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童遙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手指不停地攪動著衣襟，心中湧起一層層的慌亂，腦袋中卻一直維持著空白。她一夜未睡，思緒卻一直理不清。
腦海中盤旋的，始終是這樣一個認知：要想和秦慕遠在一起，孩子必須拿掉！
她別無選擇！
因為她想和秦慕遠在一起，所以再不捨也得捨！
醫生在門診手術申請單上打上一個個勾，抬頭隨意地問了句，「幾歲了？」
「二十……」她的頭垂得低低的，小手撫上自己的小腹，眼中湧上一層水光。
才二十啊？
醫生再度瞟了她一眼，惋惜地歎了口氣。
她每天都要接十幾例門診流產手術，也都差不多是她著這種年紀，像是她這樣還沒踏上社會就懷孕的女孩子啊……真是可惜了！
「行了，叫家長進來簽字吧。」終於，她利落地將手術單往她桌面前一拍，「上午打催產針，下午肚子疼的時候來醫院，就能流掉了。」
「我……能不能自己簽？」
嚴格地來說，她沒有家人。
「那你的朋友呢？男朋友？」醫生瞭然，迅速做了退步，提議道，「讓你朋友幫你簽也行，下午流完以後，你總要人帶你回去的吧？」
醫生很理解：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在外面和男朋友玩出事情來，家裡的父母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但是為了她的身體著想，總要有個人帶她回去療養的……
「我……」童遙一臉猶豫。
她能找誰？
在國內的，只有她和石婷兩個！
石婷還在公安局裡沒有保釋出來……而且她也不知道怎麼和石婷開口！
明明昨天還當眾宣佈——她愛秦慕遠！她會保留著他們愛的結晶的……
正在僵持之中，診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男人攙扶著年輕的女人衝進來：「醫生，她昨晚打的催產針，肚子疼了！」
男人一臉焦急，摟緊了懷中臉色蒼白的女人，眼中儘是擔心和歉疚。
這樣的場景，讓童遙看得不禁打了個寒噤。
「那你快點簽吧，打完針下午來，我這裡開始忙了！」醫生索性和不和她磨嘰，帶上無菌手套就往裡帶人，只是隨意地將一支籤字筆塞在童遙的手中。
她像是接到了炸藥一樣慌張丟開，眼中的淚無聲地滑落下來，暈染了紙上的手術注意條例。
她不敢！
她害怕！
她真的想要這個孩子！
但是沒有人聽到她心中的吶喊，就連潛意識中也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著她：想要和秦慕遠在一起，就打掉孩子！必須拿掉孩子……
腦袋中一片空白，她被一種非己的意識控制中，終於哽咽著拾起那支筆，顫抖著簽上自己的名字——童遙……
簽了字、交了錢、打了針……
她像是行屍走肉般完成一系列的流程，恍惚地走出留觀區，去醫院外面透透氣。
冰冷的風吹來，讓童遙不禁蹙眉，恢復了些許清醒，這才想起了剛剛一直被置於關機狀態的手機，連忙從包裡摸出來開機。
屏幕上立馬翻出來十幾個未接來電，還有好幾條信息，都是來自石婷的。
她在短信中炸了毛，不停地詢問她在哪裡？
童遙頓時鼻酸。
她想回個電話過去，還沒有按下撥出鍵，屏幕便主動亮了起來，石婷的電話打了進來——
「謝天謝地，你可終於接電話了！」電話一接通，石婷便猛然鬆了口氣，隨即又湧起了先前的焦躁，「你怎麼回事啊？一早上都關機？酒店的行李也不整理！我們中午還要去機場呢！」
「石婷……」童遙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我走不成了……」
下午還有門診手術。
「說什麼傻話走不成啊？」電話的那端，石婷還在往行李箱中塞著毛衣，忽略了她的那個主語是「我」而不是「我們」，她依舊微笑著挪揄，「我都已經『出獄』了！為什麼走不成？都證明我是無辜的正面人物了！」
童遙哽咽得摀住嘴，她要怎麼解釋？
「你現在在哪裡啊？」石婷看了眼手錶，「時間還早，我們要不要買點東西帶過去？我過來找你？」
「石婷，我不走了……真的……」她忍不住，終於「嗚」地哭出聲來。
「什麼意思？」石婷的動作頓時一僵，這才發現了她那邊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