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項莊正在尉繚、桓楚、季布諸將的簇擁下巡視城北武庫。
桓楚滿面紅光,一邊在前引路一邊無比興奮地道:「上將軍,這次咱們真發財了,洛陽武庫裡堆滿了劍戟盾甲,少說也能武裝兩萬大軍哪!」說此一頓,桓楚又有些可惜道,「只可惜,咱們沒有這麼多人,嘿……」
正說間,項莊一行便走進了其中一間庫房。
只見一整排平房裡都堆滿了戰袍皮甲,碼放的高度幾乎與房梁平齊了。
其餘幾排平房裡堆放的則是雙刃長劍,長戟,大盾等兵器,還有少量鐵甲。
對於這些意外收穫,項莊倒沒有太過驚訝,洛陽是三川郡治,再加上呂澤苦心孤詣的治理,隱隱已經成為中原地區首屈一指的雄城大邑,最近這三兩年,更成了漢軍在關東的大本營,因此,在洛陽的武庫裡囤積這麼多的劍戟盾甲並不稀奇。
甚至連洛陽的倉廩裡都裝滿了糧食,數以十萬石的軍糧,都夠五千楚軍吃上幾年了,這些糧食都是從咸陽太倉送來洛陽,原本這幾天就要解往濮陽,供給劉邦大軍的,現在卻全成了楚軍的戰利品。
不過,項莊最想要的重型攻城器械,譬如雲梯、攻城車卻是一樣沒有,直到巡視完整個武庫,項莊都沒有找到一架雲梯,一輛攻城車!
項莊難免有些失望,問桓楚道:「就這些了?還有沒有別的庫房?」
「呃,沒了。」桓楚有些不知所措,低聲道,「上將軍,這些還不夠麼?」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雲梯和攻城車!」項莊頓了頓,又道,「我讓你搜集洛陽城內的鐵匠、木匠以及兵器匠,辦得怎麼樣了?」
「上將軍放心,這事已經辦妥了。」桓楚拍了拍xiōng脯,不無得意地道,「末將逮住了洛陽的武庫令,這老小子手下可是養著好幾百工匠呢,鐵匠、木匠、兵器匠都有。」說罷,桓楚又回頭吩咐親兵道,「去,把那老小子帶上來。」
親兵領命而去,很快就帶著個乾巴巴的小老頭來到了項莊面前。
小老頭其貌不揚,倒是tǐng有眼力,一下就看出項莊才是這夥人的主事者,當下戰戰兢兢地向著項莊長長一揖,恭聲道:「老朽公輸車,見過上將軍。」
「公輸老先生不必客氣。」項莊回了禮,又道,「不知老先生手下有多少木匠?」
公輸車道:「總有三百多人。」
項莊又道:「會不會打造雲梯以及攻城車?」
「會,當然會,甚至還能打造井闌。」公輸車道,「不過雲梯、攻城車還有井闌都是重型器械,打造起來頗為費時費力,還有,不知道上將軍想要攻打哪座城池?因為每座城池的牆高不等,攻城器械的高度要求也會有所不同。」
項莊道:「如果本將軍要攻打函谷關呢?」
「函谷關乃是天下第一關,牆高足有六丈多,則雲梯跟井闌的高度至少需要七丈!不知道上將軍需要多少架雲梯,多少架井闌?」公輸車表現得非常配合,甚至是熱心,他並沒有因為自己曾是漢軍的武庫令就拒絕給楚軍做事。
事實上,這也是當時的一大時代特se,那時中原人的國家觀念是極淡薄的,像衛鞅雖然出身在衛國,卻能心安理得地替秦國效力,又如尉繚,本是大秦死敵魏國人氏,可最後照樣成了秦國的太尉,而且一手制定了滅亡魏國的戰略!
