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嗯,很喜歡啊,尤其是『似水戀』,咯吱……滋滋……」
「啊哈,你也喜歡『似水戀』嗎?那首歌的反應不算最好啊!」
看到小姑娘驀然間發亮的大眼,我明白,碰上了追星族了,對於這個「同好」,我微微一笑一笑,用行家的答案對她回應:「曲高和寡,非曲之尤,庸俗之徒,哪能明白皓月之輝……『似水戀』是意境式的歌曲,古典味道十足,那是要靜靜地慢慢地欣賞的!而裡面『山澗飛流濺瓊玉』一句可是大見有容的功底啊,可說是神來之筆……咯吱咯吱,對了,什麼你呀你的,不禮貌,要叫哥哥!」
「哥哥!」
太陽帽女孩此時爽快地令我吃驚。
而下一刻,她對有容的熟悉程度則令我差點將眼珠射出眼眶!
從這位小女孩的口中,我得知了無數可列入機密的信息——從有容的生日、星座、愛好,到衣著、打扮、眉筆、唇膏,一直到有容所喜歡的夾心餅乾、蘋果派,乃至於蘭光某街、某巷、某號店舖的大碗牛肉麵……
真是鐵桿有容迷,對有容的瞭解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令我這個半調子歌迷為之目瞪口呆,甘拜下風——只是我很不明白啊,媒體上不是說有容的個人數據被保護得非常緊,她的經紀人,也就是她的小姨,有「演藝界罌粟花」之稱的容知雅小姐也說,只有當有容到了法定年齡,才會公開的嗎?這小姑娘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狗仔隊?
我發現我很有必要來仔細詢問一下。
「小妹妹……」
「停!」
「嘎?」
「叫我妹妹是哥哥的責任,而叫我小妹妹卻是哥哥的失責,哥哥——」
太陽帽女孩伸出她晶瑩如玉的手指,指著我的鼻子很不開心地否決了我已習慣的稱呼,看著她彷彿散發著微微瑩光的纖指,我只想一口咬下去。小姑娘皮膚真好!
當然,當然,我也明白,這是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普遍性的心理,我到底也是過來人嘛,面對這種情況,還是要順著些的,「是的,是的,那麼,妹妹……」
「呼,這樣好聽多了!」
姑娘再次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的問話,她在座位上盡情的伸展肢體,好一副舒暢的樣子。
「還是哥哥最好了,很尊重人家,就是嘛,人家已經十五歲了,哪有這麼小……耶!對了,哥哥,你是不是對音樂這方面有研究,現在我……呃,歌迷都很少注意古典味道的歌呢!」
我啞然失笑,問我懂不懂音樂……我輕輕地按下她的小鼻子,微笑道:「說實話……你哥哥我吹的笛聲能讓天上的鳥兒也忘了飛行呢!」
「哇,真不害臊……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麼講話!」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小妹妹,你可真是人小鬼大,咱們兩個人說話,究竟是誰更不害臊呢?」
妹妹也笑了,臉上紅撲撲的,讓我直想上去咬上那麼一大口,而此時,她卻低低地道:「……嗯,就算哥哥不害臊,我也信你呢!」
這個孩子……我心裡不由得一熱,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蛋兒,微笑道:「你當然要相信我,改天,我專門吹給你聽!」
「就是他了……」
米倫上機後一直沒有空閒下來,他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再度地確認了一下當前的少年與資料上的符合程度。當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後,他只能用深呼吸來平息自己手上的顫抖,身為某組織的外層人員,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被派來進行某項光榮卻輕鬆、但後果絕對嚴重的任務……
飛機在萬米高空中飛行,離行動預定的時間只有兩分鐘了。目標仍然沒有任何意料外的動作,只是在那裡和一個小姑娘談笑,輕鬆的模樣令他妒嫉得快要死去。
他再一次地想到了他遠在大洋彼岸的妻子,然後腦子裡便是一片空白,倒數計時開始!
