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晝短夜長,白天比起黑夜遠遠要短,碌碌又是一天。
董晉和梁仲堯敲定接下來一周的行程事宜,時間已是接近下班時間了。
他透過房間的百葉扇的縫隙看向辦公室外的情況,從他這邊的角度看去,正斜斜看到陸蔓的位置,她正埋首看著什麼,嘴裡唸唸有詞。
看著她認真的樣子,董晉忽地覺得重新認識了她似的,難怪人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這話好像沒錯。
梁仲堯合上筆記本,看到董晉的目光,不由順著看了過去,挑了挑眉。
「說起來。」他開了個頭,見董晉望了過來,隨即笑道:「我們的陸特助看起來人緣不錯呢。」
董晉聽了,挑了挑眉:「噢?」
「中午吃午餐時,曹孟那小子一看到她就看上了呢,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來著。」梁仲堯笑著解釋:「不過我看陸特助的眼睛也確實漂亮,難怪那小子欣賞。」
曹孟,別怪我,長痛不如短痛,我也是救你於水火之中呢。
梁仲堯垂下眼簾,去眼尖地察覺到Boss一直轉動的筆停了下來,指尖捏緊了那鋼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笑意。
「曹孟?」董晉眸子半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技術部的那個小子?」
「就是他。」梁仲堯點頭說道:「中午和他聊了一會,聽說他正在撰寫著黑客反入侵的程式,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好消息出來,我們公司內部的系統就更穩固如長城了。」
「噢?」董晉來了些興趣,眼珠一轉後道:「你跟一下,如果是好的,底下信捷科技不是缺個經理?到時就調過去吧。」
梁仲堯一怔,隨即笑開道:「我會跟蹤。」
「嗯。」董晉重新埋首,修長的手指翻開文件,看了兩行又道:「我們這部門好久沒熱鬧了吧?趁著陸蔓新加入,舉個小歡迎會,今晚去漢江臨吃烤肉吧。」
「好的,我去安排。」梁仲堯點頭應下:「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去吧。」
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董晉的頭又抬了起來,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許是梁仲堯宣佈了今晚聚餐,只見在陸蔓鄰旁桌子的那個圓圓歡快地跳了起來,而陸蔓則是微微錯愕,隨即露出淺淺的笑。
看著陸蔓那細細的梨渦,董晉只覺得心窩處一個角落軟了起來。
想到梁仲堯剛才所說的,他又皺起了眉,曹孟嗎?嗯,或者他的工作是太閒了些。
而此時在技術部正和漂亮美眉調笑的曹孟,忽地感覺到後背吹來一陣陰風,冷颼颼的,他搓了搓手臂,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喃喃道:「難道暖氣壞了嗎?」
漢江臨是一間韓國菜館,是真正的韓國人開的店,出品很不錯,所以生意極好。
傍晚時分,漢江臨已經坐滿了人,用屏風間隔開的一個小包廂裡,坐了七個人,兩男五女,正是陸蔓一行人。
長長的桌子分坐了兩邊人,作為新人,陸蔓坐在了董晉的左下首,在她對面的是梁秘書。
小食擺了大半個桌子,桌子的中央弄了個烤爐,一條煙囪在烤爐上方吸油煙,此時,烤爐上滋滋作響,白嫩的五花肉被烤得捲了起來。
陸蔓拿過一旁的燒酒,小心翼翼地替董晉斟上,再給身邊的陳圓圓等人加滿,才放下。
「來,我們走一杯,歡迎陸蔓加入我們的小團體。」董晉笑瞇瞇地拿起酒杯,看著桌子兩旁的員工說道:「以後我們就是一體的,大家要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眾人杯子一碰,各自喝盡。
陸蔓一口氣灌下那小酒杯的酒水,辛辣的酒液進入喉管,直躥胃部,只覺得快要燒了起來。
媽呀,這也太辣了。
她側著臉吐了吐舌頭,想起之前看到過的韓劇,那些人喝燒酒就像是喝水似的,她以為有多好喝,原來這麼辣。
陸蔓拿起茶杯一口氣喝掉麥茶,看到董晉投過來的目光,不由一緊,又拿起酒瓶替他續上。
「總經理,我敬你。」儘管不好喝,可要做的場面功夫,陸蔓還是曉得的。
她拿起酒杯看著董晉,淺笑吟吟。
董晉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卻沒有喝,只是溫和地笑道:「雖然這燒酒的度數不高,但是你還是空腹,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一會再喝。」
