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亦誠很煩惱,自從清風去世之後,整整三年了,他也換過無數個女人,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讓他產生這樣強烈的感覺,僅僅只是看著就能夠起反應。
而且,為了能讓她在他眼前多出現一會兒,他甚至於屈尊留她在這裡吃午飯,並且還特意叫了他最喜歡的自己下屬的店裡的飯菜。
最可惡的是,他竟然不顧她的意願,強吻了她,這種事,他活了二十四年,還是頭一回發生。
不對勁,肯定是最近他自己的情緒出了問題。
他呼地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出門去,驅車徑直去了清風的墓地。
墓碑上,那清雅的笑臉一如三年前的模樣。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相片,眼裡再度湧出淚水。
「清風,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留下我孤零零一個,獨自守著你的墓碑,守著你永恆不變的笑靨?」他喃喃低語。
蹲下身子,他將墓碑周圍的雜草一根一根拔起來,又把墳頭的那棵柏樹上纏著的野花籐一一扯開,然後將那些籐蔓平鋪在墓碑四周的地上。
「清風,求你給我力量,讓我抵禦那些不該生出的雜念,讓我的心裡,永遠只住著你一個人,好不好?」鍾亦誠一臉渴求道。
回答他的唯有夏日陣陣的蟬鳴,和林子裡偶爾吹過的一縷清風。
他呆坐在墓碑前,身子靠著墓碑,閉上眼睛,當年他們一起笑鬧的場景又浮現眼前。
「你是狐仙麼?」他笑嘻嘻問。
清風伸出指甲長長的兩隻手,裝出很恐怖的聲音:「我就是狐仙,我要吃掉你!」
他便裝模作樣地躲藏,她嘻嘻哈哈地追,他們最終滾做一團兒,在那片白楊樹林裡厚厚的積雪中……
想起這些,他的唇角付出一絲笑意,旋即,看到空蕩蕩的墓碑,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他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會忍不住一頭撞死在這塊墓碑上了。
夕陽已經慢慢失去了溫度,傍晚的風帶來微微的涼意,一如清風冰涼的手指輕撫他的面頰。
他的臉上死氣沉沉的,木然地驅車離開墓園。
該去哪裡呢?
酒吧。
只有酒和女人的肉|體能夠讓他暫時從那份疼痛中解脫出來。
剛剛坐定,便有一個身穿低|胸短裙的女人扭著屁|股朝他走來。
「先生,想讓我陪你喝一杯麼?」女人嗲聲嗲氣道,同時用她碩|大的胸在他胸口蹭了一下。
他的心裡忽然生出一股厭惡,但他強壓著心裡的反感,一把拽她到自己的腿上,同時將手探入了她的裙底。
他寧願從這樣的女人身上尋找刺激,以便他能夠掐死從他心底開始萌生的背叛清風的幼苗。
「先生,您可真是性急,天還早呢,我們先喝幾杯,再辦事也不晚。」女人嬌嗔道,同時做作地輕輕推了推他的手。
鍾亦誠忽然有種想要發|洩和蹂毀滅的衝動,他毫不憐惜地狠狠將四根手指一起探了進去。
「啊!」女人誇張地叫了一聲,同時身體已經隨著他手指的律動開始扭動。
看著女人那張因為情|欲而扭曲的臉,還有那毫無廉恥地發出淫|蕩的叫聲的猩紅的嘴唇,他的心裡升起了強烈的噁心之感,他猛地抽出手,將另一隻手中的酒澆在沾了淫|靡液體的手指上,然後拿出紙巾,狠狠擦了幾遍。
女人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情慾才剛剛被挑起,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不停地用她的胸在他胸前亂蹭。
鍾亦誠從錢包裡掏出幾張紙幣,讓給了她,然後厭惡地低吼了一聲:「滾開!」
女人又羞又惱,仍然沒有忘記抓起那幾張錢,恨恨地扭身離開,開始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鍾亦誠抓起酒瓶,正要往嘴裡灌,忽然手機響了。
「誰?正煩著呢,沒正事就明天再打。」他看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摁了接聽鍵。
「總經理,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把樓上都打掃乾淨了,現在我餓了,想回家了,可我出不去。」話筒裡傳來貓咪急切而又緊張的聲音。
很顯然,她的心裡還留著今天他嚇唬過她之後的陰影。
「我忙著呢,沒空理你。」鍾亦誠不耐煩地說。
「那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打開門,我自己開門回家,不用麻煩你回來。」貓咪說。
「你很狡猾,只可惜,那是我的秘密,怎麼能隨便告訴你?你要是累了,隨便找張床睡吧。」鍾亦誠不知什麼緣故,就是不想讓她離開他的控制範圍。
「我餓了,你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貓咪抗議道。
「可我現在想要喝酒。」鍾亦誠答非所問。
「不然你把酒買回來喝吧,我還可以陪你喝酒。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帶點兒吃的給我就好了。」貓咪的聲音帶著一絲乞求和討好。
「不行,我不想回去。」鍾亦誠說。
他完全不想與她面對面,他不確定自己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喂,你要是再不回來放我走,我就打110報警了,你也不想警察知道你非法扣留鐘點工在你的私人別墅裡吧?」貓咪威脅道。
「你這個丫頭,怎麼這麼麻煩?好吧,你等著,我十五分鐘以後回來。你想吃什麼,說吧。」鍾亦誠終於妥協了。
「隨便吧。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貓咪大喜,自然不敢繼續提條件。
「隨便哪裡有賣的?嗯?趕緊報個名字。」鍾亦誠更加不耐煩了。
「好嘛,那就燒烤好了,這個最方便,夜市上到處都有賣的,當然,要是再有幾個水煎包,就更好了。」貓咪小聲說。
「死丫頭,還真夠麻煩的。行了,等著吧,我很快就回來。」鍾亦誠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寵溺。
四十分鐘之後,鍾亦誠才回到了別墅。
貓咪一見他,立刻餓狼般撲過來。
當然,她是衝著他手裡的吃的去的,對於他這個變態加精神病,她根本沒有絲毫興趣。
開玩笑,她干了整整一下午體力活兒,這會兒天都黑透了,她怎麼可能不餓?
