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宅裡面外邊停滿了車,有記者守在外頭不禁嘖聲連連,這架勢,足夠開幾個車展了。
大廳裡觥籌交錯,那司儀與所有的客人都打了招呼,一串串連珠妙語,賓客盡歡顏。
安家老太太已經在千呼萬喚中出來了。她是當年離城望族之後,在場的都是比她小一輩或者兩輩的,所以都很是敬重她。老太太說完了幾句場面話,這時候司儀便宣佈:「下面便是今夜最引人注目的環節——讓我們歡迎今晚的女主角——安羽凰安小姐!」
安羽凰盛裝出場,挽著安敬棠的手臂,身姿窈窕。安敬棠一臉笑意,安羽凰有些恍惚,他那樣子,彷彿父女間的關係一直很好的樣子,這樣子坊間安家父女不和的傳聞,也就不攻自破了吧。
安羽凰諷刺著扯了扯嘴角。
她穿著高跟鞋塌在紅地毯上,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對比,真真是肌膚如雪,風流婉轉。在燈光下那鑽石鞋閃爍著迷離的光芒,也映得她那一身鳳凰活靈活現的,似乎要即刻就飛了去。真是一派好風姿。
那些個二三十年紀的年輕人蠢蠢欲動,眼中光芒閃爍,當看到她那雙清澈閃爍的雙眸時,便又沒了那些個念想。
她這一身打扮,又嬌艷又嫵媚,偏偏目光又如此乾淨帶了正氣,讓人愛,卻愛而不得,不敢褻瀆。
況且安家千金與池家二少的關係,離城誰人不知?
眾人想到這一層面上,突然意識到,池家這一回來的,不是二少,而是多年在外的大少,池銘西。池銘西的身份在池家有些微妙,雖然很有能力,也頗得父親賞識,不過卻是個私生子,這在圈內不是個秘密。如今池家,只來了一個池銘西,安羽凰的正牌男友都沒有來,莫非這兩人是……談崩了?
眾人又看向了安羽凰,儀態萬千,壓根兒沒有失戀女人的樣子。可是他們忘記了,安羽凰哪是一般的女人。
於是這兒,有些明白真相的,揣著明白裝糊塗,笑而不談池安兩人的事,不明的,卻裝作知道些許紛紛亂猜測。
安羽凰在距離池銘西最近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彼時池銘西正將自己隱在一個小小的角落看著這裡的熱鬧,卻沒想到還是被安羽凰看到了。他小酌了口,輕笑,安羽凰,如果你知道現在池夜泱在幹什麼,會不會仍保持這般的名門淑女做派?然後立刻拋下這裡的一切趕去質問或是阻止?
不過她大概不會有機會知道了。
安羽凰一步一步典雅地走向中心平台,站在老太太右手邊,只是微笑著向眾人行了淑女禮,並不說話。安敬棠在離城的人脈不多,所以撐場子的一直都是安老太太。
安羽凰又看向了池銘西的那個角落,卻沒了人影,再一瞧,那人已經走到了較中間的地方。安羽凰從沒當面見過他,不過在各大報紙上還是看到過的。那一日她回到離城,第二日報紙上登了安氏消息的同時,也有一個版面寫了——《池家大少,王者歸來》。
其實那時候安羽凰就開始隱隱擔憂池夜泱了。從池夜泱躲躲閃閃的言辭中她多多少少明白了點,池家,也出事兒了。雖然消息都被壓下來了,她後來也被家裡人軟禁了,可是這就越能說明,池家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兒。若非不是,離開離城多年的池銘西又怎麼捨得回來?外面的世界這麼精彩,他又何必回來背負一個私生子的頭銜?
可是究竟是什麼事情?整個池家能讓池銘西稍微有些牽絆的,大概只有……池岷年吧?池岷年在離城也算是風生水起一人物,怎麼可能突然出事呢?
安羽凰想到這兒就無法再想下去,她現在對外界一無所知,只能猜測到這裡。
池家只來了池銘西,為什麼池夜泱不來了呢?他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樣被家人限制了行為了呢?安羽凰細細想了想池夜泱的朋友中,哪些有能力幫助池家,最後排除下來,只能一個薄琰。她又看了看在場的諸位,很好,沒有薄家的人。只是,初釀怎麼也不見了呢?
