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3卷 6.美女俊男抱頭哭
    岳局長一肚子火而來,只是礙著校長的面,向學生發火有失身份。便想找出關尚文好好教訓一頓。可是聽了他這番話,火氣早拋到九霄雲外了。他認真地端詳關尚文,見他勻稱的身材,清瘦的面容,濃眉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兩隻耳朵又厚又大,黑亮的頭髮襯紅潤的面容,顯得風雅不俗。雖然還在高燒,說話聲音不高,但清楚動人。他不由得想到:不怪蘭兒那樣迷戀於他,這小伙子確實有過人之處。

    岳局長看著,想著;想著,看著。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好學生,好學生!不怨你們校長、老師都喜歡你,就連蘭兒她媽,也想看看這位『立志讀書窮萬卷』的學生。」岳局長說到這兒,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岳局長點點頭,轉向校長和曾老師說:「我看這樣好不好?我替他向老師請個假,既然尚文同學也病了,正好我女兒也住在醫院,不如讓他坐我的車到醫院,讓醫生給他檢查檢查,開點藥,順便讓他也看看我女兒。」見校長和曾老師互相看,似乎有什麼顧慮,又說:「放心,我不會難為孩子的,這樣的孩子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會難為他?」

    「好,好。局長既然這麼說,我們放心了。」校長連忙說。

    曾老師叫過關尚文。說:「既然局長讓你去醫院,你就去吧。到醫院給江老師問好,別給學校丟臉那!」

    「我也看岳蘭同學去!」,「我也去!」金雅芳等同學,見關尚文要去醫院,都嚷著要去。

    「這——」關尚文見了大家的表情,知道他們也想看岳蘭,但主要是怕這位局長難為自己,心裡很感動,向大家點點頭。「曾老師,我看讓局長大伯先回去,我和同學們隨後就去,怎麼樣?」

    曾老師看了同學們一眼,心裡說:「這些學生個個是小人精!」忙說:「局長,就依孩子們吧。」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精靈鬼,是怕我這個局長把尚文吃了吧?」說著想了想,「我這個車可坐不下這麼多人,只能再坐兩個,我看這樣,你們誰跟關尚文一起去?就上車吧!」說著,向校長和曾老師,「太不好意思了,打擾你們這麼長時間,我得走了。」說著和校長、曾老師握手告別。見關尚文還站在原地不動,輕輕地拉著他的手,「上車,蘭兒還惦著你呢!」便向車走去。關尚文見校長和曾老師示意讓他上車,便上了車。

    這時,丁海泉、金雅芳笑著跑到車前,說:「局長,同學們讓我們倆代表大家,看我們班長去。」

    「好,上車吧!」

    「嘀嘀!」局長按響了喇叭,調轉車頭,開走了。同學們看著局長開車走了,為關尚文高興地歡笑著,只有張淑香等幾名女生,悶悶不樂,打不起精神……

    曾老師看在眼裡,心在翻騰……

    「這個關尚文還真有點特別,我看岳局長還真挺喜歡他。」校長像自語,也像在和曾老師說。

    「這個關尚文聰明過人,但運氣不佳呀!」曾老師深沉地歎息著,「他家庭情況對他不利:從小喪父,他姐姐隨他姐夫去了北大荒,母親也去了一年多,家中只有哥哥和嫂子;他的才華誘人,對他的生活不利:從小學到中學,似乎總有女孩兒圍著他,這早晚會有麻煩。」曾老師說著,又輕聲說:「你看那女生的表情!」

    校長一回頭,吃了一驚,幾個女生的臉色告訴他:關尚文被人家槍走了……

    「他的志向遠大,但性格過剛過燥,對他前途不利:他在上三年級時,隨手寫下一幅對聯:『立志讀書窮萬卷,胸懷蕩盡諸邪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有如此忌惡如仇之心,在當今的社會,誰能容他呀?」曾老師分析完關尚文之後,又說:「所以說:我在抓教學的同時,引導他只專學術別務政。這樣才能保他將來有所造就,不至毀了一身之才呀!」

    「有道理,有道理!你不愧是一位哲學家。」吳校長說著,有些悲哀地,「不過你說的讓他只專不紅,能保他盡心盡力地幹一番施展才華,貢獻國家的事業嗎?據我所看,也未必呀!還是盡我們的教育之責,順其自然的好哇!至於將來如何,那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此話怎講?」曾老師在這位師長加領導面前,有些迷惑不解了。