「請問,我能坐在這裡嗎?」
一個東方口音很重的東方人用堅羅語對他說話,臉上滿是笑容,但黑色的眼眸中卻有著不遜於他的緊張。米倫注意到,這人額頭上的汗珠似乎不比他少。
米倫幾乎立刻想到了那種最糟糕的可能,他幾乎是反射性地用力按下了已被他的汗水浸泡多時的按鈕……
「轟!」
不知為何,艙內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的槍戰片突然聲音外放,這個意外似乎讓整個飛機都搖晃了一下,雖然馬上便恢復了正常,但小妹妹還是被嚇了一跳,我呵呵地笑了起來,卻被她用小拳頭一下子搗在我胸口上。
機艙裡在此刻出現了些騷動,我和小妹妹一起把眼光轉了過去——呃,這年頭可真不比以往了,BL的熱情在此時都能表現出來嗎?那兩個此刻正你儂我儂的……
似乎是感應到他人的目光,那兩位突地把目光轉向我這邊,我這才發現中間還有位外國人……被兩個BL的目光掃中的滋味很爽嗎?我登時全身泛寒,拉著小妹妹縮頭坐下,兩個人相對一眼,一起笑出聲來。
姑娘正要開口說話,我身邊的混子突地有些不對勁,幸好我見機得快,一掌砍在他喉嚨上,沒讓他在這裡嘔出來。暈機了?
「……哥哥,他可能是對那瓶噴霧劑有不良反應,吐出來,應該就沒事了!」小妹妹在一邊為我解釋。
原來如此……我笑笑,真活該!我對小妹妹點點頭,起身扶著混子去洗手間,小妹妹眼巴巴地看著我,我拍拍她的頭,微笑道:「在這裡等一會兒啊,乖!」
「白癡!你就是要害人,也不能拖著這裡的兩百七十多個乘客一塊陪葬啊……***,到底誰是恐怖主義!」
過度的驚嚇令「BL」二人組中的東方人恨不能用家鄉話把眼前這人的十八代祖宗罵個遍,但現在明顯不是發洩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已經癱在座位上、幾乎再起不能的「同志」,想了想,還是點了他的穴道,然後才開始處理手上的這個精巧得要命的玩意兒。
「早知道是這麼變態的任務,誰還來啊……」
嘴上發著牢騷,但他的雙手還是靈巧地動作著,將手上小巧如手錶外型的機器拆成零碎,再狠狠地捏扁出氣。而此時,他所「豁出性命」保護的目標,正扶著一個「暈機者」從他身邊經過,對他手上的動作明顯地有些興趣,但更多的,則是些來自於心理潔癖的距離障礙……
把混子丟在便池前催吐,我突地想起來,和小妹妹說了這麼一會兒,竟連她的姓名都忘了問,也算是糊塗到家了!嗯,回去要問一下,最好能問到聯繫地址或是電話……混子在那裡暈乎乎地站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在那裡「嘿嘿」地笑:「小妹妹,來,哥哥給你糖吃……」
為什麼意思相近的一句話,由我和由他嘴裡出來,那味道就不一樣了呢?怪不得小妹妹要用防身噴劑!我歎了口氣,輸入一點真氣幫助他清醒過來,而此時,乘務員廣播響起,飛機準備降落。
我第一時間衝了出去,臨下飛機時很亂的,那個小妹妹……
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麼震動,空中小姐便宣佈安全降落,而同一時間,我們學校此次交流活動的負責人「老鴨精」便搖擺著他肥肥的身子,用那老公鴨嗓子開始呱呱叫,集合,集合,就知道集合,我此時卻沒有一點想回應的意思,管他再怎麼用那小眼睛剜我。我的妹妹呢?那個小妹妹哪裡去了?
她不在原先的座位上,甚至連個影子都沒了,我急得滿頭大汗,說來慚愧,可以在晚上看到十米外的蚊子交。配的利眼,現在卻怎麼也看不到太陽帽女孩一點的痕跡,乘客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下機了,機艙裡更是空曠。
我來回地掃視兩遍,最後逮著一個同學才問清楚,「那個小女孩啊,被她家的大人接走了啊,去了頭等艙……現在應該已經下了飛機了吧!」
是這樣……我發出一聲歎息,可惜啊,這樣一個投緣的小妹妹,今後大概是再沒有緣分見到了,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忽然間,我的耳朵彷彿是靜了一下,再沒有一點聲息,然後,便充斥著驚天動地的強烈呼嘯,音量之大,足可轟傳百里。來源不在機艙內,但是連在機艙內的我都覺得耳朵痛!