看著貓咪吃得嘴交流油,還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兒的模樣,饞蟲也被勾起來了。
「喂,死丫頭,你怎麼這麼自私?我都還餓著肚子呢,你就光顧自己吃?」他滿臉不悅道。
「啊?你都還沒有吃?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看天色這麼晚了,以為你早都吃過了呢。」貓咪有些意外。
「不過還好,你買的東西很多,我一個人反正也吃不了,喏,十個水煎包,分給你五個;這個烤豬腰子我不喜歡,給你,還有,這個肉丸子和牛柳,我也不喜歡,也給你吃吧。其他的,你看看,還有什麼是你喜歡的,你先挑吧,你挑剩下的,我再吃好了。」
鍾亦誠把剩下的東西都拿到自己這邊唯獨留下了肉丸、牛柳和烤腰子,還有兩串烤豬肝。
「喂,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不愛吃這幾種,偏偏把這個留給我。」貓咪抗議道。
「你這麼瘦,需要好好補補。這幾串都吃掉,不然別想離開。」鍾亦誠瞪她一眼說。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吃掉這些,你就肯讓我離開?」貓咪的眼睛一下子放出光彩,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真正的貓兒一般。
「沒錯,把它們都吃掉,我就送你回家。」鍾亦誠點頭。
「那好吧。」貓咪無可奈何,拿起這幾串往嘴裡喂。
其實這些東西都是她喜歡的,只不過因為怕長胖,所以才盡力忍著不吃。
此刻為了能夠早點離開,她自然破例開一次葷了。
看她吃得那麼香,鍾亦誠心裡又不爽了。
「喂,你這狡猾的丫頭,明明是喜歡吃這些,偏偏裝作不喜歡的樣子,你好深的心機。」鍾亦誠有種被算計後的惱怒。
「胡扯,我哪有你說的那麼複雜,我只不過是一直在減肥,不敢吃這些罷了。既然你非要為難我,我就吃一次,大不了明早多跑兩圈,減掉這些熱量罷了。」貓咪說。
「以後不許挑食,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鍾亦誠的聲音不覺柔和起來。
「這你也要管?你只是我的老闆,又不是我爸。」貓咪白他一眼。
「看你的樣子就是沒有人疼,我就當一回你爸,疼疼你好了。」鍾亦誠說。
「我爸早就死了,要是他還活著,我怎麼會受這份苦?」貓咪垂下眼簾道。
「那你媽呢?她也不疼你?」鍾亦誠問。
「我媽也死了,他們倆一起死的。」貓咪的聲音更低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就不會欺負你了。」鍾亦誠的心忽然有些疼,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受了不少苦。
「哼,你終於承認你在欺負我了。讓我在這裡幹了一整天的活兒,還斤斤計較,不肯多給我一塊錢,還用銅牆鐵壁關著我,嚇唬我,要碎屍,你,你就是個壞蛋,最大最壞的壞蛋!」貓咪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是壞蛋,不該欺負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哭完我就送你回家去。」鍾亦誠說。
「哼,我才不哭呢,也不用你送我回家,只要勞駕你把門打開就好了。」貓咪竭力將眼眶中的淚水壓了下去,不讓它流出來。
鍾亦誠也不理她,自去車庫裡把車取出來,然後打開副駕駛的門。
「想回家就上來,不想的話,就上樓去睡覺吧。」
貓咪無奈,只得上了他的車。
「貓咪,我這麼叫你,你不會生氣吧?」鍾亦誠說。
他還記得,她說她的小名叫貓咪。
雖然司徒淼淼這個名字挺好聽的,不過貓咪叫起來卻更親切。
下意識地,他就想和她更親近一些。
「隨便啦,反正家裡人都這樣叫我的。」貓咪無所謂道。
「貓咪,你還有什麼親人麼?」鍾亦誠問。
他甚至於隱隱地有些期望,如果她只是孤身一人,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照顧她。
「當然,難不成你以為我真的成了孤兒?」貓咪說。
「既然你有家人,為什麼要自己出來打工呢?你的年紀還小,應該繼續讀書才是。」鍾亦誠說。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此刻的口吻,簡直是拿她當需要照顧的小妹妹了。
「我討厭讀書,我想做一個自食其力的人,這有什麼錯?」貓咪不悅道。
「可是,你讀的書太少,以後會很辛苦。」鍾亦誠說。
「沒關係啊,我可以找個冤大頭,讓他來養著我,而我,就做一隻幸福的米蟲。」貓咪一臉憧憬道。
「你真這麼想?」鍾亦誠心裡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同時卻又有些期盼。
如果她的願望真的這麼簡單,他完全可以為她實現。
「騙你的啦,我貓咪怎麼可能成為這種女人?我要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好讓爺爺對我另眼相看。」貓咪笑道。
鍾亦誠心裡一下子惱怒起來,他怎麼忽然間就像個傻瓜一樣,由著她將他的情緒拽著,忽上忽下了?
