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猶豫,李菲晴還是覺得不說出實情的好,免得徒惹麻煩。既然不能說出實情,那她也就只能撒謊了。
其實晚歸的理由很好編。很快地,李菲晴就想到了一個對上班族來說十分合理的借口。想好理由後,李菲晴就飛快地按下了風天奇的手機號,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聽到電話接通的聲音,李菲晴深吸了幾口氣,緩解緊張的情緒,覺得自己的聲音應該聽起來和平常無異了,才開口說道:「天奇,今天我們公司要加班,要晚一會兒才能回去,不要等我用晚餐了。」
通過長長的電話線,李菲晴感覺到了對面風天奇的遲疑,可是長久的沉默過後,提心吊膽的她還是等到了想要的答案,「嗯,知道了。」
簡單的四個字後,對面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莫名地,李菲晴放下的心似乎又懸了起來,她的心開始突突地跳,隱約感覺到了一股罪惡感。
可是覆水難收。既然謊已經撒下了,她就再也沒有收回的權利,謊言便只能繼續下去。以防自己會忍不住說出實情,李菲晴又簡短地交代道不要讓司機來接她了後,便慌忙掛斷了電話。
直到掛斷了電話,緊緊地按在聽筒上的手還是不曾鬆開,李菲晴充滿不安的心臟更是「咚咚咚」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敲擊著她此時敏感的神經。
盼到了下班時間,單齊飛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到李菲晴正失神地盯著電話發呆,還以為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便加快腳步走到了她身邊,有些不放心地追問道:「是工作上出了什麼問題嗎?」
聽到單齊飛擔憂的聲音,李菲晴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看到四處正在收拾著桌面準備下班的同事,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發呆很久了。
注意到單齊飛目光中的擔憂,李菲晴卻不想讓他窺探到她心中真正的擔心,便沒有否定他的話,順著接了下去,說道:「只是一點小事,沒關係的,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說完,她就迅速地低下頭去,開始收拾桌面,準備下班。
單齊飛自然注意到了她目光中的閃躲,可是他也曾親身體會過李菲晴的倔強,所以在她不願意主動說出實情的情況下,他還是聰明地選擇了沉默,不再追問。
因為是慶祝單齊飛即將成為新老闆,所以吃飯地點由他決定,這是李菲晴要求的。單齊飛覺得這種小事沒有爭論的必要,只要兩個人可以共進晚餐就好,所以他也就順著李菲晴的意思,選了一家他平常常去而且口味還不錯的餐廳。
單齊飛選的地點確實不錯,重點是餐廳的氛圍很好。整個用餐的過程中,氣氛都很是融洽,偶爾兩個人也會閒聊兩句。看著對面一臉恬淡笑容、安靜用餐的李菲晴,單齊飛覺得他應該滿足了,能夠成為這種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就該知足了,不安分的心應該止步了。
可是,當他注意到李菲晴一次次偷瞄手錶的時候,他的內心還是忍不住泛起了一陣陣無法壓抑的嫉妒和苦澀。
他當然知道李菲晴在意的是什麼。除了擔心風天奇,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如此在意時間,如此急切地想要回家?
雖然知道,李菲晴肯放下風天奇,陪他來共進晚餐,已經算是她對他這個朋友的重視和信賴,可是……如果可以,他想要的並不是這種重視,然而……他卻又說不出口,所以也只能埋在心裡讓自己苦,反覆折磨自己的內心。
本來他想要刻意忽略李菲晴偷瞄手錶的行為,當做從未看到過,當做從未發生過,以此來自欺欺人,好讓自己的內心好過一些。然而,當他看到李菲晴的目光再次偷偷地掃向纖細手腕上的手錶時,他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內心的嫉妒,略顯冷硬的賭氣的話脫口而出。
「如果你趕時間的話,就先回去吧。」
偷偷鎖在手錶上的目光倏地頓住,李菲晴的臉上有些尷尬,她也從單齊飛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難掩的受傷,更覺得不安起來,慌忙笑著掩飾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趕時間啊。」
在李菲晴刻意否定的這一刻,單齊飛卻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如數道出了她的言行不一,語氣中頗有幾分指責和委屈,「何必說謊?你自己算算,這頓飯中你已經偷偷看時間幾次了?我是朋友,天奇是丈夫,比起我來你更在乎他是應該的,我沒有什麼立場……反對,所以你還是趕快回去陪他吧。」
其實,他本來想說我沒有立場「吃醋」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他意識到如果一旦說出了口,那麼他的心大概也就暴露無遺了,所以又把「吃醋」一詞硬生生擠了回去,換成了「反對」。
李菲晴看著對面的單齊飛。他說完那番話以後,便繼續低頭安靜地用餐,臉上一片淡然、安寧,彷彿剛才的那一番話便真的只是一番勸誡,他沒有任何的吃味和埋怨。可是,李菲晴就是知道,他並不如外在表現的那般不在乎。他表現得越平靜,越證明了他的言不由衷和難過。
原本應該算是一頓愉悅的慶祝晚餐,卻因為她的心不在焉而徹底搞砸了。李菲晴有些懊惱地看向對面沉默的單齊飛,想要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時間確實也有點晚了,她的心裡也實在擔心風天奇的反應。
短暫的沉默過後,雖然覺得對不起單齊飛,可是李菲晴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站了起來,臉上閃著深深的歉意說道:「齊飛,對不起,剛才我的確撒謊了,我……我有點擔心天奇,就先回去了,下次……下次等你到我們家來玩的時候,我和天奇再一起幫你慶祝,好不好?」
單齊飛的臉上閃著莫可奈何的苦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