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碩和赫傑這邊,面臨著第一次的攤牌。
而幕涼和拓博坤,卻是陷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愫當中。
拓博坤在幕涼房裡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起床,而白小樓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也是一夜不曾出現,臨近中午了也不派人前來提醒幕涼早起。一切的一切,看似是隴在一層薄霧當中,看不真切,但每個人心中卻都有一桿屬於自己的天平,衡量的一清二楚。
幕涼對鏡梳妝,冷不丁,身後一襲暖風悠然而動,她坐在那裡不動聲色,任由他的手臂從後穿過,在她身前環繞起來。
溫熱有力的感覺環繞全身。
「涼兒……」
「我以為你要睡到明天這個時辰。」幕涼清淡開口,旋即拿起梳子,回頭看了拓博坤一眼。
「坐下來,我給你梳頭。」幕涼掙開拓博坤那過分熱烈的雙手,白了他一眼,旋即將他恩坐在椅子上。
拓博坤一怔,眉頭皺了一下,啞聲道,「我一貫都是靠自己的。就是束髮這種事情也不習慣別人幫我。況且,這種事情都是下人做的,涼兒,我捨不得你來做……」
拓博坤的話一時讓幕涼有些哭笑不得。跨越了千年贏得的一場愛情,終究還是有著空間上的差距……不過這種差距此時帶來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甜蜜融洽。
幕涼附身在拓博坤耳邊小聲說著,「你當然不捨得,你若是捨得,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涼兒……」拓博坤抬眼深深凝望幕涼。四目交織,彼此眼底儘是道不盡的萬般柔情蜜意。
「坐好了。以後有些屬於你的事情,只能我來做。別亂動!腦袋擺正了看前方!」幕涼這語氣倒是有點像軍訓的時候訓練新兵的教官。
雖說拓大王盼望這一天盼望了許久,但真正等來這一天,拓大王卻緊張的不知所措。
越是在平日裡強勢勇猛的人,在感情面前,越是單純無邪的像個孩子。
幕涼拿著木梳,仔細的為他束髮。雖說是第一次做,但是來到這裡以後,幕涼都是自己梳頭,所以對於古人這長長的頭髮,幕涼早已習慣。
拓博坤的頭髮烏黑如墨,比之她的柔順細膩,就多了幾分堅硬厚重。青絲握在手心,掌心的溫熱傳遞出來,拓博坤從銅鏡當中打量幕涼。認識她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瞧見她這般仔細認真的模樣。
眸子裡燃著光彩奪目的星輝,此時此刻就是拿天下的月亮和太陽來換,拓大王眼皮子都不會抬一下的。
幕涼的巧手很快就為拓博坤束好了長髮,乾淨利索。不知是不是昨晚在幕涼這邊睡的分外踏實,拓博坤今兒一早精神狀態明顯跟昨晚是天差地別。只是腹部的傷口時不時的還滲透出些許血水,看起來觸目驚心。
「好了。」幕涼放下梳子,後退了一小步,看著他輕柔開口。
「拓博坤,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很大的秘密要告訴你,但這秘密牽扯起來的話,除了匪夷所思之外,或許連我自己都解釋不太清楚這裡面的一些細節。我知道你一定會相信我,這就足夠了。你如果現在想聽,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幕涼的話讓拓博坤微微一怔,旋即起身輕輕將她擁在懷裡。
他的懷抱給她的感覺一貫都是強勢霸道的,這一次卻是溫柔的能化出水來的感覺。
墨瞳如夜,靜靜凝著她。
「好,涼兒,你現在告訴我!」既然是她的秘密,他自然是越快知道越好,在這方面,拓博坤比任何人都要光明磊落。
幕涼還以為這廝會說你隨時想說都可以,誰知道他倒是來了這麼一出。
「嗯。」幕涼點點頭,下一刻,正當她要開口之際,冷不丁窗外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緊跟著便是濃煙密佈,彷彿一瞬間的功夫,就吞噬了整個驛站。
「涼兒!跟我走!」拓博坤見此,一把拉起幕涼的手,本來是想從窗戶離開,可二人走到窗邊才發現,窗口也被濃煙堵住了,這濃煙並非普通燃燒起來的煙,而是一種毒煙。
這毒煙拓博坤再熟悉不過,正是來自於無名谷。
「我住進來之前觀察這附近的地勢,這個窗口正對的是一條小溪,我們跳出去若是能潛入水裡,便不會吸入太多的毒煙,到時候運功便可以將毒煙逼出來。」幕涼低聲提醒著拓博坤。
這毒煙來的著實蹊蹺,前一刻還好端端的,而且以幕涼和拓博坤的內力來說,能早一步發現毒煙散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他們卻是在最後一刻才有所察覺。
這其中只有兩個原因。一是驛站裡面白小樓的人出了問題,再就是下毒的人武功勝過她和拓博坤。
如今看來,是這兩個原因都佔據了!