這麼一想,他立刻閉緊了嘴,再也不跟她說一句話。
貓咪看到他沉沉的臉,心裡又有些惶恐起來。
這人果然神經不大正常,剛才還像一個鄰家大哥哥一樣溫柔和善,怎麼轉眼間又是一副妖魔鬼怪的模樣?
不行,得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哪怕他的公司待遇再好,她也要逃離他的視線。一想到今天一整天被關在他那銅牆鐵壁般的別墅裡,她就心有餘悸。
這種人,怎麼能夠指望他和正常人一樣呢?
看看離她住的地方還差三四百米,她靈機一動,指著旁邊一幢居民小區說:「總經理,我住的地方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已經到了麼?」鍾亦誠有些微微的失望,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他不能繼續跟她單獨相處了,不然他總是會被她身體散發出的陣陣乳香所魅惑。雖然她看起來不過是個青澀的小丫頭,還完全沒有絲毫熟女的樣子,但是從她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來看,她將來肯定會長成一個極富魅力的女人。
「那個,我走了。」貓咪猶豫著說,她期待著他能夠主動付她下午勞動的所得,但是很顯然,他壓根兒就沒有想起這個茬兒。
看著他依然陰沉的面孔,她實在沒有勇氣張口問他要。
算了,今天能夠平安從他的魔窟裡逃出來,已屬不易了。不能為了一百多塊錢,把自己的小命兒斷送了。
鍾亦誠看著她下車,沒有絲毫的表情,身子也沒有動一下。
貓咪回頭望了一眼,緊張地邁著碎步走進了這家陌生的小區。進大門時,她揚起臉,對著年輕的門房嫣然一笑,門房被迷得失魂落魄,竟然忘記了阻攔她。
她快步繞到一幢樓的背後,然後悄悄從陰影裡伸出小腦袋,看著鍾亦誠的車消失無蹤之後,這才走出了小區,朝著自己的住處快步狂奔起來。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住處,她才撫了撫胸口,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
今天她的遭遇實在太過離奇,在一個變態家裡幹了一整天的活兒,吃了他買給她的兩頓飯,賺了一百二十塊錢,同時,被那個變態吻了兩次,第一次她毫無知覺,還咬傷了他的舌頭,但是第二次,她終於體會了初吻的感覺。
雖然被強迫的,可是她也有那麼一度迷失了。
憑良心說,跟他接吻感覺還不算太差。但是想到之前她看到過的他的不同的女人,她又覺得有些噁心。
都說男人與牙刷不能與人共用,這個變態鍾亦誠,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公用牙刷了。
想到這個,她噁心得簡直想要吐,跑到盥洗室裡,一遍又一遍地刷牙,直到牙齒都刷出了血,才算作罷。
忘了吧,今天的遭遇,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要想逃離他,從此就再也不能出現在他面前,同時還要掐斷與他的一切聯繫。
貓咪果斷地拔出手機卡,她決定要換張卡了。
至於其他的,他根本無處可尋。
她去他那裡上班,根本是他直接批了條子的。因為她是保潔員,所以算是臨時工,根本不需要工資卡,到了時間去領工資就是了。
所以,公司裡有關於她的資料,只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而現在,她將這個電話卡掰斷了。
剛才下車的時候,她怕他知道她的住處,故意停在了一個另一個小區門口,也就是說,她可以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了。
鍾亦誠神情茫然地驅車回到別墅,這裡還殘留著她的味道,他忽然有點兒想念她了。
忍不住拿出手機,撥通她的號碼。
手機裡傳來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丫頭,睡得還真早,剛剛吃了那麼多東西,也不怕不消化。」他像個嘮叨老爸一樣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