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不希望這場戰爭再繼續下去,只若你肯開口,只若你說不要,朕便立刻讓這場戰爭就此停止!可好?」他似是誘哄、似是幾近卑微的乞求。只是希望她可以看他一眼,可以開口說哪怕是一句話。
沒有!什麼都沒有!榻上的人兒依舊呆若木偶般靜靜地臥於榻上,那空落死寂的眼神茫然而無焦點,仿似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與朝氣。
「黛兒,朕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他喃喃輕語,緩緩地貼近她的臉側,將頭埋入她的頸項,感受著那些許淡漠的溫度,感受著她的存在。
「朕在乎你,所以不惜一切地將你留在身邊。可是,你卻一直在想著如何逃離朕,所以朕只有斬斷你所有的念想與希望,你才會乖乖地待在朕的身邊,朕唯有除去你所有的希冀,你才會看到朕的存在,不是嗎?」
他說時,竟有一滴溫熱的濕潤自她的脖頸處蜿蜒而下,只此一滴,卻似一團熱火灼熱地燃燒在她的身上。榻上的人兒眸光輕移,亦緩緩地看向埋首低喃的他。
誰的錯?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是該怪他的濫殺無辜、手段狠辣?還是該怪她的不自量力、負隅頑抗?
澈師兄……死了,戚南亦不在了,詩兒被那般殘忍的手段殺害,就連秋麼麼,都被她……親手掐死了!念及至此,猗黛猛地閉上雙眸,一顆滾熱的淚水自頰畔頹然滑落。
她收復北海的那一年,殺過的人又何止千千萬萬,卻從沒有一次如那次般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儈子手,她親手掐死了待她如親生女兒的秋麼麼,亦親手掐死了自己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朕知你難受,可你又知朕的心比你難受千百倍!朕身為這天下之主,卻只能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將你留在自己的身邊,朕心中的痛,你又何曾知曉半分?」埋首頸項的男子輕啟檀口,帶著一縷深深的悲慟淺淺地暈染在整座殿閣之中。
他痛,卻只能將這痛隱忍心中,獨自輒嘗。
「啟稟皇上!」有內侍顫抖著身子伏跪殿內,連聲音都帶上了些許戰慄的尾音。「柔妃娘娘邀您一聚!」
軒轅夙眸光不抬,週身的寒意卻是在瞬間被放大千倍,冷的連十米開外的內侍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徹骨的冷厲,駭得全身都止不住地哆嗦起來,顫慄不停。「朕說過,任何人都不見,你不曾聽到嗎?」
內侍全身一顫,慌得即刻俯首請罪「皇上饒命!奴才不是有意違抗聖旨,是柔妃娘娘派奴才來得,娘娘說她有辦法解皇上的心頭之憂,讓皇后娘娘即刻清醒過來。」一口氣說完柔妃的交代,全身的骨架都駭的無力地癱軟在地,再不能挪動半分。
「她現在何處?」俊美微凜,急問出聲。
「娘娘說……在自己的寢宮等皇上!」不料軒轅夙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內侍慌忙答道。
「寢宮?」軒轅夙低聲重複,雙眸危險地輕瞇,卻又在轉瞬站起身來,朝殿外步履而出。是時候該去看看這個費盡心機的柔妃了!
朝陽初升,惜柔宮內卻是拉上了層層厚重的布簾,根根燃燒的紅燭早已燭心明滅,滴滴紅淚漫流滿台。
軒轅夙緩步而入殿內,聞著那熟悉的熏香和那滿殿喜慶的佈置,眉心微皺,伸手無情地握住殿中的紅綢猛地拉扯而下。大紅色的布花綢緞翩然飛舞而下,帶起陣陣輕風吹動他眸側的鬢髮,淒然舞動。
這一突然的動作似是驚醒了榻上一襲大紅衣衫醉眼迷離的水玲瓏,慵懶地自榻上坐起身來,卻又似宿醉後的昏沉重又摔落榻上。
「哈哈……」當身體完全地貼合床榻之時,她竟癡癡地笑出聲來,笑聲愈加洪亮,到最後,竟似止不住般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好不容易止住那放肆的大笑聲,她伸手撫上那大紅的錦被,一寸一寸,極盡留戀。「這場景,熟悉嗎?」她問,唇角輕勾,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幾個月之前,你就在這裡,在我的耳畔溫聲保證會給我這全天下女人都尊崇艷羨的寵愛,會悉心呵護我一輩子,愛我、寵我!」她忘情地回憶,就好像那一切,真的美好的讓人嚮往而留戀。
「雖是知道你別有用心,可是,我願意信你!我毫不猶豫的將你的話刻印在心,我希望看到你像愛赤軒的那般愛我,呵護我!」極盡嘲諷地輕扯嘴角,嗤笑出聲,似是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之極「我真是傻!竟然傻得會去相信你的話!」
輕輕地支撐起身,抬頭看向那大紅的羅幔四垂,風吹曳動。「我怎會不知道你「用心良苦」?怎會不知道你別有用心?可是我不甘心!憑什麼同是寧國遺女的身份,她赤軒就千人疼,萬人愛,而我,卻要被那所謂的復國大任時刻牽絆,日日飽受煎熬!我不甘!……」
癡癡地笑出聲來「這就是報應!是我相信你的報應!」緩緩地站起身來,朝數米之遙的男子踉蹌而去,軟軟地攀附在他的身上,閉眸依偎在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上「現在啟冥捲土重來,很快便會將這軒轅天下取而代之!你想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在暗中操縱嗎?」
軒轅夙眸光微冷,右手緩緩地撫上水玲瓏披散的長髮,五指微錯,穿插於她一頭烏黑的青絲,似是無盡憐愛。
卻又在下一刻,五指驟緊,狠狠地扯住她披散的髮絲。迫的水玲瓏吃痛地後仰,怒目瞪視身前的男子。
軒轅夙俯身逼近,言語間亦如往日般親暱柔情「愛妃……這是在威脅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