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實話不太相信,畢竟從小就在馬克思唯物主義的熏陶下成長,而且我身邊也從來沒有發生過怪事,所以讓我相信那些虛無的東西還真是有些難。」我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又怕讓她覺得我不相信她而導致失去她的傾訴慾望,所以緊張地看著她,不停用手指梳理著散落下來的長髮。
她淡淡一笑說:「在我經歷這些事情之前,我的想法和你一樣,但是後來我的想法完全發生了改變。所以我才會這麼害怕看到那些恐怖的圖片。不好意思,我先去洗洗臉。」
「好,請便。」其實我也很希望能看到一張乾淨的臉,而不是一張假惺惺的白臉。
當她再次從衛生間出來以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有些男性化的清秀的臉,儘管她不胖,但總給人一種結實的感覺,大概是經常健身的緣故吧,不過很少有女孩子會把自己的身體練得那麼結實。
我知道自己這樣盯著別人看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所以趕快把視線轉移到別的地方,我這才發現她家裡的窗簾居然也都是黑色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有些像男人?」其實她的聲音也缺乏女性的輕柔,儘管她說話的時候刻意壓得很低。
我雖然是個直性子,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真話,笑著說:「怎麼會呢?你長得這麼清秀,怎麼可能像男人呢?」
她的臉上忽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些驕傲又有些羞愧,她低下頭說:「其實我原本就是個男人,」她抬起頭看著我說,「不過後來我做了變性手術,就變成了女人。」
「啊?原來是這樣!」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把自己的隱私告訴我這個不算太熟悉的人。我臉上露出的驚訝並不是因為知道她是變性人,而是因為她的坦率,現在像她這麼坦率真誠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我忽然覺得有些慚愧,因為自己生理上的優越感而去歧視一個想成為一個真正女人的變性人。
她忽然笑了,盯著我說:「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知道背後有很多人對我評頭論足。」
她真是個聰明人,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忙掩飾著自己的不安說:「是的,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告訴我你這麼隱私的事情。」
「其實這已經不算什麼隱私了,而且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是個真正的女人了。不過,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在深夜聽我的恐怖經歷嗎?」她終於將話題轉到正題上。
我點著頭說:「我膽子很大的,經常看恐怖電影和恐怖小說的。」
「可是電影和小說都是虛構的,而我的經歷卻是真實的。」她歎息一聲,表情變得肅穆起來。
我坐直了身子,做好了聆聽的準備,那一定是個驚心動魄的故事,是的,她那些可怕的經歷對於我來說只是個精彩的故事而已。
她看著我的眼睛說:「不過在告訴你我可怕的經歷之前,我得給你講講我的愛情故事。」
「好啊,我洗耳恭聽。」我雖然寫恐怖小說,但是作為一個寫手,自然對別人的故事很感興趣。
「張曉萌這個名字是在我20歲那年做了變性手術之後才更改的,之前我的名字叫張小猛。我從小家裡人總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就是個女孩子,上廁所玩耍都喜歡跟女孩子一起。可是班上的所有的同學都很排擠我,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不喜歡和我玩,他們都叫我怪物。那時只有他,一個叫嚴峰的男生對我很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到小學畢業。後來他跟著家人出國,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從此他就被我藏在了心底,因為受他的影響,我在外表上還是個正常的男孩子,因為我長相清秀,所以在初中時候就經常收到女孩子的情書,可是我的心裡只有他,而且我內心深處依然是女孩子,我害怕別人看出我心底的秘密,所以不敢跟同學們走得太近。於是我給別人留下一種冷漠難以接近的印象。這樣也好,最起碼我可以不受別人的打擾,安安靜靜地想著自己喜歡的人。」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他了,從此他就只能深藏在我的心底,我打算這輩子都不結婚的。然而上天竟然對我不薄,在我剛上大學那年,居然在校園裡碰到了他,那個讓我魂牽夢繞了十幾年的男人。原來他家由於生意失敗,所以不得不回國,他參加了國內的高考,正巧就和我上一所大學,你說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她的眼睛中放著光,滿臉都是喜悅之情。
我很配合地說:「是啊,好巧啊,那你們後來怎麼樣了?在一起了嗎?」
她的臉瞬間黯淡下來,悲痛地說:「本來我打算跟他表白的,可是他卻忽然消失了,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我瘋狂地尋找他,可是卻找不到一絲蹤跡。他們家裡的人都急瘋了。」
「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消失了呢?後來找到了嗎?」我對那些神秘的事件向來十分感興趣。
她忽然站起身去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猛地灌進喉嚨,她的雙手抖動得很厲害,臉上難掩恐懼之色,她彷彿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掙扎,過了很久才開口,她的聲音十分艱澀,看得出她很痛苦,「算是找到了吧,可那已經不再是真正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