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3卷 3.劉月紅令千夫指
    3。劉月紅令千夫指

    吳校長忙說:「我們該罵,該罵!不罵我們有些人光知道蠻幹,不知道厲害。」邊說邊拉著洪大鐘的手,向校長室走去,說:「我叫吳洪博,今年五十八歲,你可是我的老弟了。」說著笑了起來。洪大鐘停下了,看著校長說:「我說老兄,你們的礦石還運不運?」

    「運!不運怎麼完成任務啊?」吳校長歎息著又說:「為這事,我正想找你呢。」

    「找我幹啥?」

    「我說老弟呀!我有難處哇!」校長話說得很誠懇,「這學校煉鋼是死任務,礦石又遠在山裡,一路上七溝八梁,而學校除了有學生……」

    「行行,你找我幹啥?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洪大鐘不耐煩地說。

    「好!老弟心直口快,我佩服。我想求你幫我雇幾輛馬車,運礦石,工錢可以商量。」

    「這好辦,什麼工錢不工錢的,都公社化了,我已從西山公社帶來五輛馬車,正等在路上,怕你們不用,才等你開口。」

    「太好了,這真是雪中送炭啊!」吳校長緊緊地拉著洪大鐘的手,連連道謝。

    「不過這裝車可不是輕快活,每輛最少得四個人,你們煉鋼的礦石我們包了。」洪大鐘說得很乾脆,看樣子他大小也是個頭。

    「好!不過,今天裝車只有女同學,多去幾個倒不成問題。」

    「唉——又是女學生,我可得說清楚,得派身強力壯的,可千萬別派來月經的去。我說大哥呀!咱們都是當爺爺的人了,女人那毛病可不得了啊!」洪大鐘說的話雖然粗,但句句是理,校長心服口服。

    此時,劉月紅早已來了,見校長和車老闆說話,想起昨天挨罵的情景,沒敢露面。當她聽到老人說出選人的條件,知道男人無法問,便走了出來。

    「洪大爺,這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選出個頂個無病無災的,無特殊情況的學生交給您分配,不會再出差錯。」劉月紅想到昨天挨罵的情景,臉不由得紅了。

    「好!這才他媽拉巴子是個女幹部。孩子呀!以後出什麼點子,為你們女人多想想,別像昨天……」說著見劉月紅的臉紅到了耳根,無地自容的樣子,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說:「看我這個臭嘴,啥都咧咧,孩子,你別生大爺的氣,我那丫頭也像你這樣大,她要是把我氣火了,我不但罵她,還打她個兔崽子。」

    這一番連葷帶素的話,說得校長和劉月紅都笑出了眼淚。

    「得了,得了。有什麼好笑的?」洪大鐘又說:「快去安排人,車在城外等著呢,這樣磨磨噌噌的還能幹活?」

    「好,我這就去!」劉月紅見這老人說話沒遮攔,忙走開了。

    「我說大哥,這孩子們上山,得帶乾糧。裝車是力氣活,一旦餓了,這車可就沒人裝了。」

    「好!我這就安排人去買!」吳校長說著,便向食堂走去,這時正好管理員從對面走來,有事兒找校長。校長一看,沒等管理員開口,先說話了。

    「我說老范哪,你快去準備四十份乾糧,麵包、餅乾、蛋糕啥都行,趕快送到車上。」吳校長急急地吩咐著。

    「哎……校長啊!」范管理員見有外人在,忙拉校長到一邊,小聲說:「你讓我弄乾糧,錢倒不成問題,可這糧票沒有,怎麼行啊?昨天晚上一下子買了五百多斤糧票的乾糧,我都是打的欠條,人家一早就來要,我正為這事為難,你又讓我買乾糧,我去哪兒弄糧票哇?這月學生的口糧已經超了,我的校長!」

    「這——這可咋辦?」校長為難了。學生口糧不夠吃,又天天幹活,已經讓管理員為了幾次難,這次又出了這麼大的虧空,他也沒轍了。半天,他咬咬牙,突然問:「食堂還有白面嗎?」

