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兩劍對碰,四目相對,似有電流躥過。
墨雲看不懂他的眼神,那裡沒有對待敵人的冷酷,也沒有對待陌生人的冷漠,唯有令她看不透的複雜。
難道他只是做做樣子給赫連敏華看?
接觸只是一瞬間,兩人迅速分開。
淡淡的月光灑落,白與紅在妖嬈的罌粟叢中翩飛,像兩隻暗夜下的美麗蝴蝶,時而交纏,時而分離,一時間竟是美得令得目眩,觀者幾乎忘記了兩人是敵對的。
赫連絕眼神一閃,雙眉攏起,劍勢愈發利落。
「鐺!」
銀劍再次交纏在一起,兩個人靠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噴在對方的臉上。
「快走!」
墨雲明眸一睜,看懂了赫連絕的口語,可惜她沒有如赫連絕想的那般馬上離開。
不知道是腦子抽風了還是怎麼了,墨雲竟是賭氣地挑開對方的長劍,拉開兩人的距離,揚著秀眉不為所動地輕瞥了他一眼。
意思明顯——你叫我走我就走?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赫連絕心口一窒,這個小女人怎麼那麼不識趣?非要氣死他嗎?
清明的腦海突然晃過一道黑影。
「絕,要不要我幫忙?」赫連敏華見赫連絕久攻不下,出言問道。
「不必。」赫連絕冷冷回道,聲音低緩暗沉,夾雜著無盡的怒火的幽深,「這人膽大妄為侮辱了公主,我一定會替您討回來的!」
逼近的暗香,急躁的心情,憤悶的感覺……一股腦兒衝上意識裡,清明的腦袋漸漸模糊,一個無形的黑影掌控了身體。
黑色的眸子蒙上一層看不清的灰色,深邃的眸光醞釀著怒火,卻迸發出徹骨的冰冷,氣質霎時改變,長髮無風自動,身上散發出凜冽的寒氣。
彷彿沒有感情的惡魔,冷漠地望著墨雲。背後似有一雙黑色的翅膀,將其籠罩在黑幕下。
赫連敏華震驚地瞪圓了雙眼,伸手摀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來。
這樣的赫連絕她見過一次,那一次的血腥恐怖,只要見過的人都會終身難忘!
風停了,夜靜了,似乎空氣都不敢流動了。
墨雲的心臟呯呯呯地大聲跳動著,震驚地看著男子瞬間的轉變。
有種刺痛劃過心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會變成沒有感情的魔鬼,而且是對著她!
呼!
銀光閃過,凌厲的寒劍如閃電迅速襲向墨雲面門,劍罡之氣在空氣中摩擦出星星點點的火花。
墨雲怔怔地看著毫不留情的劍招,忘記了反抗,忘記了躲閃,只是呆愣地看著他的臉,臉上是不敢置信的神傷,二哥真的要殺了她嗎?
肉被劃開的聲音,血珠如天女散花四處飛濺,浸紅了白衣,噴在了對方的臉上,濺在紅色罌粟間,妖嬈的紅色以最撩人魅惑的姿態晃了眾人的眼。
墨雲甚至感覺不到痛,因為有一個地方比傷口更疼。
她的心緊緊揪成一團,勝過刺骨之痛。
劍尖插進她的肩窩裡,離心臟不到一寸的距離,血像流水一樣汩汩流出,一滴滴重重地砸在地上,墨雲彷彿聽到了心碎成一片片的聲音。
二哥……完全忘了她……忘了她這個妹妹……
他要殺她……
眼眶裡不知不覺已蓄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一顆顆順著光潔的面龐滾落,劃過染血的紅唇,掛在下巴處,終於不堪重負地向地上墜去,就如墨雲的心——跌落谷底。
赫連絕,原本刺向對方心臟的劍因為內心突然的強烈掙扎而導致手一抖,劍勢一偏,才刺在了墨雲的肩窩上。
臉上是對方濺出的熱血,灼熱得幾乎燙傷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得忽然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無聲落淚的精緻容顏落進眼裡,竟是那麼刺眼!剔透的淚水化作了洪水猛獸,吞噬著他的意識,啃咬著他的心。
「啊!」
鬆開手裡的劍柄,赫連絕抱頭痛叫,淒厲的痛呼透過花園,響徹天際。
「絕,你……你沒事吧?」
沒了對方的支撐,墨雲身子踉蹌著倒退數步,蒼白如紙的臉上猶掛著淚痕,看著痛苦掙扎的男子,眼底劃過一絲澀然。
呵,她這時想到的竟是二哥會不會有事,為何會發狂,貌似受傷的是她吧?
「絕!絕!你怎麼了?」赫連敏華緊張連連地問道,勉強支撐著暈過去的男人。
看著軟綿無力的男子倒下,墨雲心裡一驚,沉重的腳蹣跚邁出,下一刻收了回來。
「公主,這人怎麼處置?」見墨雲血流不止的虛弱樣子,一個侍衛壯著膽子小聲問道。
「還用問?給我把他抓起來!」赫連敏華憤恨地瞪了墨雲一眼,是這個男人害得絕再一次發狂,罪不可恕!
面對虎視眈眈的敵人,墨雲冷笑一聲,老虎即使受傷也比張牙舞爪的貓兒厲害,他們以為自己會弱到任其宰割?
面不改色地拔掉肩上的劍,血泉噴出,濺在對面幾人的臉上。
望著臉上掛著淺笑的受傷男子,眾侍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還是人嗎?
心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腳步遲遲不敢上前。
墨雲輕瞥了他們一眼,轉身,離去。
兩邊的侍衛見狀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眼裡閃爍著畏懼。
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被赫連敏華帶走的赫連絕,墨雲飛出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