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老闆想要那人親自開車送我回家,但是我拒絕了。
我怕我媽不想讓老闆知道她在哪邊,這樣就適得其反了。
我只是搭個便車到火車站去,再坐火車到台中火車站。
一到台中火車站,我並沒有馬上回家,反而是到世夢那邊去轉了一圈。
一到那邊就看見厚重的鐵門前貼著一張白紙寫著:「東主有事,近期之內不再營業。」
「怎麼會這樣?」我驚訝了一下,到一旁的公共電話打電話給世夢。
想不到他的行動電話和家裡的電話都沒有人接,看來是不在。
我突然想起世夢曾經說過要離開這邊一段時間,難道這麼快就走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嗎?
剛好在路口遇到小英,我急忙喊著她道:「小英。」
小英一轉頭看到是我,驚訝的說道:「明道,是你啊,你不是到名家去工作嗎?」
「任務圓滿結束,現在我可是自由之身了。」
小英笑笑的說道:「失業就失業,還說的這麼好聽。」
我也哈哈笑了兩聲,問道:「世夢呢?」
「他啊!」小英看了一下店面,說道:「他出去旅行了。」
「喔!」證實了我猜測無誤,又問道:「那他有說要去哪裡嗎?」
小英表情漠然,癡癡的看著店門,緩緩對我搖著頭,說道:「沒有,他什麼都不告訴我,只打電話跟我講他要出遠門,要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關掉。」
我笑了笑說道:「這的確像是世夢的個性,他本來就是不羈於任何事情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和他認識那麼久了,還不習慣嗎?」
小英突然有點氣憤的說道:「就因為我跟他認識那麼久了,我才更生氣。我真不懂,到底他心裡面有沒有我啊?」
我剎時驚訝了起來,想不到小英喜歡世夢啊!
「那你沒有當面問他嗎?」
「死世夢,我問他好幾次了,但他從來都不給我答案,讓我抓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麼。」小英講來有點咬牙切齒。
我也不幫世夢講任何好話,很坦白的說道:「小英,我覺得你還是早點看開的好,世夢他可能不適合你。」
小英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講,睜大眼盯著我。
我無奈的一笑,道:「以我對世夢的瞭解,他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甚至他可能連一個好的男朋友都不是,他那種恣意妄為的個性只會害慘你而已。」
「你怎麼這樣說他啊?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小英不懂我怎麼會在背後捅他一刀。
「就因為我跟他是好朋友,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他因為自己的個性而連累了你。」我慎重的說著:「特別是,他還根本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因為他而過得很苦。我只能說,世夢對我來說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對你來說,卻是很折磨的酷刑。」
「王明道。」小英氣憤的說道:「你幹嘛要這樣說他呢?他並不是這樣的人好不好!」
我並沒有因此而動氣,而是平淡的說道:「他是不是這樣的人,你自己心裡面會有答案的,只差你願不願意去翻開這一張底牌了。」
「你這些話我會轉告給世夢的,要他認清楚你這個朋友。」小英說完後氣鼓鼓的走掉了。
又看到我最不想看的結果了,雖然我已經看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了。
自從我認識世夢之後,不曉得為他擋掉多少艷遇了,從高中開始他的女人緣就很好,或許是會唱歌的男生比較吸引人吧,總是有著不少鶯鶯燕燕會在他身旁圍繞著。
但這麼多年以來,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到底跟誰走在一起過,對於每一個女生他總是給予相同的對待,他可以對每一個女生都很好,就像是幫慧慧她們賣早餐一樣,完全是出自於好朋友的心態,而不是有所意圖。
也因此他總是傷害著身旁對他有意思的女生,總是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
一開始我並不在意這種事情,但看久了之後總會於心不忍,常常會開口奉勸他身旁的女生不要接近他,卻總是碰得滿頭包,只是事實往往證明著我說的話才是最後的答案。
我也曾經問過世夢,那麼多條件好的女生喜歡他,難道他連一個都沒有看上眼過嗎?他總是笑笑的回答我這種事情是看緣分的,而且他覺得在他沒有確定要定下來之前,是不會對任何女孩子動心的。
他講得是灑脫,我聽得卻是刺耳,人啊怎麼這麼犯賤,容易得到的東西不肯珍惜,得不到的卻又苦苦追求。如果我跟世夢角色互換的話,那我還能保持這種心態嗎?
