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雨綿綿,就好像是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張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世界。
天空暗沉沉的,就好像是古老的住宅裡纏滿著蛛絲網的屋頂。
灰白色的雲片,就好像是屋頂上剝落的白粉。
天龍山在一片乳白色的雨霧籠罩下,就好像是一個身體巨大而性情溫順的巨人,一動不動沐浴著秋雨的洗滌。
絕情閣在濃濃的雨霧中,更顯莊嚴神聖,就好像是一朵綻放在萬綠叢中的紅色牡丹花,雍容華貴,神聖而不可侵犯。
絕情閣大殿寂靜無聲,已點燃千百上千支紅紅的蠟燭。
紅燭猶如美人身體裡流出的鮮血。
金絕情端坐在黃金椅子上,白衣勝雪,身材纖細勻稱,在紅燭的襯托下,就好像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超凡脫俗的仙女。
她的臉上仍然帶著那一個金燦燦的面具。
面具冷冰冰的,永遠都是一個不變的表情,在燭光下耀眼奪目,神秘莫測。
她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來到大殿門前,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雨霧中模模糊糊的樹木和鮮花。
白牡丹和紫玫瑰神色匆匆趕到大殿門前,見金絕情一動不動站著門口,眼神癡迷,心裡不由一驚,頓了一頓,連連拱手道:「屬下參見閣主。」
金絕情微微搖了搖頭,緩緩收回視線,淡淡道:「你們回來了?」
白牡丹點了點頭,溫聲道:「閣主,您的身體不好,小心著涼啊。」
金絕情看了看白牡丹,轉身走進大殿。
白牡丹和紫玫瑰對視了一眼,急忙跟進去。
金絕情端坐在黃金椅子上,小小喝了一口茶,想了一想,淡淡道:「天絕山莊裡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嗎?」
紫玫瑰表情變得嚴肅,斬釘截鐵道:「是的。」
金絕情道:「王遠航也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紫玫瑰道:「他一直待在天絕山莊,什麼地方都沒有去過。」
白牡丹眉頭微皺,驚呼道:「難道我們的消息是假的?」
紫玫瑰道:「不可能。」
白牡丹道:「為什麼?」
紫玫瑰道:「能查到我們絕情閣行蹤的人,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
白牡丹道:「就算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又能說明什麼?」
紫玫瑰道:「黑衣人千方百計的找上我們,又神神秘秘的和我們交談,我想他絕對不單單是為了要給我們一個假消息。」
金絕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字一字道:「黑衣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我的房間裡,足見他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
白牡丹甚是不懂,淡淡道:「那又怎麼樣?」
金絕情凝視著手中的茶杯,鄭重其事道:「他談吐得當,禮數周到,態度溫和,談話的語氣雖然溫文爾雅,但卻不缺乏一個領導者的威嚴和氣勢。」
白牡丹心裡一驚,驚詫道:「閣主,您的意思是黑衣人是朝廷中人?」
金絕情微微搖了搖頭。
白牡丹道:「那他是什麼人?」
紫玫瑰道:「有領導者威嚴和氣勢的人,不一定就是朝廷中人,江湖中不是也有許多領導者嗎?」
白牡丹道:「這倒也是啊!」
金絕情凝視著手中的茶杯,眼神堅定,想了一想,一字一字道:「他不惜大費周折的找上我們,而且還鄭重其事要我們注意天絕山莊的動靜,足以說明他不是為了拿我們絕情閣消遣的。」
紫玫瑰道:「如此說來,天絕山莊一定存在問題了,對嗎?」
金絕情道:「恐怕是的。」
白牡丹眉頭緊鎖,百思不解,淡淡道:「如若天絕山莊真有問題,但江湖中那麼多的門派,黑衣人為什麼偏偏要找上我們絕情閣呢?」
紫玫瑰想都沒想,隨口而出道:「原因有兩方面。」
白牡丹詫異道:「哪兩方面?」
紫玫瑰道:「一方面是天絕山莊,一方面是我們絕情閣。」
白牡丹道:「怎麼講?」
紫玫瑰道:「天絕山莊勢力龐大,在江湖中的名聲和地位頗為尊貴,張一刀的突然死去,讓神刀門驟然衰敗,神刀門突然垮台,卻讓天絕山莊獨佔鰲頭,變成武林的頂樑柱,變成江湖各大門派依靠的後台。」
白牡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紫玫瑰神色嚴肅,一字一字道:「憑天絕山莊如今在江湖中的聲望和地位,就算真的做出了什麼危害武林的惡事,江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為了自身的安全和門派的長存著想,也必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有誰敢出來主持正義呢?」
金絕情注視著紫玫瑰,輕輕點了點頭。
白牡丹臉色一沉,狠狠跺了跺腳,恨聲道:「維護正義的名門正派,其實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窩囊廢。」
紫玫瑰苦笑一聲,淡淡道:「而我們絕情閣則不同。」
白牡丹詫異道:「有什麼不同?」
紫玫瑰歎息道:「我們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行動詭秘,來去無蹤,最近又殺了那麼多名門正派的人,公開與整個江湖為敵,恐怕江湖中人早已將我們視為無惡不作的魔教邪徒了。」
白牡丹緊緊撰著長劍,狠狠咬著牙齒。
金絕情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來到白牡丹和紫玫瑰的面前,淡淡道:「自古以來,正邪勢同水火,兩不相立,既然那些名門正派不敢得罪天絕山莊,那我們絕情閣就出這個頭。」
金絕情話音剛落,就響起了一陣輕輕的掌聲。
掌聲是從大殿外傳來的。
白牡丹和紫玫瑰心裡一驚,急忙向大殿門的方向望去。
片刻不到,就有三個年輕女子緩緩走了進來,其中兩個正是雲憐蕾和段惜雪。
前面的白衣女子疾步來到金絕情面前,拱手道:「閣主,這兩位姑娘說有事找您。」
金絕情點了點頭,微微沖白衣女子擺了擺手,一步一步向黃金椅子走去。
白衣女子拱了拱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