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往回開的時候,安然才發現,通訊助手提示了若干個未接來電,統統都是司徒嘯風打來的,此時心裡的傷痛已經不那麼劇烈,但卻又不知該怎麼去面對他。
「對了,安然,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齊修義看著她再度糾結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能有什麼好消息?」安然悶悶地說。
「我一中的同學昨天給我回話了,說是讓你妹妹八號開學直接去她們學校上課,至於那些轉學手續,可以慢慢補辦。」
「一中?天哪!補辦手續也可以?你花了多少好處費?回頭我還給你。」安然又驚又喜,眼睛裡瞬間點燃了一道光亮。
一中是A市最好的中學,一般人掏錢都進不去的,更別提中途轉學插班了。
「我辦事你放心。老同學,她怎麼好意思要我的好處費?而且安柔學習又好,到時候肯定能直升一中的高中部,那是給她提高昇學率,她以後感謝我都來不及呢。」齊修義說。
「這可太好了!我趕緊給安柔打電話。哎呀,今天都已經六號了,後天就要開課了,您怎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呢?」安然欣喜之餘,不自覺地用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嬌嗔口氣。
「對不起,我本來想在今天中午吃飯時告訴你的,但是開沒來記得開口,你就……然後我一急,就忘了。」齊修義說。
「要不,乾脆,齊教授,您辛苦一下,送我去火車站,我這就回去接安柔。我們坐明天下午的火車趕過來,不耽誤八號的課。」安然興奮地搓著雙手,若不是此刻坐在車上,她早已蹦了起來。
「這麼晚了過去,也不一定能買到火車票,不如我開車送你過去,明天下午再帶你們回來。反正我也不想面對我,額,父親,他後天要回去上班了。」齊修義貌似隨意道。
「這怎麼可以呢?路上要五個多小時呢,太辛苦了。」安然一臉歉意。
她自己心情不好,人家放下一桌子的客人跑出來陪她登山看蝴蝶,讓她開心,現在怎麼可以再辛苦人家做她的車伕呢。
「比起和他相處,我寧願去登山。」齊修義淡淡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和你父親水火不容,但我知道,有父母是令人羨慕的,像我和安柔,就算再想,也沒有機會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了,哪怕是見一面,也不可能。」安然由衷地勸慰著。
「算了,還是別提他好麼?難得今天我們在蝴蝶公園玩得開心,趁著好心情,我們出發去接你妹妹吧。萬一你真的不肯給我機會,我就等你妹妹長大,在她還來不及戀愛的時候,第一個俘獲她的心。」齊修義開起玩笑來,他不想安然心裡有負擔,只想看著她,幫她分擔她的每一分煩惱和憂愁。
「齊教授,你真會開玩笑。既然你堅持,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等你空了我再請你吃飯。上次吃了一頓免費的,我心裡一直都過意不去呢。」安然心懷感激說。
她不是傻子,完全明白齊修義一直都在無償地幫助她,並且還不想讓她有欠人情的負擔。
「一說吃飯,我怎麼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了?」齊修義笑道。
「啊?哦,那我們現在就去吃吧。」安然聽他一說,才驚覺自己的肚子也很餓了。
中午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跑出了酒店,下午在山上,她們也只吃了火腿腸和麵包,現在天都快黑了,自然都飢腸轆轆了。
車子此時還未開到市區,路邊好容易才找到一戶小型的農家樂。
走進去,看到簡陋的桌椅板凳,安然有些惶恐。
「齊教授,這裡看起來條件不是很好的樣子,你能將就麼?」安然說著話的時候,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只要是你請的飯,就算是清湯掛面,我也喜歡。」齊修義說。
「這頓不算請,我們先湊合,等以後我請你吃大餐。」安然趕忙抬起頭飛快地說。
「好。」齊修義點點頭。
不一會兒,飯菜擺上桌子,一個韭菜炒土雞蛋,一碟蒜薹炒臘肉,一個涼拌黃瓜,一小蝶泡菜,一盤蔥油煎餅。
雖然都是家常飯菜,安然卻吃得很香。這樣的味道,令她想起媽媽的味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安然同學,雖然飯菜不夠精緻,你也不至於委屈成這樣吧?」齊修義笑著說,他一看到安然難過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她開心。
「沒有,我就是想起了媽媽,這樣的味道很久沒有吃過了。」安然有些不好意思說。
「要是你喜歡,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放心,不收費,你負責洗乾淨盤子就好。」齊修義半真半假說。
安然的心怦然一動,忽然,手機響了。
看到司徒嘯風的電話,她實在不想接,但那電話持之以恆的響著,她開始坐立不安了。
「接吧,該面對的不能總是逃避,不是麼?」齊修義說。
他能猜得到,這一定是司徒嘯風的電話,安然既然不願意掛斷,就證明她其實是想要聽聽對方說什麼。他當然希望她能夠離開司徒嘯風,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娶了安然這樣的好姑娘都不懂得珍惜,憑什麼還要讓安然留在他身邊繼續傷心難過?