呵呵,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但我們兩個都知道,我們之間的情誼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的。
既然找不到世夢,我只好在台中晃一晃,還好一中街這邊蠻繁華的,逛一逛,買點東西吃也是能消磨時間的。
走了一陣子後,腳有點酸了,便走進了一間冰店裡面吃冰。
台中的冰店實在蠻好玩的,除了賣冰之外,竟然還有賣滷味,一邊吃冰一邊吃滷味感覺實在有點怪異,看到店裡面這麼多人都這樣子吃東西,又覺得好像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正當我端著冰要找地方坐的時候,卻聽到一陣熟悉的呼喊聲,道:「明道!」
我往聲音看去,竟然是好久不見的阿休。
我馬上把冰拿到那一桌,開心的問道:「好久沒看到你了,怎麼這麼剛好啊?」
「對啊,我到台中來找朋友去我家,想不到沒找到朋友卻遇上了你。」
「你家怎麼了?」
「沒有啦,今天是我們家辦桌請客,我來找一些人去的。」
「喔,辦幾桌啊?」
「十幾桌啊,我還跟我爸講要留一桌給我,但現在找不到什麼朋友,回去一定會被我爸笑的。」
我也笑了兩聲,說道:「怎麼這麼好面子啊?」
「我爸那個人就是這樣,他只怕開桌開太少,再多的人來他也歡迎啊!」
鄉下人就是這種個性,我點了點頭又接著吃冰。
阿休看我這樣,突然問道:「對了,那你晚上有空嗎?」
「晚上?你要我去你家啊?」我疑惑的看著阿休。
阿休點點頭說道:「對啊對啊,反正開了好幾桌,而且料理也不錯,五千元一桌呢!你就來我家吃一餐嘛!」
「我晚上是沒事啦,但是……」我想著自己去他家,那我媽要怎麼辦呢?
阿休卻說道:「沒有什麼但是啦,等一下你就跟我坐車回去吧!」
「坐車?你家在哪邊啊?」
「在彰化。」
「彰化?!靠腰,這麼遠啊!」
「不會啦,坐電車也才幾站而已,不然我們坐自強的,一站就到了。」
「但是我還要回家,這樣會不會太晚啊?」
「你家在哪邊?」
我講了一下位置。
阿休想了想說道:「不然這樣,我們那裡每次一辦桌就搞得很盛大,光是演戲就有好幾團,還有很多好玩的攤位,你今天就在那邊好好玩,然後住我家,明天再回來就好了。」
「這樣好嗎?」我想了想,說道:「不太好吧,第一次去就住你家。」
阿休很大方的說道:「不要緊啦,我家房間多的很,再多十個人也住得下,你就安心在我那邊住一天吧!」
其實這樣也不錯,再躲個一天回家應該就蠻安全的吧?
「那就這樣了。」阿休也不管我有沒有說什麼,就幫我決定了下來,我也這樣跟著他坐火車回到他家裡去。
我們最後坐的是莒光號,一站就到彰化了,而阿休的家就距離火車站不遠,我跟著他走了回去。
彰化火車站印象中好像沒有去過,一出去感覺和台中有點相似,不過彰化火車站前面的馬路沒有台中那麼凶險,我看阿休根本不看紅綠燈的,就一直往大馬路闖過去,我可是戰戰兢兢的跟在他後面走著。
「拜託一下,台灣是有法治的社會,你走路也注意一下紅綠燈好不好?」我對著前面的阿休講著。
阿休笑笑的說道:「放心啦,這邊不是台北,紀律沒有這麼明顯,只要沒有警察,紅綠燈通常只是參考而已。」
「媽的,你讀書讀這麼久了,怎麼還這樣呢?」
「就是有讀書我才慢慢走,你看那些沒有讀書的,還以為車子看到他們都要讓呢!」
看著路上這種危險的景象,沒有辦法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住的地方也是鄉下地方,這種場面也很常見,只是我家那邊車子比較少,感覺起來沒有這麼危險。不過台灣人倒是蠻厲害的,雖然偶爾都會不遵守交通規則,但卻都能夠在逆境中求生存。特別是當我在過平交道的時候,那種感受真的是很奇妙。
就看著平交道的兩邊佈滿著無數的機車和汽車,一點通路也沒有留給對面的車輛,我想只要平交道的欄杆一拉上來,肯定會發生碰撞了。只是很奇妙的,每一次我這麼想,卻每一次都不是這麼回事,看著欄杆慢慢的移上去,兩邊的車輛開始動作,沒有多久馬上又恢復了靠右走的規律,這真是令人難以想像的畫面,而且我也常這樣穿梭其中。
每次我都為我的幸運感到慶幸,但也為這情況感到恐懼,不是每一次都這麼好運吧?只是這情況久了,自然有一種規律在進行著,大家彷彿都知道該怎麼樣走才會相安無事。
有時候真的想起來,其實台灣並不是沒有規律,而是那種規律並不是大家心裡面認定的規律,是一種久而久之所形成的規律。也許在外人眼裡看來好像沒有教化,但這種民族天性所產生的規律或許才是最符合台灣人的吧?