「有容!有容!!有容!!!」
真正是如山崩海嘯一般,這呼聲轟傳過來,把我震得頭暈目眩,而這只不過是它的附加效果——這聲音傳來的第一時間,機艙裡本來還算是有序的人員流動便瞬間變為瘋狂!
「有容,是有容耶!」少女的嬌呼總是那麼刺人耳膜。
「有容!有容!!」少男在激動時總是詞語貧乏。
「有容,有容,我的有容!」
……呃,自戀狂的話絕對會招來一頓暴打!
先前最是囂張的老鴨精慘被**的歌迷們衝撞倒地,只是平日裡見了他就恭恭敬敬叫一聲「老師」的學生們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扶起他,他們只能無助地高喊:「啊,啊,不好了,我收不住腳了……」
尖銳的慘叫聲在我耳邊迴盪,扯起了我的唇角一絲微微的笑意。
蘭光,是有容的家鄉,只是,我從未想過,一來這裡,便可以和她如此接近——是有容出現在機場了嗎?我……很幸運啊!只是,遠遠地看過去也就可以了,我沒有那個精力和成百上千的人們去搶位置。
走下舷梯,看著候機大廳裡面洶湧的人群,我微微地抽了一口涼氣,真是恐怖!呃,蘇氏的接待人員現在還有命在嗎?
「張真宇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目標安全抵達蘭光!
任務成功(任務失敗)!
當飛機安全著陸的一剎那,內容接近、但本質截然不同的信息立時由兩條不同的渠道發送出去,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了需要這條信息的人們的手中,只可惜,這種信息只是在那些人的手中一轉便被扔進了廢紙簍,雙方的人對此都表示出無所謂的態度,似乎一點也不為機上二百七十多個乘客的死裡逃生感到慶幸或遺憾。
「嗯哪……失敗了好,如果不失敗那才真叫不妙!」
菲德微笑著叼著他心愛的「海盜」版雪茄,對身邊的貼身秘書納特做了一個手勢。與之共處了十多年的納特心領神會,一條條的信息發了出去。
由此刻起,已修訂增刪了無數次、醞釀幾近五年的大計畫正式啟動!
而與之同時,蘭光至少有七八人同時抹了一把冷汗,呼出了他們今天第一口長氣:「真要命,不過就是一個小試探,也要搞成這麼樣的大手筆,禁忌的本錢難道多到花不完嗎?」
主事者在如此的感歎後立時頒下嚴令:「見鬼的以後絕不能讓那小子再坐飛機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讓咱們心都不踏實……還好那位小姑奶奶沒事,不過……」
這樣都能碰到一塊兒去,難道咱們和他們張家有孽緣不成?
即使在此刻如此混亂嘈雜的有容歌迷大暴走的現場,她的聲線依然如同一股清冽甘甜的泉水,清清悠悠,滋潤心田。我猛回頭,蘇怡!
「蘇怡!啊,咳,是蘇怡同學!」
相比這下,這次的稱呼,比臨別的那次要順暢了許多,一時間,也沒有臉紅,嗯,有進步。
蘇怡身穿剪裁大方的校服裙,以銀藍色為主,其間鑲以紅線,顏色讓人看了很是舒服,裙邊在膝蓋上方五公分處,顯露出她潔白如雪,曲線優美的小腿,更使她婷婷玉立。
這是一種絕美的享受,遲來的紅暈終於上臉,我偏轉目光,問出了一句廢話:「你為什麼不在候機大廳……」
那個地方現在還是人待的嗎?話說出口我就知道完蛋了,還沒有想好辦法補救,後面老鴨精的公鴨嗓子便響了起來,蘇怡送給我了一個微帶著歉意的笑容,轉身去應付那個老頭,我終於喘了一口氣,趁這個機會快速調整自己的心態,幾個呼吸間,終於把臉上的紅暈消了下去。
坐進前來接機的大巴士中,我開始佩服蘇怡過人的魅力,我的同學們,一群很有可能轉化為和機場內那些歌迷們同樣瘋狂的「准追星族」就這樣在她面前折服,井然地進入了大巴,離開了機場……真了不起!
我坐在後排,看著前面正微笑著應對老鴨精的蘇怡,心中頗有感歎。
蘇氏,蘇氏……蘇氏是什麼樣子的?很大很大……再詳細一點說呢?
