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醒來時,已是大年初一下午了。
她用了幾分鐘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美國,在外公的家裡。
作為一個客人,這樣子沉睡,實在是有失禮貌。她飛快地洗漱完畢,便匆匆下樓。
客廳裡空蕩蕩的,竟然沒有一個人。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院子裡,還是沒見半個人影兒。
看過無數穿越小說的她,忽然有些雷到了。
難不成,她穿越了麼?
這個念頭嚇得她不輕,趕忙對著落地玻璃門窗照了照,只見自己的臉並沒有一絲變化,身子也還和從前一樣,她這才手扶著胸口,大大地出了口氣。
「嗨,然妹妹,你對著門窗做什麼呢?」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安然猛回頭,便看到家裡的四個男人齊刷刷地望著她笑。
「額,沒什麼,我只是一覺睡醒,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有點兒,額,那個奇怪。」安然的臉刷地紅了,結巴著說。
「哈哈!丫頭你可真能睡,我們吃過早飯之後,出去打了一場高爾夫,又在外面吃了午飯回家了。」重雙天笑道。
「嘯風,你怎麼不叫醒我?」安然抱怨道。
「你睡得小豬一樣,怎麼推都推不醒,我也沒辦法呀,只好由得你睡了。」司徒嘯風說著,衝著她挑了挑眉,眨了眨眼。
安然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充大爺調戲他的事,臉更紅了。
「年輕人瞌睡重,我們羨慕都羨慕不來呢,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瞧,我們還給你帶了吃的。」重玉麒和善地說。
安然心裡不禁十分感歎,這樣一個溫和善良的男人,怎麼竟然會娶到莊秋雅那樣一個潑婦似的女人,老天真是不公呢。
「對了,柔柔呢?怎麼也沒有看到她?」安然問。
「她跟林傑出去玩了。」重鯤鵬說。
「是啊,難得林傑這小子,也有耐心陪著小丫頭玩兒。他以前上學的時候,總有小姑娘千方百計打聽到家裡的地址來找他,不過他從來對人家都沒有個好臉兒,甚至連門兒都不讓人家進來呢。」重玉麒笑道。
「好了,你趕緊去吃吧,不然回頭飯菜都涼了,我們也要進去換衣服了,這一場球,打得渾身都是汗呢。」司徒嘯風心疼地說。
「哈哈!先前我還以為孫女婿是當兵的,很粗糙呢,沒想到他的心還蠻細,又知道心疼人,看來然丫頭你還真是個有福氣的。」重雙天一臉滿意望著司徒嘯風說。
安然有些驚訝地望著他們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睡了一覺之後,外公對司徒嘯風的印象就改觀了,居然誇讚起他來。
其實她不知道,司徒嘯風為了討得老爺子的歡心,還著實費了不少功夫。
這場高爾夫打得他累極了,既不能胡亂打,又不敢發揮全部實力,一點點算計著,讓老爺子最終以一桿的優勢贏了他。
當然,另一邊,重鯤鵬也一樣,最終以兩桿之差,輸給了他父親重玉麒。
安然自去飯廳吃東西,重雙天則叫了司徒嘯風去自己的房間。
「年輕人,不錯,有氣度,也有孝心。」重雙天拍拍司徒嘯風的肩說。
「外公,您說的是什麼?」司徒嘯風說。
「呵呵,你以為我真的老糊塗了?我自然明白,那一桿是你計算好的。」重雙天道。
「我沒有,外公,是你的技術好。」司徒嘯風急忙辯白。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算我技術好吧。」重雙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過,有句話我要囑咐你。然丫頭心太善,又沒有心機,將來你要幫我好好照看她。」重雙天面色凝重說。
「放心,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她的。」司徒嘯風滿眼真誠說。
「年輕人,一輩子這種話,說起來很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卻沒幾個。當年我也曾對玉麒他媽許諾過,要一輩子好好照顧她,可是後來,為了公司的業務,我疏忽了,以至於她那天突發心肌梗塞離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得的心臟病。你明白麼?有些事情,即使你後悔,也無法挽回。所以,我們要做的是,不讓自己有機會後悔。」重雙天說著,眼眸中染上了無限的傷痛。
「外公放心,我會盡全力照顧安然,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司徒嘯風認真點了點頭。
「嗯,有你這話,外公就安心了。」重雙天說。
「我知道,那些股份對於安然來說,其實是個負擔,她的生活原本平靜而快樂,我不應該把她捲入重氏的漩渦中來。但是重氏這個擔子實在太重了,我怕鯤鵬一個人擔不起,所以才不得不把責任分一些給安然和初陽,誰讓她們都是重氏的子孫呢?」重雙天一臉愧疚說。
「外公以為,安然能夠擔得起這麼重的擔子麼?」司徒嘯風寒著臉問。
「不是還有你們兩兄弟麼?當年你們和初陽之間的事,我都瞭解的一清二楚了。你們兄弟倆都是重情重義的男人,能得一個作為左膀右臂,都是重氏之幸,更何況,我的兩個外孫女一人得了一個。」重雙天說。
「可是外公,您為什麼沒有把重氏的股份分給初陽呢?」司徒嘯風問。
「這個嘛,天機不可洩露!呵呵!」重雙天一臉神秘笑道。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走下樓時,安然已經吃飽喝足了。
「外公,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還要避開大家偷偷去房間裡?」安然玩笑道。
「外公說,如果我以後敢欺負他的寶貝外孫女兒,他就用龍頭枴杖敲斷我的腿。」司徒嘯風一臉認真說。
「真的麼?外公,您真是太偉大了!」安然笑得一臉開懷。
「司徒嘯風,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不再是沒有娘家撐腰的孤兒了,以後都有外公替我做主了。」她轉過頭又對著司徒嘯風做了個鬼臉道。
「老婆,說話可要憑良心,咱倆在一起,可一直都是你在欺負我好不好?」司徒嘯風一臉委屈道。
「外公,您相信麼?您看他這麼高高大大的,我這麼瘦瘦小小的,我能欺負得了他?」安然指著他說。
「嗯,我看行。我重雙天的外孫女兒嘛,哪兒能被男人欺負?」重雙天一本正經說。
「外公——」安然跺跺腳,司徒嘯風笑得狐狸一般。
重鯤鵬看到他們倆在人前打情罵俏,心裡又是彆扭,又是替安然高興。
他既希望她過得快活,卻又不希望那樣純粹的笑容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這種複雜的心緒他根本理不清,但是他卻又捨不得放棄能夠看到她笑靨的每一分每一秒。
哪怕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正笑鬧間,安然的電話忽然響了。
打開一看,是陌生的號碼,安然猶豫了一陣,電話卻響的很執著,她只得按下接聽鍵。
「喂?」安然疑惑地說。
「喂!徒弟,你的電話還真難打呢,我打了一上午都不通。」莫熙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莫熙?怎麼是你?」安然驚訝道。
「嘖嘖嘖,你這個徒弟究竟怎麼當的?不但不主動給師傅拜年,而且還敢直呼師傅大名?」莫熙口氣中全是不滿。
「哦,對不起嘛,我一時忘了。新年快樂,師傅大人!」安然鬱悶地說。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這樣沒半點正經模樣的師傅,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還硬要逼著她叫師傅,真是的!
