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依珊癡癡地注視著龍少陽,拉著龍少陽的胳膊,柔情蜜意道:「師父,怪不得爸爸常說你是江湖第一聰明人,在依珊看來,你不僅是江湖第一聰明人,而且還是這天下第一聰明人。」
龍少陽不動聲色,平靜如水,凝視著遠方茂密的樹林,意味深長道:「如若是美酒,不僅能麻痺敵人,而且也能麻痺自己,但如若是清水,就一定只會麻痺敵人,但卻萬萬不能麻痺自己了。」
曾依珊微笑道:「在敵人看來,師父已是一個不堪一擊的酒鬼,但師父心裡卻比誰都清醒。」
龍少陽悠悠道:「一旦敵人被他們對手的外向所麻痺,他們的心裡自然就會放鬆了警惕,一旦他們心裡放鬆了警惕,他們出手自然也就不會竭盡全力了,一旦我們的敵人出手不會竭盡全力,那我們就可以一招制勝了。」
曾依珊就好像是一隻被征服的小白兔,癡癡地注視著龍少陽,不停地點頭,不停地稱讚,好像此時此刻,她除了不停地點頭和不停地稱讚之外,再也想不到用其他的方法來表示自己心中的敬佩和歎服了。
龍少陽不再說話了,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天上的太陽。
(五)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柔柔道:「『一劍飛花』果然不愧是『一劍飛花』,不僅武功深不可測,就連為人處世都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聲音婉轉動聽,就好像是在唱歌。
然而,曾依珊聽在耳裡,不由心裡一震,急忙站起來,四處張望著,質問道:「你是什麼人?」
沒有人回答。
曾依珊喊道:「你既然敢開口說話,為什麼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難道你的名字很難聽?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名字?」
龍少陽好像完全都沒有聽見這聲音似的,眼睛仍然一動不動望著天上的太陽,溫聲道:「依珊,不要再喊了。」
曾依珊吃驚道:「為什麼?」
龍少陽淡淡道:「因為她已經站在你的身後了。」
曾依珊心中大駭,急忙轉過身,果然發現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人,一個身穿白衣、容貌秀麗的女人,正眨著雙眼盯著自己看,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就連最起碼的冷漠都沒有。
龍少陽不動聲色,溫聲道:「閣下是來找我的?」
白衣女人道:「是的。」
龍少陽道:「閣下找我有什麼事嗎?」
白衣女人道:「沒有。」
曾依珊緊緊握著劍,臉上帶著怒意,冷冷喝斥道:「既然你找師父沒有事情,那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白衣女人道:「我是來告訴他一件事情的。」
曾依珊道:「你剛才不是說找師父沒有事情的嗎?」
白衣女人道:「我是說過。」
曾依珊怒道:「既然如此,那你此時為什麼又口口聲聲說要告訴師父一件事情呢?」
白衣女人道:「因為剛才龍大俠問我的時候,我心中的確沒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他,但現在嘛,我卻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而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曾依珊眼中看來,白衣女人說的這些話跟沒說一樣,非但如此,而且前後說的話還好像有一些自相矛盾。
這些話本就是一樣的意思,或者說這些話是本不應該從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的嘴巴裡說出來的,但此時此刻還是由她親口說了出來。
曾依珊冷冷哼了一聲,淡淡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龍少陽仍然沒有回頭,一字一字道:「不僅有區別,而且區別還很大。」
曾依珊道:「有什麼區別?」
龍少陽道:「當我問她的時候,她說沒有事情找我,那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輕易回答別人話的人。」
曾依珊道:「哦?」
龍少陽道:「但當我不問她的時候,她卻又說自己有事情找我,那是因為她一向是一個我行我素、唯我獨尊的人。」
曾依珊微微搖了搖頭,喃喃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白衣女人輕輕拍了拍手,微笑道:「龍大俠果然是龍大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真是不得不讓人佩服啊。」
龍少陽聽了白衣女人的稱讚,心裡非但沒有一絲的高興,反而還有一絲的悲傷,沉默了半響,意味深長道:「憐菡,這三年來,雖然我一直都待在這片小樹林了,但我的心裡卻一直都在記掛著你,你知道嗎?」
白衣女人就是雲憐菡。
白衣女人淡淡道:「我知道。」
曾依珊心裡一怔,呆呆地盯著龍少陽。
龍少陽道:「三年了,你過得還好嗎?」
雲憐菡道:「衣食無憂,四處漂泊,怎麼能不好?」
龍少陽道:「好就好,好就好。」
雲憐菡轉頭瞧著冷紫寒和柳紅玉的墓碑,狠狠一咬牙,一字一字,艱澀道:「大……大哥,我今天來這裡找你,是因為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一件對你非常有用的事情。」
龍少陽心裡一震,握酒壺的微微顫抖,緩緩轉過了頭,抬頭注視著雲憐菡,那是一張絕美的臉頰,也是一張讓人心碎的臉頰,沉默了半響,高興道:「你終於叫我大哥了,你終於叫我大哥了。」
雲憐菡道:「鄭華已讓人盯上你了。」
龍少陽道:「我知道。」
雲憐菡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龍少陽道:「我想到的。」
雲憐菡道:「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微笑道:「只要有妹妹這一句關心,我龍少陽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
雲憐菡冷冷道:「我並不是關心你。」
龍少陽道:「我不相信。」
雲憐菡眼裡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淚水,呆呆地注視著龍少陽,沉默了大約有半盞茶的工夫,狠狠一咬牙,一字一字道:「我之所以說那一句話,那是為了完成爸爸的遺願,並不是為了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