估計沒有人能夠說出來,繞了學校一圈,使我印象深刻的有那麼幾處——將教學樓整個包圍的超大環形游泳池。
教學樓上的露天PUB。
幾乎佔了學校三分之一面積的標準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
「天堂……」
混子在我身邊呻吟,我想,所有的同學都贊成他的話——即使心思如我也一樣。
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的,也只有那隻老鴨精了。他的臉色像是丟了全部家當一樣的慘白——也難怪,把這些學校的精英學生送到這裡來,是不是等於送羊入虎口?
接著,在諸多學校接待人員的幫助下,開始了交流人員的住宿分配,這是兩校學員交流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項目,學生分別入住新環境,在新學校新同學的家中培養感情,交流文化,是這次活動中最富人情味兒的部分!
是啊,最有人情味兒……看著以後將要在同一所學校裡相處一年的同學們笑臉相迎,那感覺是很不錯的。
一個又一個的同學被分派出去,很快就輪到了我,接待處的同學真的很忙,一邊往電腦裡猛敲數據,一邊遞給我複印件,同時還笑著打招呼,卻連頭也沒有抬起來:「張真宇……學妹,你的名字很男性化啊,住在我們會長家裡,可要好好地跟她學習……」
學妹?一時間,我哭笑不得,我看了看複印件,上面性別一欄,填的可是明明白白的男性!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咳,學長,你有沒有注意到我的性別一欄……」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瞳孔就在那一刻劇烈放大,然後他再低頭看我的性別欄:「男……男的!」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我看著他猛敲電腦,正好這時,蘇怡走過來,我還沒說話,學長已站了起來對著蘇怡道:「會長,這有一個錯誤文件……這位學弟的住所不知怎地換成你家了,這個……」
「錯誤?沒錯啊,張真宇同學是要住在我家裡的!」
蘇怡輕言淺笑間從呆若木雞的學長那裡接過了複印件,看了看,再度確認道:「沒錯的,我親自申請輸入的數據,完全沒有問題!」
「呃,蘇怡,那個,蘇怡同學,我想問一下,為什麼要我住在你的家裡呢,我看其他的同學都是……」
她笑得開心,回答得也很坦然:「我父親想見你啊,他說你是他的故人之子,相當於他的半個兒子,來到蘭光,我們家當然要盡地主之誼,所以,你來我們家裡住是天經地義!」
原來如此!我撓撓頭,我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不過,聽說這位我素未謀面的蘇伯父家中的事業做得很大,這種情況下還能把我的事情想得那麼周到,我不由得心生感激:「蘇伯父現在在家嗎?我應該當面道謝的……」
「嗯,不巧,他前兩天出發去洽談業務去了……如果你們要見面,至少要一個月後!」
我呆住,這句話的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家?
從窗簾的空隙中,可以看到東方微明的天際,盤膝坐在床上的我一個翻身跳起,輕輕落地,點塵不驚。這裡是蘇氏公館二樓的一間客房。當我親身到了蘇氏公館,我才明白,我心裡面那點兒見不得人的擔心和莫名其妙的期待是何等的不必要。
蘇氏公館,這座位於蘭光第一名山彌香山之上的高級住宅區的豪宅,與其說是公館,還不如說是一座城堡,采光非常好,在裡面走上幾步也是十分舒服,我真的懷疑我那個流氓出身的老爸,怎麼會有機會認識這樣成功的企業家呢?
雖然現在男主人不在家,但公館中十多個傭人和保鏢也使這裡人氣頗旺,自然也就不會出現那種「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窘狀——蘇怡的住處在三樓,走過去也需要一分鐘呢。
呼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再稍稍活動了一下全身關節,發出「咯咯叭叭」地一陣響,我換上運動服走向屋外,昨天蘇怡邀請我早起晨練,還要請我到市內去逛街,對此,我自然求之不得。趁那個機會,我還要解決老爸吩咐我的一件事情呢……
呃……似乎蘇家的晨練比較與眾不同,在主宅前龐大的庭院側方,屹立著一個規模不小的武道館,這便是晨練的地方了。推開大門,裡面的呼喝聲像驚雷一樣轟傳過來……嗯,隔音效果良好。
蘇怡還沒有來,我有些臉嫩地站在門口,想進又不敢進地看著裡面高呼長喝練拳腳的諸保鏢們,直到裡面有人發現我的到來。
是曾經見過面的金武,滿頭大汗的他很豪氣地對我招手,笑著讓我過來練練。我瞪大了眼睛……那可不行,你們還想不想活了?
