的情感出現的剎那,瞬間消散無蹤,嬌軀忍不住顫抖,雖然她在極力壓制,然而卻亦然無法抵擋,那股莫名的情感的瀰漫。
就在出現在她心中的那股莫名的情感即將爆發之時,燕語嫣終於再也忍耐不住,聲音為不可查的有些顫抖的說道:「你……」
詹紫陽眼眸中有些淡淡哀傷的點點頭,單手掐訣,一片淡淡的金芒閃過,一個樣貌俊俏,有著一雙黑白分明,仿似可以看透天地雙眼的青年男子,出現在燕語嫣的身前。
此人正是恢復真身的詹紫陽。
「小弟……」燕語嫣瞬間驚呼,美目中透露著不敢相信之色,然而她心中升起的那股莫名情感,在詹紫陽現出真身的那一刻,卻忽然爆發而出,好似洶湧的洪水,終於找到宣洩口般,瞬間將她淹沒。
只是那股洶湧而出的莫名情感,卻在下一瞬間,便被燕語嫣死死的壓制回去,氣息瞬間變得冰冷,紫府內的光源之力瞬間湧動,寒聲問道:「說吧,你到底是誰,約我來此有何目的?還有你是怎麼知道我與詹紫陽之間的關係地?」
詹紫陽愕然,望著燕語嫣的目光出現一絲疑惑,他已經恢復真身,燕語嫣為何還不相信他?
略微沉吟,詹紫陽心中瞬間明悟,天罰現世時,幾乎波及整個修真界,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覺到天罰的恐怖,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會認為聖體還活著,程侖如今身為九大上門親傳弟子的燕語嫣,以她的心智又豈能輕易的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她思念之人。
十幾年的分離,變得不僅僅是詹紫陽自己,還有燕語嫣,現在的她在也不是當初,身在燕家時心地善良,那個天真無知的二小姐。
現在的燕語嫣已經完全的適應這個殘酷的修真界,適應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
詹紫陽目光複雜的看著現在的燕語嫣,心中清楚燕語嫣變了,以前的那個燕語嫣已經不再存在,這一切都是他造成地,不過不管燕語嫣在如何改變,也亦然是他詹紫陽的親人,最疼愛他的二姐。
詹紫陽沒有言語,而是默默的從儲藏戒指內,拿出一個金色的燕型玉珮,那是燕家的象徵,是燕家唯有嫡系子弟才能持有的身份證明。
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色蒼燕,展開金色的雙翅,仿似要從那塊金色的玉珮內飛出一般,是如此的逼真。
燕語嫣嬌軀忍不住的顫抖,晶瑩的淚珠,從她絕美的臉龐上滑過,那股被她強行壓制下去的情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瞬間將她再次淹沒。
現在的燕語嫣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懷疑,她相信眼前之人,正是她這十幾年來思念之人,正是她又愛又恨之人,那個讓她心中堆積強烈怨恨之人。
「小弟……」燕語嫣淚如雨下,沒有任何猶豫,瞬間躍過十丈距離,撲進詹紫陽的懷中,悲傷的哭泣。
這一刻的燕語嫣是顯得的那麼無助,再也沒有往日的傲氣,這一刻的燕語嫣是顯得的那麼脆弱,再也沒有往日的堅強,她的心仿似在一瞬間碎裂,又仿似在下一瞬間復合,就如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一樣,靜靜的在詹紫陽懷中哭泣,淚水打濕詹紫陽的胸膛。
好似要將她這十幾年來的心酸哭盡,要將她的思念盡情的釋放,要將她滿心的怨恨消融。
詹紫陽雙手輕輕抱著燕語嫣,雙眸泛紅隱有淚光閃動,但是他卻強忍著沒有流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也沒有權利去哭。
他不能在這時軟弱,他要做燕語嫣的支柱,現在的燕語嫣是那麼的無助,這一切是他造成的,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同樣軟弱下去,那樣燕語嫣太可憐。
