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忙忙碌碌,轉眼已是五月初夏,風清氣爽,讓人自心底發出笑容和喜悅來。
聖母瑪利亞教堂,被佈置得煥然一新,浪漫又聖潔,處處以潔白晶瑩的白玫瑰和香水百合點綴著,粉彩絲帶隨著微敞開的窗戶送來的涼風輕輕飛舞著,空氣中充斥著花香。
用以新娘子專用的更衣化妝間,更是一派忙碌,化妝師和助手來來回回,弄頭髮,換禮服,喧囂中卻又帶著不可抑制的甜蜜。
陸蔓端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給自己搬弄,等一切停頓後,她睜眼看向鏡中的自己,粉臉含春,紅粉花飛,漂亮得宛如公主。
她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時,她帶著憧憬和喜悅等待著婚禮的鐘聲敲響,卻落得滿身成傷的下場。
今日,她再一次披上婚紗,嫁給另一個男人,比六年前的那場婚禮,她的心境已經成熟很多,只覺得平和安定。
和董晉兩人一路走過來的點滴,像是放電影一樣在眼前重播,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條鉑金楓葉手鏈,唇角微彎。
第一次見他,在雨中,再見,在葬禮,然後又在馬路上遇見,她只當他是個有心的點頭之交。
再重遇,是五年後,正式扭轉了彼此的命運,誰也不曾想,今天,他們會手牽手,走向未來。
是冥冥中自有定數,還是一切都是緣?她沒有深思,只知道,有他,就夠了。
上天或許是厚待她的,陸蔓撫摸著腕間的項鏈,看向窗外的那棵海棠,桃紅的花朵上,彩蝶正撲在上面采著花粉。
她緩緩笑了,會幸福的吧,她和他!
再抬頭看向那藍天,她唇角的笑容微斂,秀眉微不可見的蹙了蹙,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裡有絲烏雲擋住了陽光,天色有些陰暗。
陸蔓忽而有些不安,想要看看他。
提著裙擺站了起來,她走到門口,從這裡看出去,就是教堂,他正穿著一身潔白的禮服站在教堂的台上,和賓客聊著天。
她不由有些心安,暗歎自己到底是緊張了些。
離婚禮開始的時間不過還有半小時,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正向教堂飛速駛去。
陳大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靳成俊,他正闔著眼,薄唇微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腿上敲擊著。
而在他身旁,一個牛皮袋靜靜的放在那裡,陳大掃了一眼,在心裡歎了一聲。
這才是老闆吧,從來不給對手喘氣的機會,從來都要一擊即中,只是,真的會如願以償嗎?
一旦這份協議書公開,就告訴世人,陸蔓是有夫之婦,他們之間根本還沒解除婚約,再婚就是重婚。
能阻止婚禮,但是,能阻止那個人的心嗎?
得到其人,得不到其心,一紙婚書,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個枷鎖罷了。
只是,他只是個保鏢隨從,老闆的決定,從不是他該置喙的。
與此同時,一輛運送快遞的車子和靳成俊的車子並排駛過,向著同一方向駛去。
隨著婚禮的時間越來越近,陸蔓越來越不安,在房間內來回走動。
「我說你也別緊張好不?又不是第一次。」宋佳玉穿著一身白色伴娘婚紗小禮服,將陸蔓按了下來。
「蔓蔓,深呼吸兩口氣。」同是一身小禮服的王巧說道。
陸蔓連連吸了幾口氣,勉強地笑了笑,戴著手套的手按著心口,有些疑惑。
怎麼就感覺這麼不安,就好像,好像末日要來臨一樣。
「媽咪,不要害怕。」靳懷恩穿著一身黑色小西裝,繫著小蝴蝶結,梳著西裝頭,整一個漂亮小公子,正抬起頭看向陸蔓。
陸蔓衝他笑了一下,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
這時,有司儀來提醒時間到了,宋佳玉和王巧兩人頓時撫著陸蔓走出去。
陸蔓父母雙亡,和第一次有父親挽著她走向夫婿不同,這次,只有她自己,卻又不是只有她一人。
身後,是兒子做話筒,替她拖著裙擺,兩個好友頭戴花環,站在她的左右,陪同著站在教堂的入口處。
前方,一條長長的紅毯,紅毯的盡頭,董晉笑的滿臉幸福站在那裡。
婚禮的鐘聲緩緩響起,陸蔓心裡一個激動,就要抬腿。
「陸蔓。」身後,傳來惡魔的聲音,陸蔓渾身一僵。
回頭看去,靳成俊穿著一身鐵黑,笑意吟吟的向她走來,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明明他在笑,可陸蔓卻覺得那笑容毛骨悚然,讓她極其不安。