像衛鞅、尉繚這樣的士子都沒有太深的國家觀念,那麼像公輸車這樣的匠人,就更加不可能擁有什麼國家觀念了,而且這些匠人大多熱衷於手藝,你只要讓他們有機會從事自己喜歡的行當,替什麼國家效力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項莊想了想,說道:「二十架雲梯,二十架井闌,外加五輛攻城車,需要多長時間?」
公輸車在心裡默默地計算了片刻,然後回答道:「上將軍,三天時間足夠!」
「好!」項莊道,「本將軍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需要什麼儘管提,本將軍一定滿足你的要求,不過三天之後你若是拿不出二十架雲梯,二十架井闌外加五輛攻城車,那麼就別怪本將軍對你不客氣。」
公輸車道:「上將軍放心,材料匠人都是現成的,三天准好!」
「很好。」項莊欣然點頭道,「除了讓木匠打造雲梯、井闌和攻城車,你手下的鐵匠也不能閒著,本將軍現在急需一樣兵器,待會本將軍會讓人提供幾十把樣刀,這幾天就讓你的鐵匠敞開了打造,能打多少就要多少!」
從武庫回到郡守府,項莊、尉繚都不免有些心情沉重。
打造雲梯、井闌、攻城車至少需要三天時間,可洛陽失守的消息能夠封鎖得住三天之久嗎?儘管楚軍攻城時,事先鎖死了四門,城內的守軍、百姓絕對沒有一人走脫,可城外散居的百姓卻多少也會聽到動靜,而且三天不讓販夫走卒進城,肯定有人會起疑心。
一旦敖倉的呂澤得到消息,必定會火速回援三川郡,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也不知道武涉的離間計有沒有成功,如果呂澤已經跟彭越打了起來,則楚軍就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不過現如今,項莊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多派斥候隊,守住西往函谷關以及東向虎牢關的馳道,大肆截殺可疑人等,以盡可能地封鎖三川郡的一切消息,楚軍攻陷洛陽的消息肯定會傳開,但在傳開之前,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尉繚還是不放心,再次叮囑高初道:「高初將軍,斥候隊都派出去了嗎?」
「軍師放心,已經派出去了。」高初森然道,「函谷關方向、虎牢關方向都派出了十幾支斥候隊,貫穿三川郡的馳道已經完全處在斥候隊的控制之下了,還是上將軍說的那句話,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只要看起來可疑,就立殺無赦!」
尉繚歎息道:「在非常時期,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話音方落,公孫遂忽然大步走進了衙署大廳,又向項莊、尉繚兩人拱手作揖道:「上將軍,軍師,武涉先生終於有消息傳回來了!」
「哦?」項莊霍然回頭,急道,「人呢?」
公孫遂回頭一招手,一名死士便昂然走了進來,遂即又分別向項莊、尉繚兩人見禮道:「小人石墩子,見過上將軍,見過軍師。」
項莊擺了擺手,急聲道:「快說,武涉先生那邊怎麼樣了?」
石墩子當下將武涉自入梁營開始到說服陳豨攻打虎牢關為止,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項莊聽了頓時大喜,他還真沒想到,武涉居然真的離間了呂澤跟彭越,雖說最後因為劉邦的突然出現而失敗了,可漢軍和梁軍的短暫混戰還是給陳豨的突圍創造了機會,更讓項莊喜出望外的是,武涉居然還引來了陳豨的三萬壯丁!
尉繚也是大喜過望,連聲道:「上將軍,天意,天意呀!」
「對,天意,天不滅我大楚哪,哈哈哈。」項莊仰天大笑三聲,遂即又扭頭大喝道,「公孫遂,擊鼓聚兵,本將軍要親率陷陣營、先登營奔襲虎牢關!」
虎牢關,叛軍的進攻又一次被擊退了,東關下又增添了幾百具屍體。
雜亂的腳步聲中,一員白袍小將在十幾名將校的簇擁下順著馬道大步走上了關牆,那白袍小將年約二十來歲,長得劍眉星目,身披亮銀鱗甲,頭戴束髮銀冠,腰挎寶劍,劍鞘上鑲滿了五彩繽紛的寶石,甚是奢華奪目。
一員渾身浴血的漢將遂即迎上前來,向那白袍小將拱手作揖道:「長公子,這些叛軍太不經打了,根本連關牆都還沒靠近,就已經摞下上百具屍體退回去了,照這個打法,叛軍就是來十萬人,也得全交待在虎牢關下。」
白袍小將不是別人,敢情就是呂澤的長子呂台。
呂台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將軍不可大意,我看叛軍是在故意示弱。」
說此一頓,呂台又道:「剛剛藉著火光,本公子隱隱看到叛軍中有桿陳字大旗,不出意外的話,叛軍主將應該便是陳豨了,此人喜歡養士,門下食客號稱八百,這八百人可都是身懷絕技,陳豨多半是想留在最後當撒手鑭來使用。」
漢將愕然道:「陳豨?他不是被困在敖倉城內麼?」
「敖倉出事了。」呂台歎了口氣,說道,「梁王彭越聽信幕僚蒯徹的饞言,日前與家父起了衝突,陳豨多半是趁這機會從敖倉突圍的。」說此一頓,呂台又冷笑道,「不過,陳豨實在不該前來攻打虎牢關的,嘿嘿。」
漢將點點頭,又道:「長公子,要不末將帶八百精兵出關衝他一陣?」
「那倒不必。」呂台擺了擺手,淡然道:「不出意外的話,下一bō攻擊陳豨就該出動他的八百門客了,咱們不如來個將計就計,給叛軍來個狠的!」
說罷,呂台又湊到漢將耳畔輕聲交待了幾句,漢將連連點頭,又道:「末將這便下去準備,保管陳豨的門客有來無回,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