    「有,但是不多了,二十來袋,已經不夠幾天的啦。」管理員苦著臉,知道校長在打白面的主意。歎了口氣說:「唉——我這管理員可怎麼當啊?」

    「老范,馬上拿面去換,四十份,每份二斤,一兩也不能少!」校長沒接老范的話茬說。見老范不想動,又說:「快去吧,人家給咱拉礦石,車正等著呢。你也別犯愁,車走後,我馬上去糧食局,就是磕頭我也把糧票弄來。」

    「好吧,」老范無可奈何地去辦啦。

    還好,不到二十分鐘,老范和學生們扛著麵包、蛋糕、餅乾回來了。

    「校長,都換回來了,你看怎麼分吧?」管理員說。

    「不用分,讓學生交給洪大爺,他自有分的辦法。

    這一切,儘管老范怕外人知道給學校丟臉,可是洪大爺全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不由得大罵起來:「我干他瞎媽的!公社化公社化,化得打下的糧食都跑到哪兒去了?我們種地的吃不飽,算我們沒本事,活該倒霉!可學校學生也吃不飽,讓學校做這樣的難,還躍他媽那巴子的狗屁進?」

    在場的人無不大驚失色。吳校長趕緊上前阻止說:「老弟,不能胡說!這話可不是鬧著玩的。」吳校長知道,也就是這個老粗,換學校裡任何人要這麼罵,不打你右派,也得鬥你個半死。為了不讓他再胡說,趕緊讓學生把乾糧裝上車。這時,裝車的學生也到齊了,便催促說:「走吧,走吧!可別再信口胡說了。」

    「怕個屌毛!我不相信哪個有種的敢把我的屌咬下來當笛吹!」看學生都背過臉去笑,又說:「孩子們,快上車,大爺拉你們躍他媽的進去!」

    吳校長再也沒敢答茬,怕他再說什麼難聽的話,趕緊讓學生上車。洪大鐘見車上的女孩子比昨天的大,又高興了,說:「坐好了,駕!」鞭子一甩,車奔馳而去。也許他罵夠了,出了氣,車一走他竟哼起小調來。

    吳校長等人,目送馬車走遠,心裡有說不出的舒暢。

    「這人真有趣!」劉月紅笑著,「一個人有什麼說什麼,不高興就罵,高興了就唱,心裡不裝煩惱,該多好哇!」

    「是啊!我們連說一句話,辦一件事兒,都得前思後想,太累了!哎——」吳校長說完,出了一口長氣,又對大家,「你們去幹你們的吧,告訴書記,我還沒上山,到糧食局拜神去了。」

    此時的書記佟敬忠,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散會後,他趴在桌子上寫煉鋼第一天的報告。打算以主動挽被動,讓教育局給擋擋駕。可是寫了一張又一張,覺得不妥,撕了又寫。剛寫了一半兒,電話鈴響了。他一看表,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忙拿起電話。

    「喂—-是一中嗎?人都死光了嗎?才接電話!你是誰?」對方就像吃了槍藥,在電話裡出言不遜。

    「是一中,沒死光,我是佟敬忠。」佟書記聽出是教育局長的聲音,他穩住了神,不緊不慢地說。

    「我說老佟啊!你們怎麼搞的?把全縣的一中學生家長都得罪了還不算,連教育廳都轟動了,害得我一夜沒睡覺。你們是自己不想幹了,還是逼我下台呀?」局長一聽是佟書記接電話,口氣雖然緩和了,但還是連連抱怨。

    「哎——局長啊!這都怨我。我也是一夜沒睡覺,正寫報告,準備向你匯報呢!老吳也一夜沒合眼,還在安排人呢……」

    「好了,好了!你先睡一會吧,先別寫什麼報告,等吃完飯我到你們那兒去咱再說吧,反正電話也說不清楚。」說完,不等佟書記答話,電話就掛了。

    「得,這是登門問罪了。來吧,天塌不下來。」佟書記自言自語地說著,把桌上寫了一半的報告撕了。他打了盆涼水,洗了洗臉,覺得清醒多了,拿起開會時大家吃剩下的餅乾吃了,覺得肚子不響了,出門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回坐辦公桌邊,打了個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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