阿休的家真的很近,走不到十分鐘就到了。今天的慶典應該是他們村裡的大事吧,我看到這整個村子都排滿著桌子,而且有許許多多的攤販到這邊來做生意。也看到了好幾輛舞台車正在架設著,準備晚上的演出。
「喔,你們這邊真的辦得很盛大喔!」
看著整條街人來人往的景象,一點都不遜色於一中街的熱鬧,讓我有點大開眼界,想不到一個鄉下的寺廟慶典也能有這樣的人潮,那台灣各地只要常辦這個就能常有商機了啊!
我把我的想法講給阿休聽,他說道:「你不知道喔,我家前面常常就被劃記號,很早以前就會有人來訂位了,這種地方可是很搶手的。雖然是一年一次,但日子一久變成傳統之後,所帶來的人氣可是難以估計的。」
「那全台灣這麼多廟,生意不就做不完了。」
「也沒有這麼好啦,像我朋友他家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村裡面的人都出去打拼了,這種慶典是一年不如一年,到最後只是簡單的拜一拜,都不慶祝了。」
「看來事情往往沒有十全十美的。」
「不要想這個啦,今天來到這邊就好好的放鬆心情吧,先回我家放東西,我再帶你四處逛逛,這附近除了攤販以外,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好啊好啊!」
阿休他家就在這條街的第一個轉角,進去之後看到的是一大片相連的矮房子,都是兩層樓高。
阿休說這一排都是他家,不過並不是他爸一個人的,而是他整個家族所建立的,他叔叔、伯伯等全部都住在這邊。
「嘖嘖,家族還蠻大的。」
「還好啦,不過我家比較特別,我爺爺和奶奶跟我們一起住。」
「我知道的,這點禮數我懂。」
阿休對著我笑了笑,說道:「放心啦,我爺爺和奶奶很好相處的,等等你就知道了。」
「爸,我帶朋友回來了。」阿休一踏進門口,就對著坐在客廳的男人喊道。
阿休他爸長得蠻清秀的,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頭髮有點泛白,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和褐色的西裝褲。
「怎麼?只找一個人回來?」
「爸,有朋友來,你就給我留個面子嘛!」
阿休他爸笑了一笑,看著我問道:「你好,叫什麼名字啊?」
「伯伯你好,叫我明道就好。」
「明道,真是好名字。」阿休的爸爸臉上仍舊掛著一副笑容,說道:「明道,你是哪裡人啊?」
「台中人啊!」
接著伯伯又問了我幾個簡單的問題,阿休這時候也說了他和我的關係,伯伯聽完後卻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啊,我養你這麼多年了,也沒有看你泡過一杯咖啡給我喝。」
阿休也不示弱的說道:「你又沒說過你要喝,何況那種東西是我們這種年輕人喝的,你喝了不怕骨質疏鬆症啊?」
「算了,不跟你講這個,你同學難得來,你帶他出去逛逛吧!」
「明道,我們走了。」阿休叫上我,一同往外面去了。
出門的時候還聽到伯伯呼喊道:「阿休,你記得六點半開桌,要早點帶你同學回來啊!」
阿休應了一句:「我知啦!」之後我們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