拓博坤聽了幕涼的話,輕輕搖頭,「涼兒,你不瞭解他。那個人一貫是趕盡殺絕的!今天這一出,便是他不想遵守與我的約定,想要加害於我!早些年,他與北遼先皇打賭輸了,就詐死以逃出生天,雖說他是我的父親,但這個人真的無藥可救了!他必定會在小溪裡面下毒,讓我們無路可走!」
拓博坤語氣沉重嚴肅,既然決定跟幕涼同甘共苦,於他,這時候就不會有任何隱瞞。
幕涼垂眸分析拓博坤的話,所謂百密一疏,但是眼前的情況來看,以拓博坤對無名的瞭解,那個人喪心病狂到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殺,還有什麼是幹不出來的。如果這次的暗殺存在紕漏的話,如拓博坤的沉穩個性,此刻也早就找到了破解的法子。
「你說怎麼辦?我都聽你的!」幕涼挑了下眉梢,看向拓博坤的眼神是令他動容的信任和認真。
「涼兒,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負你。亦不會自作主張的讓你傷心。這一次時間緊迫,你先按照我說的去做,稍後我再跟你詳細解釋!」
「好!」
幾乎是拓博坤話音剛剛落下,幕涼便已經點頭答應。
拓博坤眸子裡閃著悸動而欣慰的光芒,下一刻,他俯身在幕涼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當毒煙已經在屋內開始蔓延的時候,幕涼一腳踹開了房門,身子正好跌入門口等待的那個人。
一抹黑衣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門口,看到跌跌撞撞衝出來的幕涼之後,不覺冷笑著搖頭,「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拓博坤,我一直都跟你說這個道理,你就是不信不信……現在信了嗎?」
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陰鬱鬼魅的感覺,像是許久不曾沐浴陽光的感覺,週身都透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發霉的氣息。
屋內,背對著門口端坐的玄金色身影猛地轉過身來,門口本是滿臉得意自信表情的中年男人,瞬間變了臉色!
這一身女裝跌跌撞撞衝出來的人竟然是拓博坤假扮的,是拓博坤換成了幕涼的衣服,而背對著門口端坐的是穿著拓博坤衣服的幕涼,幕涼故意在拓博坤的衣服裡面塞了好幾件厚的衣服,又是坐在椅子上面,加上開門的時候情況很混亂,以無名以往對拓博坤的瞭解,絕對想不到,拓博坤為了幕涼,可以換上女裝!
