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博坤與八賢王一同步入大殿。八賢王常年都是那身朝服,春夏秋冬四季不變。節儉和廉潔滿朝皆知。
而拓大王則是換了一身清淡如煙的雲煙色錦袍,領口和袖口都繡著暗紋的蘭花,珠蘭如玉,一貫是冷色系加身的拓博坤,如今突然換了這一身柔暖之色,俊逸無雙的容顏,立體分明的五官,自然少了冷酷戾色,無端多了柔暖與煙霞籠罩的朦朧感覺。
一眾世家千金看的癡癡地,素聞遼王冷酷無情,不近人情,而今日所見,王的側臉,似乎是隱隱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極致魅惑的笑容,眾人看的呆了,而拓博坤已經穩穩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不知是否封了雙王的緣故,讓拓博坤改變了穿著和態度。此刻的他,少了一分不近人情,可那抹魅惑的笑容卻如罌粟毒花,更加讓人不敢靠近。
拓博坤身後,便是一身紫金色錦袍的耶律宗驍,耶律宗驍身後,是一身艷麗紫色三層輕紗石榴花抹胸長裙的玉拂,還有同樣盛裝打扮的玉瑤。
耶律宗驍的紫金色錦袍在此刻透出的卻是陰暗冰冷的氣息,與以往的光彩照人高貴優雅判若兩人。哪怕這容顏沒變,可看在眾人眼中,三殿下再也回不到曾經的光華瀲灩,彷彿他的光芒一夜之間都被人生生的收走了。將他隱藏至深的陰暗一面,毫無遮擋的暴露出來。
儘管是華服加身,瀲灩之姿,但如今的耶律宗驍,卻少了能夠吸引萬千少女的絕世氣質。如同一個陰鬱的癮君子,隨時都會爆發出令人驚懼的怒火。一眾世家千金對於耶律宗驍的出現大都表現出興趣缺缺的神情,反倒是改變了裝扮和神情的拓博坤,更受萬千少女癡迷。
覺察到眾人的冷遇,耶律宗驍的眼神不由得狠狠的閃了閃,眼底一抹嘲諷濃濃劃過,此刻心底卻又存著矛盾的失落和不甘。
玉拂與耶律宗驍的衣服完全是一個色系。甚至連腰間繫著的腰帶都是相似的。二人都是紫色錦衣,卻都透出陰暗抑鬱的感覺。玉拂小心翼翼的跟在耶律宗驍身後,每一步都走的規規矩矩,螓首微微垂下,薄唇輕抿著,大大的眼睛無辜的看著地面,本就是清秀純淨的一張面龐,卻故意在眼睛和唇瓣上做了點綴,描繪了黑色的眼線還有紅色的雙唇。
將她臉上體現出純真之色的特點無限的放大。那雙眸子顯得更大更明亮,再加上她故意無辜的眨著眼睛,紅唇嘟起來,乍一看,無不讓一眾世家公子感歎,這玉拂郡主的純潔無邪真的是讓男人心癢癢的感覺。
而跟在玉拂身後的玉瑤則遜色許多。本來姿色就遜於玉拂。有玉拂珠玉在前,玉瑤不管是身上的衣服,還是頭上佩戴的髮飾,都比玉拂差了不是一個檔次。玉拂發間戴的是疊翠七彩寶玉流蘇金步搖,高高盤起的流雲髻在腦後斜插了十二根羊脂白玉的髮簪。白玉髮簪散發出瓷白的光芒,將玉拂一張甜甜的小臉映襯的多了幾分蒼白。也讓她臉上的純真無邪顯得有一些做作。
而玉瑤只不過梳了一個普通的髮髻,頭上除了幾個星星點點的珍珠裝飾,再就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玉簪子。同時姐妹,待遇卻是天長地別。
不是玉瑤不想打扮,如今她在宮中失寵,玉拂一出,表哥也用不到她來做替身了。沒有人比玉瑤更瞭解玉拂。今天這一身打扮都是玉拂給她選的,她明知玉拂故意整她,面上卻還要千恩萬謝。玉瑤姿色本就不如玉拂,而玉拂今兒還故意不帶丫鬟,玉瑤如此裝扮之下,跟在玉拂身後,像極了玉拂的丫鬟。