「嗯,這還差不多。存下我的號碼,記得哦,下次接起電話就叫師傅,不然我會很生氣。」莫熙裝腔作勢道。
「好了啦,我記下了。師傅大人,請問,您大過節的打電話來有什麼吩咐麼?」安然只得哄道。
「嗯,態度還算良好,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對了,差點兒忘了正題!你這沒良心的丫頭,義為了你動了手術,在醫院躺了三天了,你竟然忍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過節,都不捨得來看他一眼?」莫熙十分不滿道。
「什麼?齊教授住院了?我怎麼不知道?前天他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問過他的,他說他沒事。」安然吃驚道。
「那傢伙還不是怕你擔心麼?你好歹也是他的學生,現在老師有病了,你該不會就這樣不聞不問,只顧摟著自家男人滾床單吧?」莫熙憤憤道。
「說什麼呢?哪有你這樣做人師傅的?快告訴我,齊教授在哪家醫院,我這就過去看他。」安然不滿地嘟噥著。
「他在溫一刀的診所呢,地址是Z大街144號。不過我提醒你啊,你要來就自己來,不許帶著你男人來刺激義,不然他的病情說不定會加重的。」
「好吧,我不帶他來就是了。」安然委屈地說。
「得,就這樣了,拜!」莫熙利落地掛斷電話。
放下電話,安然心急如焚。
那天晚上明明看著齊教授好好的,怎麼忽然之間就動了手術了?而且,聽莫熙的口氣,還很嚴重的樣子?
他怎麼可以這樣?瞞得密不透風的,倒讓她像個沒良心的傻子一樣,自顧過自己的日子。
放下電話,安然心急如焚。
那天晚上明明看著齊教授好好的,怎麼忽然之間就動了手術了?而且,聽莫熙的口氣,還很嚴重的樣子?
他怎麼可以這樣?瞞得密不透風的,倒讓她像個沒良心的傻子一樣,自顧過自己的日子。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接了個電話,你就變得愁眉苦臉了?」司徒嘯風問。
「是齊教授,他動了手術在醫院呢,莫熙剛才打電話告訴我的。不行,我要馬上去看他。」安然急匆匆說。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司徒嘯風說。
「可是——」安然遲疑道。
「什麼?」司徒嘯風問。
「莫熙說,最好我一個人去,病房裡去探望的人多,會帶病菌的。」安然隨口撒了個謊。
「沒關係,我陪你過去,然後在門口等你好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司徒嘯風說。
他的心裡卻在苦笑,安然根本不清楚,她的臉上藏不住謊言,她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
齊修義對她的心,他一直都很明白,想必安然自己也清楚。
那天晚上齊修義是為了保護安然才受的傷,論情論理她都應該去醫院探望他的。但是很顯然,如果他陪在身邊一起去,對病人肯定是一種刺激,不利於他身體恢復。
所以,他此刻能做的,就是假裝糊塗。
倆人驅車到了莫熙說的地方,只見一個很破舊的門面上,掛著一個牌子——聽天不由命診所。
「好奇怪的牌子,好破爛的診所,難道齊教授窮得沒錢進大醫院了麼?」安然滿腹疑惑道。
「這個診所可是大大的有名,我聽朋友說起過呢。」司徒嘯風說。
「真的假的?」
「你進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司徒嘯風說。
兩個人下車走進診所。一眼望過去,一條深深的走廊,兩邊刷著綠色的油漆,只是油漆已經開始剝落。
正打算往裡走,卻見門口的櫃檯後面,探出一個亂蓬蓬的腦袋,一個胖乎乎的護士模樣的中年女人瞪著眼睛望著他們。
「你們找誰?」女人用英語粗聲粗氣地問。
「我們找齊修義,他三天前在這裡做了手術的,請問他在哪個房間?」安然用蹩腳的英語說。
「找他?你們是誰?」女人問。
「哦,我是他的學生安然,這位是我丈夫司徒嘯風。」安然趕忙說。
「只許一個人進去探望,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女人一臉不高興說。
「我陪她到門口就好,她一個人進去。」司徒嘯風說。
「我可在這裡盯著你呢,一到門口,你就趕緊退出來,在外面車上等著好了,不然你會把病菌留在這裡,對這裡的病人康復都不利。」女人態度十分惡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