兩個好友一左一右的護著她,虎視眈眈的瞪著來人。
靳成俊在她面前站定,瞇著眸子看她一身潔白,唇角的笑更大了些,卻是滿滿的譏誚。
陸蔓深呼吸一口氣,強裝鎮定的說道:「如果你是來觀禮的,歡迎,請到教堂內坐下。如果你是想說些什麼話,那就不必了。」
靳成俊笑而不語,久久才說道:「我是來送你一份禮物的,希望你不會太高興。」陸蔓心裡咯登一聲,握著捧花的手竟然有些顫抖起來,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靳成俊遞過來的牛皮袋。
「這是什麼?」她的聲音都有些顫了起來。
「你不如自己看看?」靳成俊曼斯條理的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煙。
陸蔓抿著唇,心裡有道聲音告訴自己,別看,不要看,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她的手卻是不聽話的接了過來,慢慢的拆開,微闔了一下眼,再睜開時,手指已經觸到了紙袋裡的紙張。
而彼時,教堂內已經有些騷動,婚禮不是要開始了?怎麼新娘還沒進場?
董晉也有些不解,張著脖子就向外頭看去,而教堂的另一道小門,有個工作人員領著一個快遞人員走了過來。
「董先生,有人送董太太結婚禮物,需要本人簽收。」工作人員解釋。
「誰送來的?她還沒進來,我簽吧。」董晉笑了笑,接過快遞送來的包裹,簽下自己的大名。
手中,只是一個盒子,並沒有署名是誰送的,心想,陸蔓不是有個好友在國外嗎?估計是郵寄過來的吧?
陸蔓抽出那張紙,一看,如遭雷擊。
怎麼會這樣?
她震驚的看著靳成俊,睜大眼顫聲問:「這,是什麼?怎麼會,這怎麼會?」
牽著她大名的離婚協議書,不是五年前就已經送到律師樓了嗎?為什麼還會在這裡?
「噢,我忘了跟你說,這份協議書我一直忘了送上去律師樓,所以,我和你,還是合法夫妻。」
「什麼?」宋佳玉和王巧一聽對視一眼,搶過陸蔓手上的協議書,看了一眼,兩人都驚呆了。
「蔓蔓!」兩人驚呼出聲。
陸蔓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在地上,一張粉臉變得煞白。
「你是騙我的,你只是不想我和董晉結婚。」她緊緊地捏著手中的花束。
靳成俊冷冷地笑,吐了一口香煙,說道:「我騙你幹什麼?不但沒送去,我連名都沒簽,不信你看看。」
陸蔓又一個趔趄,不用看,她剛才已經看到了,那上面,只有她自己的名字。
「你,你是故意的。」她緊咬著唇,雙眼似是想要噴出火來。
「你是我老婆!我早就提醒過你了。」靳成俊笑的人畜無害,卻讓陸蔓氣的去撕了那笑容。
「你……」
教堂內,為數不多的賓客已經在竊竊私語,董母的面色不好看起來。
「哥,你不如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穿著一身黑色禮服的董維撞了撞大哥的手肘。
董晉嗯了一聲,拿著剛收到的盒子就往前走。
而此時,盒子裡一陣歡快的鈴聲響起,他一怔,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支新款的手機。
他微微的笑,心裡斷定應該就是陸蔓的好友了,將手機拿了起來。
「還要不要進行婚禮,你自己決定,只要你繼續,董晉和你就會被告重婚罪。」靳成俊低沉一笑,看向陸蔓的身後的門內,轉身就走。
陸蔓將手中的捧花捏碎了,臉色發白,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不由從門口現出身,看著那個向她走來的男人,眼淚忽地毫無預警的落了下來。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董晉看到陸蔓白色身影,拿著手中歡快地響的手機,心想,接下也沒關係吧,他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他遠遠的看著她,一邊笑著,手指按下接聽鍵:「喂……」
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將他的叫聲湮沒,驚叫聲隨著爆炸聲響起,教堂內碎片四射。
陸蔓的眼淚定格,火氣衝了出來,她手中的捧花無徵兆的掉落在地,呆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一團火。
一個強力將她撲倒在地,她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只是怔怔的看著前方,眼睛一眨不眨,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