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如，你在講什麼呢？」朱吉祥聽到自己的孫女這樣說，不高興的唸道。
「不然我要說什麼呢？」朱碧如看來像積了不少的怨氣，說道：「難道我應該高高興興的歡迎他回來嗎？就因為他這樣不告而別，讓我們犧牲了多少，連朱家賴以維生的幾間企業都給別人瓜分走了，而我也被我爸爸趕出來，我做了這麼多事情，難道還不夠償還他嗎？」
「朱碧如，對不起，我沒想到我這麼一走會影響這麼大。」我真的感到愧疚的說道：「我當初只是要他們找不到我的蹤影而已，並沒有想到你們會這樣子做，我真的沒有想過會讓你們變成這樣子的。」
「難道你一句」真的沒想過「就能解決了嗎？」
「我知道我可能沒有辦法補償你們，但我是真的對你們感到很愧疚，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的過錯。」
「原諒你，那誰來原諒我呢？」
朱碧如看來真的是因我的不告而別而受到很大的打擊吧，看她的模樣跟先前那副溫馴的態度有截然不同的轉變。
「碧如，不要這樣。」朱吉祥制止朱碧如的言行。
我卻說道：「沒關係啦，朱老先生，這件事情是因為我而起的，就算是我無心之過，但事情發生了，就必須面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辦法補償你們呢？」
「補償？你要拿什麼來補償啊？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能力補償我們的損失呢？」朱碧如把話講的很難聽。
朱碧如這句話說中了我的痛處，整個場面一陣的尷尬。
我到底可以給他們什麼樣的補償呢？這也是我一直在問自己的話。
給他們天書嗎？但這好像是為他們繼續製造災難，可是除了這個之外，我好像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出來的了。
看到我呆站在原地，朱吉祥說道：「明道啊，沒關係啦，這一切都是我們心甘情願的，哪用得著什麼補償呢？」
朱碧如卻不是這麼想，說道：「王明道，既然你都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挽回這一切了，我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了。」
朱碧如似乎在強忍著什麼，說道：「現在的我們已經安於這種生活了，而且我和爺爺也沒有辦法再幫忙你了，如果你真的想補償我們的話，那就請你不要再來了，我們的生活已經受不了再有任何一點點的漣漪了。」
聽到朱碧如這一番話，我心裡面有陣翻騰的感覺，曾經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怎麼會變成今天這種模樣呢？
要不是他們遇見我的話，他們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啊！
我看了朱碧如幾眼，見她緊咬著下唇，好像在忍耐著什麼。
「碧如，你……」朱吉祥似乎想阻止朱碧如，但是看到她咬著牙的表情，又軟下了心腸。
「我懂你的意思。」我對著朱碧如說道：「這一陣子讓你照顧了，真是很謝謝你。我也不奢求你有一天會原諒我，我只想跟你講，我這陣子總是會想起你，想起你對我的照顧，我……我不知道怎麼去說這些話。」
我停頓了一會，說道：「我只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也能讓我照顧你呢？」
「嗯？」這句話看來影響很大了，朱碧如皺起眉頭，表情凝重的問道：「你想照顧我？」
「因為我受過你太多的照顧了，就算你現在沒有變成這樣，我心裡面也是對你有著一份虧欠。我這陣子一直覺得從我扯上天書的事情之後，對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而我只不過是幫忙你們逃出劉家的追擊，但你幫過我的卻遠遠比那些還要多，我心裡面一直覺得我一定要報答你什麼的，而且又看到你現在變成這樣……」
朱碧如聽到我說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又是一陣大吼的說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顧，我……我……」
看她好像氣得說不出來了，我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真的只是覺得你對我好，我也要這樣子對待你而已。」
朱碧如喘著氣一直瞪著我看，過了一會才說道：「明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樣講你，難道我為你做的這一切，你真的都不知道原因嗎？」