我猛搖頭,卻被看做了是怯場的表現,金武笑呵呵地過來,拉著臉上已經紅透的我,指著角落裡的健身器械道:「是練那個啦,張少爺,我們可不敢和你動手……」
一聲「少爺」叫得我渾身不自在,我幹幹地笑了兩聲,這時候才覺得,現在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才好……也許,讓身體動彈動彈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坐在拉力器上,我漫不經心地開開合合,藉著身體的動作,總算是調和了心境,而心中卻又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整個武道館裡掃了一圈,卻看到那些個保鏢都怔怔地看著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眨了眨眼,手上不停,嘴巴張了張,終於還是沒問出口。
「張真宇同學,你的體能真的很不錯呢!」
一身武道服打扮的蘇怡開門進來,黑亮的秀髮高高束起,在腦後形成一個別緻的馬尾,湖水般清澈的眸光向著這邊掃來,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她走到我身邊,我如蒙大赦地站起身來,對她笑了一下。
她微笑著,低頭看我剛剛坐過的拉力器,眼眸中是一抹頗感興趣的神采:「一百五十公斤……張真宇同學,你一定是經常鍛煉吧!」
啊……啊,我還能說些什麼!我只能扶了扶眼鏡,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不太妙啊……
蘇怡臉上永遠不會出現超過三秒鐘的驚訝,她現在又露出了之前那種從容自若的笑容,在這笑容下,我總覺得心虛。
「張真宇……同學,住在了我家,還需要這麼生疏地稱呼嗎?」
「呃,妳的意思是……」
「聽伯父說,你比我大上三個月。那麼,宇哥,今後要多多指教啦!」
她彎下腰,對我鞠了一躬。長長的馬尾在空中劃了一個流暢的弧線,綺麗得令我迷醉。
這次我的反應倒還是差強人意,我同樣地躬下身去,有些結巴,但總算完整地把意思表達出來:「小怡,今後也請你多多指教才是……我這樣叫沒錯吧?」
她送了我一個甜甜的笑容。
逛街,逛街,去逛街,我和小怡一起去逛街!
靈魂飄飄悠悠,自從早上改變稱呼之後還沒有安定下來過。小怡,小怡,小怡……
或者改變一個稱呼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境,此時的我,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份先前我想都不敢想的期待……也許,她對我是真的與眾不同的!
模模糊糊的,我好像記得,今早上吃飯的時候,蘇怡邀請我參加學校裡的「劍道社」社團組織,而邀請我的理由,則是因為蘇怡就是那個社團裡的女性主將……這個理由很令我感動,我也恍恍惚惚地答應了下來……
此時想想,我突地覺得有些後悔,來到這裡的目標,是為了我的學業啊,我怎麼會有那個心思,去練什麼日本劍道……雖然我對劍術的造詣還比不上當日東海上結識的那個劍術天才章嚴柳,可是,總該比社團裡的什麼主將厲害些吧……
「宇哥,過來看,這個衣色你喜不喜歡?」
穿著隨意,但總是那麼眩目迷人的小怡在金武與金俊兩大保鏢的捍衛下向我招手,聲音就像是在天空中飄流的風吟,直穿入我的心中。我的身體在一剎那間熱了起來,腦子中什麼都沒再剩下。
我不是瘋了傻了癡呆了,我想我只是被愛情衝撞得傷風感冒外帶內傷……也許,可能,大概,應該是……我的愛情到來了?我在心中輕輕地問自己,同時臉上又有些發燙。無疑的,我對蘇怡,有了一種那樣的感覺。
「我來了。」我用我自己也嚇了一跳的聲音大聲響應——我太興奮了!