安羽凰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事情,轉過頭看到安敬棠滿意一笑,她想要捂上眼睛,卻礙於禮儀等諸多條條框框的東西而無法這樣子。她本應該難過甚至對所有對她不公的人發怒,可是她不能。
果然,還是這樣子弱小啊。安羽凰,你的能力就這些了吧。不然,怎麼從小到大,你愛的人,都要離你而去呢?媽媽走了,初釀哥哥跟你疏遠了,池夜泱可能也不再屬於你了。
安羽凰晃神了,直到老太太讓她伸出右手,她才如夢方醒。老太太神色中溢滿了不滿,但表面上仍舊笑得端莊。她從侍者取來的端盤中間的紅木匣子裡取出了一枚扳指,紅至泛黑的玉,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色,燈光下光澤及其好,甚至……有些金屬色。
這玉扳指,不簡單。
這是安羽凰從沒見過的扳指。不過她還是聽當初的禮儀老師提到過的,安家的當家人,都有一枚祖傳的扳指。安羽凰的父輩中只有安敬棠有資格被授予這枚扳指,不過,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收回了,而後一直被老太太保存著。
老太太如今是要,是要把那扳指……給她?她驚得右手都有些顫抖,實在是因為這枚扳指背後象徵的東西,太大也太有誘惑。所有安家的人,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安羽凰看著那枚扳指,所有人都看著那枚扳指。他們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可仍是有些難以置信。安老太太若是這麼做,那也太草率了。把整個安氏,交給一個十八歲的女孩?
天!是整個安氏!在離城,安氏是大集團,不過卻也比不上許多本土的集團。可是在北美,誰都不敢小看了安氏的族徽!這個在北美有百年歷史的家族背後的財閥勢力,沒多少人能正確估量出來!
所以離城的安氏,沒有人敢真正得罪。
可是現在老太太,要把整個安氏,包括北美的安氏,都交給這個十八歲的,明麗不可方物的女孩?她莫莫莫……莫不是癡呆了吧?
而池銘西看著那枚扳指也明顯一怔,他沒有想到,那安家老太太竟然會把這玩意兒傳給安羽凰。若她得權,不滿他與安敬棠的所為,那麼池家極有可能再一次面臨這樣的危機。這筆買賣,他還是算不過安老太太那人精。而這安老太太,似乎也沒外界所傳那樣冷漠,至少對自己的孫女是分外疼惜,甚至將代表權力的扳指給了她,不想讓她受一點委屈。
安敬棠一直死死盯著那枚扳指,眼看著扳指即將套進安羽凰的大拇指時,安敬棠緩緩咬著牙閉上了眼睛。他當初與池銘西的協定是背著老太太定下的,而變相軟禁安羽凰這件事老太太之前一直沒有反對還有些支持他的,所以他就以為老太太是站在他這一邊,畢竟虎毒不食子。
可是如今,她卻把那扳指給了那個賤人的女兒!
眼看著扳指就要在安羽凰手上,眾人卻又聽到了一句——「請等等——」
果然好使多磨。
安羽凰轉過身去看見初釀送正大門緩緩走入,手上還拿著一個保險箱。
安羽凰有些不解,安敬棠則是驚喜地掙開了眼睛,以為是有人來特意阻止安老太太的行為。
初釀已經走到了眾人面前,他又緩緩走上中心平台,走到了安羽凰面前用不太重但是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受人所托將這個交給你,那人希望你看完這裡的東西,在想想要不要接受這個扳指。」
下面的人早已經竊竊私語開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竟比那扳指還重要。讓安羽凰看了那裡面的東西可能會放棄安氏。比北美安氏更大的權力?更多的金錢?原諒這些人的思想的貧瘠吧,他們真的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比安氏更有誘惑力了。
安羽凰緩緩放下了右手,看著初釀嚴肅的面龐:「這是什麼東西?」初釀搖頭:「它是指紋識別的,只有你的指紋能讓它開啟,沒有人見過它裡面怎樣。」安羽凰一驚:「這個櫃子誰給你的?」初釀又是搖頭:「對這個人我一無所知,因為我還沒有見到他,他就已經消失了,只留給了我這個箱子。」
安羽凰打量了一下這個保險箱,看到上面的標誌時眼中分明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然後又立刻隱藏了。
「哦……」安羽凰想了想對老太太說,「我把這個帶回去看看,至於扳指,在你這兒多留一段時間也不錯的。」
安老太太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執意攔住她:「你先戴上扳指,再去看箱子裡的東西也不遲!」
安羽凰偏偏不讓,對著老太太略帶歉意說道:「我有預感我看了裡面的東西可能就不回要這扳指了,我知道戴上這扳指代表了什麼,所以我不能這麼隨意就戴上它,對不起。」
說完她接過初釀手中的東西迫不及待回了後院,剩下幾人善後。
安羽凰抱著保險櫃回了房間,立刻將房門反鎖,然後再將前幾日發現的所有攝像頭全部毀掉,最後看這個保險箱上「寧宇」的標誌竟忍不住痛哭。
她知道……她知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她抬頭看了看時間,時針剛跳過0點。
她的十八歲,開始,又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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