陸蔓聞言頓時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依言放下手中的杯子,正要接過陳圓圓用生菜包著的烤肉,在她對面的Mary卻是不依了。
「總經理,你忒偏心了,想當初我和Joe進入信和的時候,誰沒有先喝三杯喲?」Mary嘟起紅艷艷的嘴,撞了撞身旁的Joe求證:「你說是不是?」
「正是,我那時更慘,車輪戰。」Joe似笑非笑地看著陸蔓說道:「陸蔓,不是我們為難你,而是我們這部門就有這規矩,不信你問圓圓。」
陸蔓立即看向陳圓圓,後者正拿著生菜包肉啃,聞言囫圇地吞下去,歉意地道:「呃,是吧。」
董晉有些不悅,眼梢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看著陸蔓的兩人,眉宇微不可見地攏了攏。
梁秘書察覺到董晉的不悅,立即想要打圓場,卻見陸蔓將放下的酒杯重新拿了起來,說道:「Mary姐,是我不懂規矩,我喝。」說罷,又是一口喝盡燒酒,拿起旁邊的酒瓶重新倒了一杯,敬向她:「Mary姐,你是前輩,以後請你多多指導我。」
Mary挺起胸部,下巴微揚,根本就不想和她碰,但苦於董晉在場,Joe又撞了撞她的手肘,只好拿起酒杯象徵性地和她碰了喝盡。
「好了,我們是個小部門,但事情卻不少,希望大家都要互相幫助,更要友愛團結。」梁仲堯拿出老大的姿態來,並意有所指的掃了Mary一眼。
Mary接到上司的眼神,頓時一個激靈,說道:「是。」其她人也連連應是。
陸蔓很少喝酒,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因為她沒有醉過,不是因為她千杯不倒,而是因為她沒喝,可現在連喝三杯燒酒,她只覺得人都快燒起來了。
董晉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親自替她續上茶水,一旁一直沉默的歐小來見了,眼神閃了閃,很快恢復自然。
看見董晉行徑的不止是歐小來,還有Joe,她有些驚訝,不動聲息地看了陸蔓一眼,卻是一驚。
恰逢此時,陸蔓又是對董晉投去一個感激又表示沒事的眼神,而董晉,則目露憐惜。
Joe的手一緊,手中的筷子只覺得涼涼的,再看了兩人無聲的交流一眼,輕咬著下唇。
董晉這樣溫文爾雅又俊朗多金的貴公子,是名媛千金的理想金龜婿,就連信和上下,暗戀明戀董晉的不知多了多少去,Joe就是其中一個。
幾個助理中,Mary長得端莊精明,早就有個律師男朋友了,而Joe長得嫵媚動人,尤其一雙丹鳳眼,別提多勾人了,但不管她在董晉面前如何走動,董晉待她,始終是溫文相待,僅僅是上司對下屬的客氣。
其它兩個助理,天真傻傻的有如陳圓圓,一天到晚只知道美食,而且她知道她暗戀開發部那叫張俊修的,而孤僻冷傲如歐小來,對哪個男人都不屑一顧,也不知道是不是個les,還是被愛傷過的人,整天神神秘秘的。
現在來了個陸蔓,說實話的,昨日見陸蔓還不咋的,只覺得是個長得清秀漂亮的女孩,可今天,她穿了一套范思哲正裝,整個人就變了個人似的,渾身的氣質讓人難以形容,就像,對,就像那些名媛貴女,舉手投足皆有一股子優雅自在。
這也就罷了,可向來對下屬客氣又保持一定距離的董晉竟然對她露出一絲憐惜,對她處處呵護,這看在Joe眼裡,是又嫉又妒,心像被貓撓了一爪子似的。
想到這裡,Joe有些憤憤不平,拿過一旁的酒替幾人續上,換上一張笑臉看著陸蔓道:「陸蔓,看你年紀也很小,今年才25吧?」
幾人一愣,不明白她突然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陸蔓放下筷子,微微地笑著:「嗯,快26了。」
「好年輕哦,我看你做事有些生疏,才剛剛畢業出來工作嗎?」Joe故作好奇地問:「你以前讀的專業是什麼呀?」
陸蔓臉上的笑容一僵,手微動,下意識地抽下來放下腿上,而一直注意她的Mary瞇了瞇眸子。
「我,我選的是中文系。」陸蔓看了一眼董晉後道。
「中文系?那你讀的那所大學啊?」Joe追問。
陸蔓有些招架不住了,抿了抿唇,眼睛看著Joe,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挑釁,她知道,她和Mary都畢業於名校,就連陳圓圓,也是個排行前十的名校生。
不是不想說自己讀的是貴族女子學校,但是,自己還沒畢業,難道,自己要說這個謊嗎?
陸蔓看著對面兩人挑釁的眼神,忽地覺得有些自卑難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