玉瑤恨得牙癢癢,卻是無能為力。只能趁著玉拂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瞄著耶律宗驍,希望表哥念在她多年替身的份上,能夠給她一個名分。上一次,若不是納蘭幕涼,她就不會被表哥趕走!玉瑤想到這裡,恨極了幕涼。只顧想著,竟是忽視了前面走著的玉拂已經停下來了,玉瑤恍惚一下,人已經狠狠地撞上去了 。
「啊!表哥!救我!」玉拂驚呼一聲,身子就朝耶律宗驍懷裡倒去。其實在玉瑤朝她這邊撞過來的時候,玉拂眼角的餘光就覺察到了,而這正是她靠近耶律宗驍的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眼見玉拂朝自己倒來,耶律宗驍臉上竟是一閃而過煩躁的情緒,不過下一刻,耶律宗驍還是穩穩地扶住了玉拂。只是,卻是托著玉拂的胳膊,讓玉拂的身子與他胸膛之間,還有一拳的距離。玉拂見此,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恨意。
下一刻,身子一軟,看似虛弱的將面頰貼在耶律宗驍的胸膛,當她聽到耶律宗驍的心跳不是越來越快,而是始終平和的時候,玉拂眼底再次閃過一絲濃濃的恨意。
很快,她恢復一貫偽裝的純真無邪,仰起頭來,大大的眼睛無辜的望著耶律宗驍,滿臉的驚慌失措。
「宗驍哥哥,剛才怎麼回事?我……我好想被人推了一下……」玉拂說著,一臉無辜的低下頭,將面頰埋在耶律宗驍懷裡。
玉拂身後的玉瑤嚇壞了,小臉煞白,身子才剛剛站穩,卻是顫抖的厲害。尤其在聽到玉拂的話後,玉瑤更是嚇得不知所措。此刻她臉上的驚嚇才是真的。
「表哥……我,」玉瑤剛一開口,就被玉拂一眼狠狠地瞪回去了。玉瑤眼眶一紅,難掩委屈之情。耶律宗驍察覺到玉瑤情緒上的變化,低頭快速瞥了玉拂一眼,玉拂臉上的冷意還沒收回,耶律宗驍不動聲色,佯裝沒有看到。
玉瑤這會子更加害怕,玉拂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玉拂憑什麼不讓她喊耶律宗驍表哥?她們倆是親姐妹!憑什麼玉拂可以,她就不行!可玉瑤的不滿也只敢在心中想想,面上哪敢表現出來。
「王……王爺,玉瑤知錯。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絆了一跤。」玉瑤委屈開口,尤其是看到玉拂還偎依在耶律宗驍的懷裡,玉瑤心底的嫉妒險些就爆發了。
「好了,玉拂沒事就行了。玉拂,隨我見過太后。」耶律宗驍眸子都不掃玉瑤一眼,扶著玉拂轉身見過太后。轉身的時候耶律宗驍不著痕跡的鬆開自己的手,上前一步,與玉拂保持一步的距離。
玉拂臉色不由得僵了一下,旋即立刻掛上那天真爛漫的笑容,乖巧的給太后請安。
玉瑤跟在二人身後,眸子死死地盯著玉拂,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代替玉拂站在表哥身邊,該多好?
玉拂與玉瑤姐妹二人的明爭暗鬥,下面的人都看在眼裡。玉瑤之前到處胡作非為任性妄為慣了,因此並不得人心。對於玉拂,一眾世家千金也頗多不屑,一個一直躲在背後,卻將親妹妹推出來當擋箭牌的女人能好到哪裡去?恐怕那一臉的天真爛漫根本就是偽裝出來的。
在座的世家千金不乏之前對耶律宗驍念念不忘的,可那時她們嫉妒的除了幕涼,就是玉瑤了。因為玉瑤可以時常陪伴在耶律宗驍身邊,如今才算看明白,玉瑤就是個替身。耶律宗驍真正要保護的人根本就是玉拂!耶律宗驍失了民心,玉拂這種縮頭烏龜的作風何嘗不是令眾人不屑鄙視呢?
