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卻忘了,青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是她太大意了。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板著臉訓道,「你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萬一我真的自殺了怎麼辦!」
玉徹側過身,目光在她臉上閃爍,笑著轉移話題,「你不覺得自己活得太僵硬了嗎?」
青歌不解的看向他,他四周望了一望,從一旁撿過幾根棍子在地上擺出一個正方形,對她道,「你站進去。」
他的表情很認真,語調柔和卻不容拒絕,青歌依言站了進去,他指揮道,「在這個圈裡走一走。」
青歌想看看他到底要玩什麼把戲,便走了幾圈,一邊縮小腳步一邊注意不踩出線,她不想在這樣的小遊戲上輸了她的智商。
停住腳步時,玉徹莫測的目光筆直看進她的眼睛裡,說道,「這便是現在的你。」
說罷又將棍子拿掉,讓她自由走了幾步,道,「這是原本的你。」
話,無須太多,點到即止。他淡淡一笑,轉身走了回去。
迎面走來她忠心耿耿的隨從,宋光雖然聽到了青歌的聲音,卻不動聲色,只遙遙看到玉徹的身影走出來之後,這才舉步前來。
兩人擦肩而過時,神色碰觸間,如勁風掃盡浮雲,浮雲卻悠然自得。
但聽得玉徹彷彿自言自語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凡事強極則辱,人也亦然。」
宋光頓住腳步,回頭時玉徹早已走遠,這樣的神秘,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一語見地,莫非他是?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站在他旁邊,問道,「宋光,怎麼了?」
宋光見是青歌,忙道,「晚飯準備好了,梁伯讓屬下過來叫你。」
青歌將劍丟給宋光,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走回去,「好香!是烤了羊肉吧?」
「是。」宋光將劍拿好,看著她嬌小卻堅強的背影,想起了剛才玉徹的話,強極則辱,物極必反,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越是強大的人便越有著不為人知的脆弱,於少主這個半途出家的人更是。
而且,少主在作為少主之前,首先的確是一個女人,其次她此前的人生都是作為另一個人的女兒而生,這其中又有多少前塵往事,但看她從那場滅門之災中悄然存活下來,以及此次洛陵王的死,便能猜到其中的糾葛曲折。
不過,既然洛陵王相信她,那麼他也無需懷疑。
為人臣子,只需一片忠心即可,他宋家一門自古以來就追隨韓家,無論是興是衰,守護韓家都是他們不變的使命。
這次,要不是洛陵王瞞著他們六旗擅自行事,也不會落到死的下場,但是,萬幸的是他以自己的命換來了一個更為適合洛陵王韓家繼承人的人選,也算是彌補了自己致使韓家淪落的過失,韓起,你已有了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只願你在天能保佑韓家東山再起,聲名重來。
只是,要進韓家的大門,路途還很遙遠。他宋光在六旗裡地位最低,他只能作為一個引路人,後面,還有另外五旗以及韓家正旗在,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光靠卓越的武力是遠遠不夠的。
更何況,自古以來男尊女卑,女人可以當皇后,卻不能當皇帝。
但他,已經厭倦了這樣的世界,所以,賭上一局又如何?
梁伯一行昨日在遇見青歌之後就出了城,特意停在這十里處駐紮。然後又派人前去刺探消息,得知綠衣人果真在峽谷處埋伏,而且盡設機關,最多的便是山上的滾石和四方八方的弓箭手,但是峽谷的風很大,對射箭的精準度有很大的影響,最難對付的便是自高而下砸來的滾石,這綠衣人出動了三四百之眾,儼然要大打一場似的。既然敵人準備守株待兔,梁伯便打算主動出擊,於是派出六個青衣侍衛前去周旋,乘著夜色採用輪番突襲戰術,而每次只需要達到驚動敵人的效果便見好就收,這樣一來,敵人在成為驚弓之鳥的同時總會彈盡糧絕,迫不得已時肯定會離開峽谷回來找他們,此舉是讓敵人失去地勢之利。
而青歌與宋光趕來,更是為他們增加了幾分勝算。
只不過,綠衣人做了兩手準備,在另一條道上埋伏的同夥得知這邊有異之後肯定會盡快趕來,梁伯將此情況告知青歌,推測呆會只怕是有一場硬戰。
幾人吃完東西後,便原地休息積蓄體力,只等著敵人的到來。
玉徹的身體不好的確是真的,吃東西時也只能吃上小小的一碗,比青歌和蓉兒吃得還要少得多,而且,吃過飯半個小時後,還要喝上兩種不同的湯藥,之後便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被蓉兒扶上了馬車歇息。
可青歌一想起方纔的情景,那戲弄與教諭她的模樣絲毫不像是這般柔弱的人,心裡對他便沒有多少憐惜。
寒風吹來,青歌緊了緊身上的袍子,與宋光站在前方,剛才梁伯私下裡交代了,如果萬一情況不對勁,還希望他們兩人能夠以保護玉徹為優先,所以,玉徹的身份不言而喻並非如梁伯先前介紹一般。
宋光忽而倒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面上,凝神聽了幾秒鐘,全身戒備起來,「少主,有大批人馬正在靠近。」
青歌也隨之警惕起來,問道,「距離多遠?」
宋光道,「大概兩百人,還有兩三里左右,是城門方向而來。」這也算是他的一個特長,附耳貼地便能聽見三里之內的動靜,只要是上百的人馬,他都能準確無誤的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