藍玉春秋館,是蘭光少有的人文景觀之一,裡面供奉著一顆據說是「滅神時代」出土的奇異藍寶石,號稱是「蘭光七島」所有寶石礦產的「母石」,具有很強的紀念意義,而「神話時代」諸多古跡在此地也多有留存。
當我看到春秋館正門那個「歲月不居」的大匾時,一件事情突地跳上我心頭,是老爸在臨行前吩咐我,到了蘭光得盡快辦好的一件事情……我皺了皺眉頭,首次從蘇怡的魅力中回醒過來,我必須離開一下。
約好了會面的地點,我藉尿遁離開蘇怡身邊,找了一個比較清靜的地方,摘下眼鏡,緩緩閉上眼,小心地控制體內奔湧的真氣。
真氣層次分明地逸出體外,形成了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在我身邊流動。我這時才開始走動,繞著春秋館走了半圈,終於有了反應。
「千峰競秀!」
「一脈獨尊。」
感覺有種三流武俠小說的氣氛,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回應一個人的暗號。
剛回答完畢,一直隱藏著的目標便出現在我眼前,那是一個穿著休閒服的中年人,看著我的目光很有些驚奇:「你不是張雲忘……啊,你是張……」
「張真宇!」我苦笑著回答,接著便看到了他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們的消息看來還挺靈通,我戴上了眼鏡,收斂真氣,轉瞬間恢復了一個常人所應該擁有的氣息,我對他道:「我爸說,到蘭光必須到你們這裡登記……是這樣嗎?」
他點點頭,旋即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入籍了嗎?」
「入什麼籍?」
我一臉的迷茫,他「哈哈」一笑,搖搖頭不再問,也不回答,微笑著對我說:「跟我來吧,手續要辦是很快的!」
跟著他,七拐八拐地來到了紀念堂外的一家商店,商店後進倒是別有洞天,不算寬敞的空間整理得錯落有致,書籍古畫擺放也頗合法度,我獨自進去,有一人早等在裡面,見我進來開口就問:「SP級數,強度……你的身份,任選一樣,填到這個表裡,一般人都是填身份……電腦會用吧!」
他推給我一台筆記型電腦,我楞了半天才想起來「SP」是什麼意思。老爸給我講解過,「SP」是古代羅巴文「supernaturalpower」的縮寫,意思就是超自然力量。
它是世界通用的標準,是緣起於國外的、測量擁有非常人力量的一種度量衡,就和羅巴語一樣,在全世界具備通用性。
他給我講解的時候,我的興趣全放在了「原來外國人也會武功」這個問題上,倒差點兒把這個基本名詞給忘了。
SP的分級標準在我這種受東方武學系統影響的人看來,非常模糊和粗略。單純地以力量分級,將身懷異力的人們劃為從低到高的十二個等級,再將之平均四份,三級為一階,分低階、中階、高階、特階,分法簡略一看就懂,但其中真正實力的差距,也就是極大的了。
這在東方武學系統中,幾乎可稱是不可思議的!氣勢、速度、戰略這些「軟條件」,這個標準一條也沒考慮到——不過,這個標準是在三千八百多年前制定的,想一想那時候的人類的大腦皮層溝回數,也就不足為奇了!
沒想到在這裡還要用到這種分級標準,老爸可是從來沒說我現在到了幾級。其實讓我這樣從異地而來的非常人高手登記,是為了方便對我們這些人的治安管理以及一些事務安排等等……想了想,我還是填上了我的身份,一個名字而已,應該無傷大雅。
那個人看了我的名字,頗有些驚訝地張大了嘴,看著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張真宇,真是久仰了,我是『蹈海門』的韓重山,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打個招呼,我平時都在這兒的。」
我想了想,微笑道:「貴門的韓明心韓兄我見過的,他分波踏浪的功夫很俊啊!」
韓重山笑得很愉快,對我講那韓明心是他的侄子,在門中的後進中,功力穩排第一,這次東海武會也撈了個不錯的名次。
幾句話下來,我終於開始看表。韓重山的反應很快,立時笑著送客,他給我留下的印象還不錯,至少,眼光賊亮!
老爸交代的事算是結束了,我現在無事一身輕。該去和蘇怡會合了,只是……
從商店裡走出來的一剎那,我突地有些辨不清東南西北,順著大街上的人流暈乎乎地走了幾步路,想著應該到春秋館的大門口了,這才抬頭,卻為之愕然:「這兒……是什麼地方啊!」
「從來沒有想到,你兒子竟然還是路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