耶律宗驍和玉拂玉瑤坐下後,白小樓帶著胭脂扣上前見過太后。
白小樓仍是一身清華白衣,領口袖口繡著暗色青竹的圖案,清幽翠然,白色袍角劃過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一路劃出朵朵青蓮,三分清姿皓然,七分雲煙之色,面如冠玉,五官清奇。眾人不覺將他與耶律宗驍做著比較,以前覺得耶律宗驍的高貴優雅渾然天成,是瀲灩公子的不二人選。可如今這白小樓橫空出世,這一身清姿絕代,高潔清雅,並不輸給耶律宗驍。
瀲灩公子要的還是優雅和淡然並存才是!
白下樓見過太后之後,胭脂扣蒼白著一張小臉上前,微微福身,甫一開口,聲音輕柔酥麻到了骨子裡,與剛才玉拂的天真無邪的童音相比,可謂是兩個極端。
一個讓人心中作嘔,一個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扣兒見過太后。太后萬福金安。扣兒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扣兒端著大家閨秀的形態,說出口的話,每一個字都在一個調上,不曾有任何一個字輕了或是重了。這樣的胭脂扣就像是一隻聽話的哈巴狗,讓它握手就握手,讓它打滾就打滾,讓它趴下就趴下。毫無特色而言。
太后揮揮手,讓胭脂扣退下,不忘囑咐幾句,「這白家的胭脂扣聽說可是大才女。稍後少不了有才藝比拚,到時候可要讓哀家見識見識白家嬌嬌女的本事。做得好了,重賞。」太后的話也是說給底下一眾世家千金聽的。
所謂重賞,自然不是金銀珠寶這麼簡單。說不定就是指婚了。底下一眾千金蠢蠢欲動,紛紛將視線投向今日轉變甚大的拓博坤和白衣清華的白小樓身上,只要不是指給蠻夷十八部落聯盟就行。
玉拂聽了太后的話,心中不屑地嗤了一聲。面上卻要掛著好奇期待的天真笑臉,不忘扭頭沖耶律宗驍甜甜一笑,微微嘟起嘴巴一臉清純明媚的神情望著他。
「表哥,一會玉拂也要上去比賽嗎?玉拂可什麼都不會。到時候肯定會丟醜的。要不然先讓玉瑤妹妹上去吧,我就最後好了,省的丟人。那樣的話,玉拂可是會哭鼻子的。」
玉拂一番天真無邪的話語引得眾人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這玉拂用不著如此噁心人的謙虛吧。誰不知道她玉拂四歲學琴五歲作詩六歲學畫七歲下棋。十歲的時候就能畫出煙雨江南這幅畫,十二歲的時候臨摹遼皇的字臨摹的有模有樣的,而玉瑤則是一無所成。學什麼都是學了點皮毛,閨房自樂還可以,根本上不了檯面。
玉拂這根本不是謙虛,而是讓玉瑤徹底的出醜。
玉瑤臉上的表情已經欲哭無淚了。自從被表哥趕走之後,她終日以淚洗面,哪有心思練琴什麼的。如今連基本的指法都忘了,莫說別的了!玉瑤垂下臉,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都快要哭了。
太后見了,眉頭微微一皺,旋即卻是淡淡的打起了圓場。
「玉拂丫頭就是這性子,總也長不大,按理說,你是妹妹,玉瑤該謙讓你才是。你這丫頭啊,一會哀家可是等著聽你彈琴呢。」
玉拂聽了太后的話,面上笑的純潔無害,心裡頭卻是恨不得將多話的太后掐死在自己手裡頭。
「玉拂謹記太后教誨。」玉拂不甘願的開口,眼角的餘光不覺狠狠地瞪了玉瑤一眼,玉瑤身子一哆嗦,只覺得自己這會子若是能暈倒多好,就不用遭這份罪了。這感覺是真的生不如死。
胭脂扣臉上帶著自信的表情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視線似有似無的看向拓博坤。如今這個男人已經是北遼歷史上唯一的雙王,崇高地位再上新的一層,胭脂扣這會子更是死也不會放棄這個男人了!
只要有上一代的承諾在那兒擺著,拓博坤就不會輕易丟下她。稍後的才藝比試,她一定要艷壓群芳,成為今晚最耀眼的人,扳回之前輸給納蘭幕涼的一切!
胭脂扣想著,不覺微昂起下巴定定的看著拓博坤。這個男人,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