我當然知道了，只是我不敢這樣子講，我怕講出來會讓場面更難堪。
朱碧如在平靜之後，說道：「明道，既然你沒有辦法接受我，那你用不著對我好了，這樣只會讓我更深陷而已。」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碧如，如果我不這樣對你的話，我還算是個人嗎？」
朱碧如聽到我這樣叫她有點高興，但還是搖著頭，說道：「明道，說真的，我寧願你像以前那樣，一昧的讓我為你付出，而不是現在這樣糾結不清的狀況。」
「你不要這麼傻，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的。」
「對，你是不值得，但我就是想這樣做，你就當我瞎了眼看上你了吧！」朱碧如還是用著賭氣的語調對我說著。
「喔，你怎麼這麼番啊！」我實在講不過朱碧如了，歎道：「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只是想看你日子過得好。」
「我現在就過得很好了，如果沒有你來攪亂的話，一定會更好的。」
聽到這裡，我知道碧如她還是在恨著我，只能說道：「好吧，我知道你可能還是沒有辦法原諒我，我還是會再來的，直到你能夠原諒我。」
「王明道，除非你能幫我們朱家要回所有失去的東西，不然我是不可能原諒你的。」朱碧如最後給了我一個艱難的條件。
我用著苦澀的笑容，對著朱碧如和朱吉祥說道：「我先走了，你們也保重了。」
「對了，大姊要我跟你講，她說她很想念你，希望你有空可以多去找她。」
「你跟大姊講，我很感謝她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找她的。」
這可能是今天朱碧如講得最悅耳的一句話吧！
我點點頭，回身揮了揮手，離開了這個地方。
回到蘭筱芸的家，都過了十二點了。
我按了幾聲門鈴，蘭筱芸睡眼惺忪的幫我開門，還問道：「小弟，怎麼去這麼久啊？」
「跟碧如她多聊了一會。」
蘭筱芸和我走進客廳裡面，坐下來說道：「情況怎麼樣呢？」
「唉，她看起來對我很生氣，一點也不肯原諒我。」
「怎麼會這樣呢？碧如不是很喜歡你嗎？」蘭筱芸不解的問道。
我便大略的把剛剛談話的內容講給她聽，說道：「難道我這樣也不對嗎？我只是覺得我應該要為她做一點事情啊！」
蘭筱芸先是問道：「小弟，你到底喜不喜歡碧如啊？」
「我喜歡啊，但我不是愛她啊！」我很誠實的說道：「碧如給我的感覺跟大姊給我的感覺差不多，我可以把碧如當成一個好朋友，甚至一個好姊姊，但是你說要我把她當成情人，我還是沒有辦法。」
「為什麼呢？這麼一個為你犧牲奉獻的女孩有什麼不好嗎？」
「因為我覺得我不配，我真的覺得她對我那麼好是一種負擔，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媽的影子。」我講到這邊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我才一直逃避著她，因為她會讓我想起我媽的過往。」
「你媽？她有什麼過往嗎？」蘭筱芸好奇的問下去。
我簡單的說了一下我媽的故事，想不到蘭筱芸聽完後卻嗤之以鼻的說道：「小弟，你還真是天真呢！」
我不知道蘭筱芸怎麼會這樣說我，疑惑的說道：「怎麼說？」
「用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來阻擋你自己的心，這樣還不天真嗎？你真的傻得以為碧如會像你媽一樣嗎？碧如那個女孩子看似柔弱，但骨子裡面精的很，否則她怎麼能撐起他們朱家的企業呢？」
「她啊，要不是因為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如果你還是一直這樣跟她打馬虎眼，等有一天她醒悟了之後，吃虧的一定會是你。」
我思索著蘭筱芸的話，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或許我真的是自己騙自己吧，還以為用這麼一個理由就能把自己唬過去，但事實上好像不是這樣。
難道我真的是在阻擋著自己嗎？
如果是的話，那是為什麼呢？
「大姊，碧如是一個很好的女生，不管是相貌、能力還是個性，每一個方面都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如果她真的喜歡我，我為什麼自己會設限呢？」這是我自己也不懂的地方，到現在為止我真正有動過情的女生，好像只有名利晴而已。
蘭筱芸聽完我的問題之後，一直盯著我看。
我問道：「大姊，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蘭筱芸說道：「小弟，我看你也沒有條件自負啊？怎麼會對碧如看不上眼呢？」
