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先是一陣錯愕,隨後,玄黑的眸子逐漸的冷了下來,那般的黑暗,那般的神秘,那般的令人琢磨不透,他的眼神,竟是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讓她薄弱的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衝過去,強而有勁的大手扼住她纖細的脖子,將她瘦小的身子抵至牆邊,怒聲吼了起來,那聲音,冷的彷彿從地獄裡傳來的一般,那般的恐怖:「賤人!耐不住寂寞了是麼!說!你懷的到底是誰的野種!」
她的眼神裡劃過一抹痛苦和絕望,心,不是早已死了麼,為何還會那般疼痛,終於,她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奪眶而出。
滾燙的淚水滑過她蒼白的小臉,燙傷了她那顆冰冷絕望的心。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有些蒼白,有些無力。
迎上他冰冷無情的雙眼,她終是顫顫出聲:「陵澈,這個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她蒼白的小臉更是慘白了幾分,似是不相信般瞪著惶恐的雙眼,如受驚的小鹿,看著眼前的男人,那個她愛了兩年的男人,心在滴血,痛,刻骨銘心的痛!
「來人啦!」
音陵澈一聲怒吼,眸中輕光撲閃,下一秒,便有侍衛推門而入。
他話語冰冷,眸子裡滿是決絕和狠戾:「這個賤人膽與外人私通,帶她去把這個野種打掉!」
沉靜——
死一般的沉靜——
侍衛愣在了那,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做!
誰都知道,耶律阿娜獨自待在偏院,從不與人爭風吃醋,一直都是安分守己,更無時間機緣與外人相識,哪來的私通之說。那是太子的孩子,太子這麼做擺明了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想把這個女人往死裡逼啊!
「不,這個孩子是你的,你不能傷害他,我絕不允許你傷害他,求求你,不讓傷害他,求求你」耶律阿娜哭著跪了下去,一手死死的拽著音陵澈的衣袍,滿眼的哀求和悲傷。
音陵澈玄黑的眸子裡,幽光頓閃,他不可以要這個孩子,現在他太子地位尚不穩定,還需要丞相的支持,而且,這個女人,是愈加的惹他心煩了,他怎麼可能留下一個留著異族血脈的孩子!
「滾!」他冷斥道,劍眉緊皺,滿眼的狠毒和厭惡,一腳毫不留情地將耶律阿娜踹倒在地。
「不要,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求你,求求你……」
耶律阿娜痛苦的在地上爬著,彷彿用盡了此身全部的力量,她完全顧不上身體的疼痛,繼續哀求著,她爬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血紅。
然,她卻是不知,她依舊哀求著他,那樣子很狼狽,很可憐,讓人禁不住潸然淚下。旁邊的侍衛都是不忍心地扭過頭去。
每當她的視線觸及到他那寒澈人心的冰眸子,她心下便是一種幾欲窒息的疼痛感傳來,那般清晰。
漸漸地,她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直到最後,她竟是再也說不出來,顯然已經是昏了過去。
她瘦小薄弱的身軀趴在一片血色中,蒼白的小臉毫無一絲血色,讓人不忍心去看,那模樣,任誰看了都會為那個女子痛心。
音陵澈眸光一斂,瞥向了地上那一道道血色的痕跡,竟是看都未看那個可憐的女子一眼,揮了揮手,冷聲喝道:「抬下去!」
旁邊的侍衛一怔,顫抖著雙手將那個女子抬了下去。
好在,府內的一位資深嬤嬤倒是挺同情這個苦命的女子,將她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間內,並請了大夫好生照料著。
但是,經音陵澈那麼一踹,孩子是保不住了,就苦了耶律阿娜了。
三日,她整整昏迷了三日。
醒來之時,她第一反應就是摸向自己的肚子,霎那間,面如死灰,孩子——沒了——
「哈哈——啊哈哈哈哈——」
她仰天狂笑,笑的是無忌憚,卻是滿眼悲傷,那清澈若水的眸子流下一滴滴血淚:「音陵澈,你好狠啊!我恨你!我恨你!」
「姑娘」
嬤嬤聞聲而至,只見她青絲變白髮,眼流血淚,當下心裡一酸,抹去了眼角溫熱的液體,上去拍著她瘦小的脊背:「姑娘,別這樣,孩子已經沒了,姑娘再這般折磨自己怕是這身子吃不消啊。」
她抬眸,淚眼閃閃,滿眼的感激,停止了大笑,唇角微微一勾,淒美艷麗,淡淡開口:「嬤嬤,可以幫我房間裡壓在箱子底下的那套衣服拿出來嗎?」
嬤嬤連連點頭:「姑娘,稍等」
見嬤嬤飛快的走了出去,耶律阿娜似木偶般走下了床,一步步走近梳妝台前,看著鏡中滿頭的白髮,她輕笑,笑容帶著幾分荒涼,纖瘦的小手扶向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顆心,早已是千瘡百孔。
很快,嬤嬤便將那套衣服拿了回來。
耶律阿娜一看,滿眼神傷,遠方的家,遠方的親人,遠方的部落,遠方的草原,阿娜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原諒我吧。
她慢慢的穿上了那套准葛爾部落的服裝,淡淡一笑,毫不理會嬤嬤地勸阻,朝著太子書房走去。
紅巾飛揚,卻再也沒了那種傾世風華,颯爽英姿。
白髮飄飄,血淚揮灑,滿目蒼涼。
那個女子每走一步,心就欲痛一分,抬頭,看了看澄淨的天空,准葛爾,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