    「唉——君不見古往今來,多少才華橫溢的棟樑之才,哪一個不被政治所左右?哪一個又有善終啊?」吳校長有些激動,掰著手指歷數起來:「三國的曹植自不必說,那張松是何下場?神醫華佗結果如何?唐朝的李白誰用其才?陶淵明為什麼躲到桃源?這古代久遠似乎於現代難以相比。但你想想,近代的戊戌七君子又怎樣?現代的文人身遭不測的還少嗎?哪一個不是胸懷大志?哪一個不是耿直不彎?老弟,我們再看看現在,大右派哪一個不是文人?連周立波,丁玲這文學界的知名人士,都被發配,他們哪一個無才?就連常屯小學的高校長,這樣終身從教的文人,昨天都死在牢裡,這不是只專學術的事實嗎?」

    「怎麼?高鐵成校長死了?」曾老師突然想起關尚文的那詩集,裡面好多發洩對社會不滿的感情,為了不引起人們的注意,他親自撕去封面,沒想到還是禍及其身。忙問道:「為什麼抓他?他已經是快退休的人了。」

    「因為他是國高教師,發表反黨言論,出版反動詩篇。又不肯認罪,能不自取其禍嗎?」

    「那你說咱校的學生,特別是實驗班的學生,不都是國家培養的重點接班人嗎?不量才施教,避禍引正,怎麼對得起國家,對得起孩子們哪?」

    「是,是國家重點培養的對象。」校長話鋒一轉,「可你別忘了,中央的觀點並不是都統一的,搞教改,搞試驗,這是中央裡文人的意見。同咱學校裡一樣,不是有人說我們在培養資產階級特權階層嗎?培養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資產階級苗子嗎?從深翻到煉鋼,你穩穩當當的上過課嗎?將來啥樣,誰能料得到哇?」吳校長感情憂傷地說。

    「這是糟蹋人才,踐踏文化!」曾老師憤憤地說。

    「對了,只有沒文化才好愚弄,才好……」吳校長突然覺得自己和曾老師的話,都過火了。不禁打了個冷戰,「得了,咱倆別胡說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冷風吹得地上的枯草東倒西歪,除四害時沒除盡的麻雀又繁殖起來了。別看這小東西沒拳頭大,冷風吹得連羽毛都乍起,露出了嫩肉,可它們仍頑強的覓食,迎風而飛,絲毫不考慮前程和命運。

    古城縣醫院,坐落在幽州城西北角,進西門順城牆下筆直的大道,驅車十分鐘左右,稍往東一拐便進了醫院的大門。關尚文等人,順著林蔭小道,跟在一聲不響的岳局長身後,穿過松柏遍佈的花園,進了住院處。關尚文儘管生長在古城,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岳局長的車在一間病房前停下了,輕輕敲了敲門。門開了,一位四十多歲的女教師模樣的人,出現在面前。

    「回來了?」

    「回來了。孩子怎麼樣?」局長關切地問。

    「剛吃過藥,體溫還高,睡下一會就說夢話。唉——真是地。」說話間見來三個學生,便迎了出來。

    「您是江老師吧?我們是隨局長來看岳蘭同學的,她的病好些了嗎?」關尚文彬彬有禮地問。

    「我是江秋葉,岳蘭的母親。快請進!」

    關尚文等忙問老師好,進了病房。

    潔白的四壁,潔白的床;潔白的器具,潔白的被褥……室內一切都是潔白的,給人以清潔素雅之感。柔和的冬陽,透過玻璃窗,照著睡在床上的岳蘭,同學們的心一陣緊縮:只一天不見,她已失去了往日天真爛漫的笑容,本來柔潤光艷的臉龐,如今白得和床單一樣無有生氣。若不是臉上的酒窩還有紅暈隱現,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青春似火的岳蘭。她那緊閉的雙眼還有淚痕,長長的睫毛由於上下相接,反而顯得俏麗多姿,頑強的表現出青春的活力。緊閉的雙唇,已不再是紅潤藏笑,而是乾燥龜裂,嘴角微微顫動,似在竊竊私語……

    關尚文等三人,多想叫醒她,談天說地,暢想未來。然而卻不忍心,強忍淚水,裝出笑臉,以免給岳蘭父母增添煩惱。

    「快坐,坐!別光站著呀!」江老師指著岳蘭邊的空床,「等她醒了,你們好好聊聊。」

    關尚文這才注意到,這小小的一間病房,擺放著三張床,岳蘭就在中間一張。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