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覺上卷下卷聯繫不上……補個番外吧,順便交代一些事情-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池夜泱覺得自己忒矯情了,這明明只是不經意間瞥到了一句詩,卻讓他生生給記住了。他後來才知道,原來安羽凰給他的愛,就是那傷心橋下的一場驚鴻,短短一瞬卻足以半生回味。
池夜泱第一次見安羽凰是在她十四歲那一年。
那一年的七月十四日,下了很大一場雨。那一晚他參加了一場酒會回來,一個人百無聊賴在五環瞎逛。路上行人很少,大多都行色匆匆,唯獨她。池夜泱老早就遠遠瞧見了她,一個人走在路邊沒有傘也不慌。
他車開得很慢,路過她身邊的時候也沒做停留,心裡覺得這也不過就是一矯情的姑娘。不過他從後視鏡中看到了那姑娘的正臉就有點猶豫了。
那姑娘的表情,忒可憐,就像一隻被丟棄的流浪狗。她已經渾身濕透,鬢髮貼在了臉上好不狼狽,可是不管怎麼看都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哎,小姑娘——」池夜泱搖下了窗喊了聲,然後把一旁的傘遞了出去。誰知道那姑娘只是停下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默默走開了。那樣濕漉漉的小眼神,池夜泱見了竟心口一顫,真他媽銷魂。
池夜泱乾脆直接下了車,將撐開的傘遞給她。那姑娘真是執著,依舊不要傘。得,他池二少何時這樣被無視過。於是他……繼續委屈地替她撐著傘。這樣走了沒多久,就有好幾輛車子停在了附近,從車上下來了一群人慌慌張張將她接上了車,其中一個管事的對他表達了謝意。池夜泱搖搖頭,看了眼車牌號。哦,城東安家。
後來幾年,他有幾次在酒會遙遙見過她,卻都不像當初那個沉默倔強的姑娘,不過依舊還是個迷人的姑娘。
於是他愛上了她。
他們之間可以說……幾乎很順利,直到九月,與她失去聯繫已經兩周。
池夜泱知道她在安家那座老宅子裡面呆著,他想盡辦法卻怎麼也見不著她。
池岷年可能真要被查處了。那五百萬池銘西早就墊上了,可是終究是犯了事,大概要吃上幾年牢飯了。
池銘西又打來了電話,他說,爸爸住院了。
池夜泱一怔,他怎麼會住院,他身體一向不是很好的嗎?可是他忘記了,再好的身體也會有殆盡的一天。他這樣的身體如果坐了牢,怕是真的很難熬過去了。於是他又跟池銘西幹了一架,池銘西口口聲聲說池岷年是他池夜泱害的,池夜泱雙目猩紅,差一點就告訴了他真相,可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說了又能怎樣?當年有人綁了他們兩個,池銘西替他擋了一子彈,如今他擔下點惡名,也不算什麼。再說,又該怎麼說呢?說你池銘西的舅舅藉著你母親要挾我給她五百萬?他會信嗎?
池岷年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管了嗎?不可能啊,畢竟他是他的父親啊。
池夜泱終於妥協,然後去找了薄琰。沒想到薄琰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可以幫你,不過有條件。
什麼條件?他問。薄琰笑了,其實每次他那樣笑得時候總是會有奸計得逞。果然,他說:我小侄女冰紗很喜歡你。
薄冰紗嗎……那姑娘池夜泱見過幾次,不過並沒有多注意過。她是薄琰的小侄女兒,在他眼裡自然也是小輩。可是如今……要他娶她?
這個荒謬的世界啊。
池夜泱忽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崩塌了。過了很久池夜泱才說:「薄琰哥,你真決定這麼做?如果真這樣,我們兄弟都沒得做了。」
薄琰笑了笑,點了支煙:「小夜,做人不能太貪心。」
那個下午南山就他們兩個客人,傅離一個人在閣樓吹著薩克斯,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靜靜流逝了。
池夜泱透過跳動的煙火看著他,然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認命了。
只是他還想再見見安羽凰。
於是他去了安宅,管家跟他說大小姐目前在美國總部,要等到她成年禮那一天才回來。可是那一天池夜泱已經在跟薄冰紗舉行訂婚典禮了,又該怎麼相見呢?
他在安宅外面站了一天,後來裴初釀過來了。他對池夜泱說,放棄吧,你自由了,她也會痛快。
這話又怎麼說呢?他與安羽凰之間並沒有矛盾啊。
初釀看著他笑了:「你以為你與薄冰紗要訂婚了她不知道嗎?她知道你是為了池家,她不會怪你,不過,你們已經不可能了。」
於是……連面也見不到了嗎?就這麼……討厭他了嗎?
池夜泱開車去了南山,傅離什麼也沒說,只給了他一瓶百加得,他喝了半瓶就醉了。
醒來之後他已經到了歐洲,然後開始繁瑣的訂婚程序。池銘西為了防止訂婚過程中出現差池,故意選在了這座島上。這是池家的私人小島,並未對外開放。訂婚宴上來的都是自家人,不對,那些人都只是池家和薄家的人,而不是他池夜泱的自家人。
他到今日才開始細細看了自己的未婚妻,是個美人,卻及不上安羽凰。
等到他回了離城,看了新聞,然後開機收到了安羽凰的留言,他知道這輩子再也沒有人比得上安羽凰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他說,池夜泱,永別了。
她死了,用如此決絕的方式從他生命中抽離。
只是她不相信,安羽凰會這麼做。她不是這麼沒有勇氣的人,如果全世界對不起她,她便會讓自己對不起全世界。可是一切的證據都證明了一件事,她死了。
他逼問尋找的人,屍體在哪裡!那些人卻說,車子都撞成那樣,人肯定也沒了全屍,再說事情過去了那麼久,肯定也葬身魚腹或者沉入海底了。
池夜泱心裡痛得無以言說,那麼驕傲的安羽凰,如今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池夜泱又跟池銘西幹了一架,這一回池銘西沒有反抗,被他打得直接住了院。
他拎著池銘西的領子說道:「你是不是他媽的覺得我特可憐,於是特同情我,才不反抗我?告訴你,老子不稀罕!池家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了!薄冰紗要娶你去娶吧!以後你們,愛怎樣怎樣,都跟我沒有關係!」
然後怎麼樣呢?他離開了池家,自謀了出路。薄琰也沒把他怎樣,池岷年到底是安安全全出來了。
池夜泱去了一趟安家,安羽凰死了,安敬棠也自殺了,不過沒死成,成了植物人躺在了病床上。安老太太一下子又蒼老了十幾歲,只能坐在輪椅上行動了。
整個安家,陷入了沉重的悲哀中,就好像行將就木的老人,只能沉沉歎氣。
池夜泱還在繼續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止。
然後,便過去了許多年。
他常常會難過成癮,臨近奔潰的時候便潛入海水中,他想那應該是距離她最近的地方了。
他沒有勇氣就此沉入海底,他總想著她還活著,再等等吧,或許就能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