「我怎麼會對她看不上眼呢？我可是衷心的欣賞這麼一個好女生。」
「但是你有想要佔有她嗎？你有想要把她留在你的身旁嗎？」
我連想都不用，搖搖頭，說道：「好像沒有。」
「既然你都說碧如是這麼好的女生了，為什麼你不想把她留在你身旁呢？」
「因為……」
「就因為天書嗎？」
「嗯？」我嚇了一跳，怎麼蘭筱芸會突然講這句話呢？
「碧如跟我說過，你好像因為天書而討厭她。」
「我哪有討厭她？」
「至少因為天書而疏遠她。」
這句話倒是有那麼一點正確性，我說道：「應該說他們都是天書帶來的，有一天也會跟著天書走。」
「所以你就覺得碧如也是這樣，有一天也會走？」
我點點頭，說道：「嗯。」
蘭筱芸歎口氣，說道：「如果她真的會走的話，絕對不是因為天書的關係，而是因為你。」
「因為我？」
「如果你真的付出過努力，我相信結局跟你想像的絕對不一樣的。」蘭筱芸說道：「我相信他們可能真的是因為天書而跟你扯上關係，但絕對不會因為天書不見了，就跟你斷了關係。」
「小弟，我真的不懂，你可以為了一面之緣的女孩，奮不顧身的幫忙她，為什麼對一個真正關心你的女孩，卻是這麼的無情呢？」
「大姊，王心婷的事情我也只是剛好碰上便幫忙了。」
「但要不是你有這個心，你會做到這個地步嗎？」
蘭筱芸這些話罵的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說的很對，為什麼我對王心婷的事情可以幫忙到這種地步，對於朱碧如的事情，卻抱持著一切隨緣的態度呢？
「但是碧如也不太需要我幫忙啊？」
「那是你看到她的外表而已，她的內心其實很脆弱的，尤其她爸只剩下她一個女兒而已，對她的期望很大，結果她因為你的關係卻做了這麼多傻事，你知道這讓她和她父親的關係決裂嗎？」
「看來我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了？」
「小弟，你沒有做什麼錯事，這是你的自由，你如果真的不喜歡碧如，你就不要再對她好了。」
我不贊同的說道：「但是人總要知恩圖報。」
「如果你想要繼續跟她這樣糾纏不清的話，你可以這樣繼續曖昧下去，但總有一天你也一定會受到傷害的。」
蘭筱芸給我一句饒有深意的話，道：「不要以為心裡面有假設性的防禦就不會受傷，其實你最後會發現你從開始就已經受傷了，只是你把傷痕藏在心底而已。有天一旦發作的話，你會覺得很痛很痛的，痛得你受不了！」
我假裝無所謂的對著蘭筱芸笑道：「大姊，你是不是受過這種傷呢？」
蘭筱芸點點頭。
沒想到蘭筱芸也會這樣，這的確讓我感到驚訝了，連蘭筱芸這樣的女生也會受傷，到底是怎麼樣的男生呢？
「基偉？」我看著蘭筱芸問道。
蘭筱芸卻搖搖頭。
「不是基偉？那是哪個混帳王八蛋，你跟我講，我去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欺負大姊你的後果。」我氣憤的講著。
蘭筱芸看到我真的為她的遭遇而生氣，有點開心的說道：「小弟，我現在開始相信你真的把我當成你大姊了。」
我不高興的說道：「什麼真的、假的，你本來就是我的大姊啊！」
看到蘭筱芸還是微笑的看著我，我追問道：「大姊，到底是誰欺負你呢？」
「小弟，你該在乎的不是誰傷害了我，而是要怎麼讓我復原吧！」
蘭筱芸這一句話比我理智多了，我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姊，想不到你這麼想得開啊！」
「因為大姊的傷剛剛已經好了。」
「剛剛？這麼碰巧啊？」我感到很意外的說道。
蘭筱芸升起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讓我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跟朱碧如曾經湧起的笑容一模一樣，我還記得那是在我離開台北前一天，陪她回家時，在路上看到她快樂的笑容。
如果說這是蘭筱芸高興的笑容，那她是因為傷好了高興？還是因為我而高興呢？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我都不想在這上面做文章了，說道：「大姊，很晚了，早一點睡了吧！」
蘭筱芸對著我笑了笑，是那麼美麗又那麼動人，但我卻覺得她的眼神裡面含有某種意味。
「小弟，反正來日方長，你以後就住我這邊吧，我也不怕你會跑掉了。」說完後，蘭筱芸往我的面前走過去，還不忘回頭關懷我一句：「你也要早一點睡喔，明天大姊想要去逛街，就讓你作陪了。」
我的鼻子裡面還殘存著蘭筱芸的淡淡體香、我的眼睛裡面還停留著蘭筱芸的動人姿態、我的耳朵裡面還迴響著蘭筱芸的獨特聲音，但我的心裡面卻沒有留下蘭筱芸的深刻痕跡，是因為她嗎？還是另外一次的措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