但是看到安然糾結的表情,他又不忍心讓她繼續受煎熬了。
安然接起電話,那頭一聲怒吼傳了過來。
「死丫頭,你死到哪裡去了?知不知全家人都在擔心你,爺爺都打了好多次電話問你的消息?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開車開了六個小時,腿都快跑細了?」某男的怒火,即使隔著話筒,也燒得安然渾身發燙。
「你找我幹嘛?有天樂在身邊不是就足夠了麼?」安然委屈地說。
「你現在在哪裡?呆著別動,我立刻過來接你。」司徒嘯風強忍怒火道。
「不用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要去我妹妹過來,後天早上她就可以去一中上學了。」安然淡淡道。
雖然她實在不想跟他說話,但是卻也不想讓司徒家的人擔心,尤其是對她那麼好的老爺子。
「接你妹妹?這事你怎麼早沒跟我說起過?」司徒嘯風問。
「你也從來沒問過呀。」安然不高興地反駁。
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天,除了在床上運動,剩下的時間他在廚房研究菜譜,她則在電腦前畫圖,他們根本沒有交流過其他話題。
「對不起,是老公不好。可是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回家怎麼行呢?還是等著我開車過來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司徒嘯風柔聲說。
想到安然之所以會離開酒店,都是因為他被初陽……的話所吸引,女人家都喜歡胡亂吃醋的,只有先哄她回家,然後在床上慢慢跟她解釋清楚。
「不必了,齊教授陪我一起去,我們已經在路上了,你就安心在家裡休息吧。」安然冷冷地說。
她原本想撒個謊,但是看到一臉關切的齊修義,這個謊言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再說司徒嘯風一而再再而三地當著她的面無視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天樂身上,她憑什麼要顧及他的感受?
「你是我老婆,憑什麼讓他陪你回家?」司徒嘯風再度吼了起來。
「你吼什麼吼?中午的時候,你有當我是你老婆麼?我離開酒店的時候,你都沒有發現,你眼睛裡根本沒有我,我後悔了,不當你老婆了!」安然大聲吼完,順手掛斷了電話。
司徒嘯風心裡有愧,正想繼續哄她,卻只聽到手機裡傳來嘟嘟聲。
他狠狠地盯著手機屏幕,想要再打過去,但是他知道這個小女人是不會再接他的電話了。
想到她此刻正坐在齊修義的車子裡,孤男寡女共處一個狹小的空間,隨時都有可能擦槍走火,他就心急如焚,恨不能長了翅膀,立刻飛到他們面前。
醋意像鹽酸一般啃噬著上校的心,他第一次明白了百爪撓心是什麼感覺。
兩個人吃飽喝足,齊修義再次驅動車子,直奔安然的老家D縣。
安然因為剛才接了司徒嘯風的電話,好容易轉暖的心情再度沉悶起來,齊修義放開車裡的音樂,輕柔纏綿的曲子響起,安然的憤怒和委屈漸漸平復下來。
漸漸地,她隨著車的律動昏睡過去。
齊修義側身看著身邊熟睡的女孩,又是心疼,又是愛憐。
見到她的第一天起,他就對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學建築的女孩子本來就少,安然長得又很清秀,她的身邊自然也不乏獻慇勤的男孩子,但她對於那些人從來都是視而不見,彷彿讀書就是她唯一的興趣。
這樣的女孩子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她的眼球,他慢慢瞭解到,她父母雙亡,靠自己業餘時間打工來供給自己上大學,他對她有了一絲敬佩。
注意的多了,他慢慢發現,幾天看不到她就會覺得悵然若失。
他也曾想過應該追求她,但是又怕影響她的學業,這樣一猶豫,機會就錯失了,沒想到她轉眼成了司徒嘯風的妻子。
他知道他應該放手,但是看到她難過,他就忍不住想要陪著她,甚至於希望她能夠離開司徒嘯風,好讓他有機會糾正錯誤,照顧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