無名發愣的功夫,拓博坤已經扼住了他咽喉。
拓博坤此時是一身女裝,頭上隨意插著幕涼的髮簪,因為這毒煙的緣故,反倒是將他身上以往慣有的龍涎香味道係數衝散,加之拓博坤衝出來的時候故意彎曲了膝蓋,如此遮擋在裙子下面,無名短時間內自然也無從發現。
可以說,這一次還是如迷霧一般籠罩的毒煙幫了幕涼和拓博坤。
無名被拓博坤扼住了喉嚨,幕涼迅速起身朝拓博坤走來。
「交出解藥!」幕涼手中匕首已經抵在了無名的咽喉。
無名身後一種黑衣殺手具是面面相覷,不敢上前半步。
「逆子!!」無名完全沒料到拓博坤會來這一手,恨得是咬牙切齒。
「閉嘴!」幕涼手中匕首猛地往前刺了一分,險險的劃破無名脖頸的肌膚,流淌出一抹血色的痕跡。
她可不是拓博坤,絕對不會跟無名講客氣!
無名瞪大了眼睛,眸子猩紅,一身黑衣裹著過分清瘦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只那五官,依稀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威震一方的所謂風雲人物。
只可惜,在他眼中幕涼看到的只有所謂的不甘和慾望!再無其他!
這樣一個男人,怪不得能幹出詐死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願賭服輸,越是輸不起的人,心中戾氣陰霾越重。
這五名五官眉眼的確是與拓博坤有幾分相似,但是為人處事卻是天差地別。
「拓博坤!你找的好女人!現在竟是同你一起要殺我??你可知我是誰?!」 無名此刻面上還端著幾分平靜,其實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齒。本來他就沒料到拓博坤能從華清池活著走出來!
他計算的時辰是,拓博坤今日是沒有功力的時候,誰知竟然……
拓博坤看著無名眼底複雜的神采,這一刻,又有誰能比得上他此刻眼底的複雜和難受呢?
「你沒想到我會故意讓銀狐和蒼月陪我演戲,讓你以為那天晚上我被你傷了,便是沒有恢復內力的一天,我熬了兩個白天,才讓你相信我今天將是功力全失的一天!你現在很失望是不是?只是你怎麼想,與我無關!」
拓博坤的聲音說不出的冰冷無情。
如果可以,誰願意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這般決絕無情?血緣之情擺在那裡,血濃於水的道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無名偏偏是要逼的身邊所有的人都放棄他!與他為敵!
「交出解藥!」拓博坤這一聲比之幕涼更加冰冷決絕!
無名咬牙瞪著他,下一刻看向身後黑衣殺手的首領,冷冷的吐出一句話,「把解藥給他們倆!」
正如拓博坤瞭解他一樣,無名也比任何人都瞭解拓博坤!不過那僅限於以前的拓博坤,而今的拓博坤無名根本看不懂,正因為看不懂,無名心底的恐懼和不安才會更加深重。
黑衣殺手的首領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幕涼,幕涼並不接,冷聲開口,
「摘掉你的面具!」她要先試驗一下這解藥是否管用。
無名這個人連詐死的事情都做了好幾回了,他的信用早就透支了!
黑衣殺手的首領見無名不說話,於是乖乖的摘下臉上的面具,吸足了空氣中的毒霧,然後將解藥倒了一點在手心,快速送入口中。
幕涼和拓博坤這邊已經吸了太多的毒煙,二人臉色都有些發白。
這時候,銀狐和蒼月已經從樓下的混戰當中殺了出來,看到拓博坤和幕涼一左一右的扼住了無名,二人眼睛一亮,急忙奔到跟前。
「王,是白小樓手下第三暗衛出了問題!為了上位被無名收買,暗害白小樓身邊高山和仰止,現在高山和仰止生死不明,白小樓還在下面與叛逆交手。」
銀狐簡短的說出事情的經過。正如幕涼和拓博坤猜測的那樣。
無名收買了白小樓的人,在驛站製造了這麼一出!
只是,無名沒料到的是,他一直以為拓博坤今日將是功力喪失的一天,誰知,拓博坤在之前卻玩了一出苦肉計,讓無名的如意算盤落空!否則,以無名這小心翼翼的性格,恐怕今天是不會做出這般毫無退路的決定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