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帶我走好不好?」他囈語著,目光卻像少年一般清澈,「我在這裡,活得好難受……但是我不敢死,我怕你在天堂,我死了要下地獄,我永遠都見不到你……」
生死都不得相見,他不敢。
「梁狄……」童遙也不禁動容了,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龐,忍不住抬手,幫他拂去臉上的冰晶,似是自言自語的低喃,「你放棄我媽媽吧……」
他聽到了她的話,睏倦至極的眼睛瞇了瞇,像是要將童遙和童楓區分開,陡然間明白了什麼,於是垂死的臉上更為落寞……
「喂,你別睡啊!」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閉上,童遙倉惶地叫出來,自己都被凍得聲音嘶啞。
她完全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只能脫下那件大毛衣,想要還給他,屋子四壁的冷氣卻突然停了……
童遙一愣,眼中不由湧上一層驚喜:有人來救他們了嗎?
「吱呀」一聲,玻璃門的一側陡然有了鬆動,電控的門扉緩緩向上升起,屋中和屋外十幾度的溫差相互交匯,瞬間就噴起了一股白霧。
透過那層濃密的霧氣,童遙看清了站在門口的人——童戰站在正中央,旁邊還跟著兩個體型魁梧的下屬,手上還拿著槍準備著。
她陡然覺得陌生:這個人,還是她的爺爺嗎?
她甚至覺得,在某種情況下,身後這個剛剛為她披上毛衣,跟她講述這些愛恨情仇的男人,更關心她,更知道什麼叫善良!
「童遙!」見她坐在裡面的地上不動,童戰出聲叫她,「還不快出來!」
她失神地望著童戰,出於某種倔強和傲氣,終於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不需要童戰來救!
「你在幹什麼?想在裡面被凍死嗎?」童戰憤怒得吼出來,「快點出來!」
凍死?
童遙不禁嗤笑,嗓音沙啞地反問出聲:「爺爺,你剛剛把我和他一起關進來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會凍死呢?」
「你!」童戰的臉色不由一青,頓了頓,有些慍怒地低吼,「你現在不沒事嗎?說什麼傻話!」
「難道非要我有事才能說嗎?那時候說還來得及嗎?」童遙不依不撓地喊出來,執起手上的那件打毛衣,因為溫度恢復,毛衣上的冰晶都融化,濕答答的,「如果他剛剛沒有給我他的衣服,而是讓我把我的衣服給他了呢?」
那現在凍得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出現幻象的,應該就是她了吧?
他這還算是她的爺爺嗎?
「童遙!」童戰終於忍不住,不顧身邊下屬的阻攔,直接步入這個依舊寒冷的空間,拽住她的手臂就想將她往外拖,「我當然有把握才會讓你一起關進來的!爺爺知道讓你受委屈了,我們先出去好好說。」
「什麼把握?」童遙甩開他的手,拒絕他遲來的好意。
「因為我知道他愛童楓,愛到了勝過他自己!」童戰顯然也被逼到了極致,終於歇斯底里地吼出來,「他看著童楓死過一次,他肯定受不了看到你死在他面前!」
她和她的媽媽長得這麼像,他就是賭:梁狄會將她當成童楓,會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
童戰吼完,劇烈地粗喘著,氣氛卻僵硬到了極致。
童遙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淚無聲地掉下來,突然覺得心酸到了無以復加:「爺爺……」
說話的同時,她的小手揪住梁狄的胳膊,一片複雜:「利用他對媽媽的愛……合適麼?」
他已經自我懲罰了二十年了啊!
爺爺就沒有一點人性同情心的嗎?
他也是受了情傷的可憐人,這麼對他,不公平!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童戰的臉色頓時沉下來,沉吟了兩秒鐘,不敢置信地叫出來,「你在幫他說話?童遙,我沒理解錯吧,你在幫他說話?你對得起你媽媽嗎?」
連聲的質問拋過去,童遙還沒有來得及回來,身後的男人陡然一動,飛快地從地上爬起,扣住了她的咽喉將她往後帶了帶。
極度威脅的姿勢,她瞬間便成了梁狄手中的人質。
「你也沒問過小楓的意見,不是嗎?」梁狄冷冷地開口,接下了童戰的話茬,然後警告地緊了緊懷中的人,「想要你的孫女沒事,就讓路!」
「梁狄?!」童遙的臉色瞬間一片蒼白。
這個男人,到底剛剛是裝暈,還是真暈?
其實這都不重要,重點是,她前一秒還覺得他可憐,後一秒就被他抓住了脖子……
她突然覺得好諷刺!
自己竟然這樣兩面不是人!
「你做夢!」童戰卻突然怒吼,退到門口舉槍對準裡面的兩人,「我寧願犧牲一個孫女,也不會給你繼續為非作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