寂靜的湖邊,燕語嫣撲進詹紫陽的懷中一直在無聲的哭泣,嬌軀顫抖,她的淚水早已經流乾,在詹紫陽胸膛留下一片水跡。
許久之後,當東方魚肚微微泛白,許是燕語嫣哭累了,竟然連一句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詢問,就那樣安靜的倒在詹紫陽的懷中熟睡了過去。
睡夢中燕語嫣仿似再次回到兒時,回到南陽城的燕家,姐弟三人相互嬉鬧,嘴角露出一絲久違的開心笑容,那笑容是那樣的真摯,是那樣的純真,沒有任何虛假。
詹紫陽輕輕的扶著燕語嫣坐在湖邊,沒敢弄出一絲聲響,好似怕驚醒燕語嫣一般,將她的頭輕輕的放在腿上,看著燕語嫣露在睡夢中露出的那絲甜美的笑容,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下來。
雖說修士有靈力滋潤,並不用如凡人那般每日都要休息,補充睡眠,然而在修士心神過於疲勞時,他們還是需要睡眠,恢復自身。
此刻的燕語嫣正是如此,在經歷驚喜交加下,縱然她修為強悍,也忍受不住心神上強烈的震盪,在哭累之後,便緩緩熟睡了過去。
只是燕語嫣似乎還有些不放心般,即使在睡夢中,也緊緊抓著詹紫陽的衣角,她怕一覺醒來,所有的事情都成為虛幻,她怕詹紫陽在一次從他的眼前消失,留下她孤單的一個人在這個殘酷的修真界為了生純而掙扎。
詹紫陽靜靜的看著懷中的燕語嫣,心中泛起一絲酸楚,縱然燕語嫣外表在堅強,修為高深,甚至遠超於他,然而燕語嫣始終還是一個內心脆弱的女人,一個需要親人關懷的可憐女子。
大道無情,要想感悟真正的道,必須捨棄七情六慾,捨棄凡塵的牽掛,捨棄自身的情感,可人非聖賢,又有幾人可以真正的做到,捨棄自身的真性情?
詹紫陽不知,但是他明白,他做不到,他也無法捨棄,他的牽掛實在太多,至少他對燕家的情感,對燕語嫣的情感,縱然天地變幻,直到消亡,也未必可以真正的捨棄。
修真、修仙、修神,到底修的是什麼?修士逆天而行,妄想與天地同壽,長存於世,卻不知最終也難逃生死輪迴,時間法則,最終化為這天地間一粒無人銘記的灰塵。
捨情方能得大道,無情才能最終證道,那這種仙,不修也罷!
詹紫陽的心境,在這一瞬間得到巨大的昇華,在他與燕語嫣相認,心境經歷悲喜衝擊後,心中有了一絲明悟,他覺得的他以前全部的理論全都錯了,魔亦有情,獸亦有情,天地萬物皆有情,沒有人可以真正的擺脫情的束縛。
如果真的可以擺脫,那麼這個人絕非聖賢,只是一個無情無感的雕塑,一個人活心已死的傀儡,修真並非捨情,是以天地法則淬煉己身,勘破紅塵大道,最終證道飛昇。
詹紫陽還不清楚,他已經窺探到一種奇異之境的邊緣,他的修為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提升,轉眼便已經突破幻嬰中期,向著幻嬰後期的頂峰快速衝擊。
只是就在詹紫陽的修為,達到幻嬰後期頂峰,即將臨門一腳,衝破自身的關卡時,他的懷中忽然傳來一陣異動,詹紫陽立刻從那種奇異的狀態中驚醒。
望著甦醒在懷中,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燕語嫣,詹紫陽露出一個頗有些無奈的笑容,他剛剛距離那中奇異的意境,只有一線之隔,只要燕語嫣在晚些時候甦醒,他都可以真正的進入那種奇異的意境之中。
單是摸索到那種奇異意境的邊緣,就使他的修為,在不知不覺間提升到幻嬰後期的頂峰,如果真正的進入那種意境,詹紫陽不敢想像,他將獲得多大的提升。
只是對於那種意境是什麼,詹紫陽並不是十分清楚,不過他可以的肯定的是,絕不是幻之三境。
詹紫陽雖說沒有真正的進入過幻之三境,但是卻通過五洲通鑒上的描述,大概瞭解關於幻之三境的一些奇特,與他所摸索到的那中奇異的意境完全不同,或者說兩者不屬於同一個層次。
同時,在詹紫陽甦醒的那一刻,一處奇異的空間內,一個虛幻的男子身影,忽然憑空幻化而出,抬頭望天,許久後忽然喃喃自語說道:「情道境,他竟然領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