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仲的看著東清梧,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左瑞琪的臉,她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柳葉彎眉,膚如凝脂,猶如從國畫中走出來的仙子。這個似水柔情的女人,永遠帶給他的都是無盡的支持與感動。
可最終,她的不離不棄也只持續到那一年,徹底顛覆所有的那一年。
他還記得瑞琪聲嘶力竭地抓扯著他的臉,不敢置信般一遍又一遍地問他「為什麼」,她如銅鈴般大大的眼睛看著他,淚水一次又一次溢出。
那個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
我想給你幸福,我想給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我想讓你在你父母親朋面前抬起頭做人。
他當時說的擲地有聲,到如今這句話還深印在腦海,可那個聽他說這句話的人已不在,她用冰冷鋒利的刀片割下了動脈,同時也割斷了他們之間的愛情,她穿著他當司機時掙錢買的一條白裙子躺在浴缸裡,鮮血染紅了整缸的自來水,污濁了那條白如冰雪的長裙。
「爸爸?」東清梧看到東繁海變紅的眼眶,小心翼翼地叫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爸爸,脆弱到不堪一擊。
她看了一眼任蘭清,見她只是憂鬱的望著東繁海,眼底有濃濃深情。
真正有一種「雲深不知處」的感覺,她似乎被所有人拋棄,自認為智商不低的東清梧此時也不得不承認,接踵而來的疑問讓她根本摸不著頭腦。
而更糟糕的是,她也不願去深究。
東清梧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露了一個笑臉,「爸爸,我跟你回家。」
東繁海和任蘭清同時詫異的看向她,那表情似乎在問,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覺得爸爸說的對,天堯工作那麼忙,我一個人在家裡好多事都不方便。還不如回去陪著清姨,反正她一個人閒在家裡當家庭主婦,也順便讓她照顧照顧我。」
東清梧說著俏皮的睜大眼睛,然後沒大沒小的拍拍東繁海的肩膀,「爸爸,清姨,你們先到車裡等我一下。我去收拾衣服,很快的。」
任蘭清想說不用收拾了,回家可以再去買,可她知道,東清梧這麼說只是個幌子,收拾衣服是假,想去見陸天堯才是真。
她推了一下東繁海,「……你先去車裡等著。」
東繁海看看她,再看看東清梧,又看了看空蕩蕩的樓梯,無奈的出去了。
「走吧,我幫你收拾衣服。你……想幹什麼就去吧。」
東清梧低頭澀澀的一笑,哽聲說道:「清姨,你真瞭解我。」
任蘭清笑著沒說話。
兩個人走上二樓,任蘭清去了東清梧的房間幫她收拾衣服,東清梧則來到了書房前。
她抬起手輕叩房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空空的書房瀰漫著淡淡薄荷香,哪裡有陸天堯的身影,東清梧看了一圈,又退了出去。
不在書房,那麼應該在臥室了。
東清梧又走到他臥室門前,微微側身就看到任蘭清正幫著自己收拾衣服,她這次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擰開門把手進去,順便又把門輕輕關上。
房間裡一如既往的黑,她看到陸天堯站在床邊,一手插褲袋,一手端著紅酒杯,正目不轉睛的看著牆壁上的「生存」油畫。
見她走進來,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後輕嘬一口紅酒,細細品味。
東清梧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心想,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男人。
在沒有遇到陸天堯之前,她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外貌協會,可自從他出現,東清梧就再也找不出比得過他容貌的第二人。
或者是那些人缺少了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能夠睥睨萬物的氣質。
她這樣想著,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畫這幅油畫的人很棒!」
再見這副血肉橫飛的油畫,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恐懼,東清梧甚至有想要走上前觸摸一下的想法,但也只是想一想,因為陸天堯已經在她有所動作之前握上了她的手。
她扭頭看著他的側臉,「你是不是同意我回到東家住一段時間。」
儘管,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陸天堯將紅酒一飲而盡,然後丟掉酒杯,轉身固定住她的肩膀,黑暗中,他單手捧起她的臉,毫無預警地直接吻了上去。
剛喝過紅酒的他唇齒間滿是酒香,東清梧不知道是被酒氣熏得有些暈,還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深吻弄得有些暈,他濕滑的舌放肆掃蕩她口腔的每一個角落,她看到他細長而濃密的睫毛,隱隱還有著溫柔的眸子。
溫柔,東清梧反覆默念著這個美好的形容詞,原來不愛的人,也可以這麼溫柔。
陷入愛情的女人容易猜忌,容易患得患失,東清梧這才知道,這樣的說法是最真實的體現。
似乎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陸天堯懲罰似的輕咬了下她的唇,她吃痛的向後仰去,陸天堯隨即緊迫地吻住她,在她的唇上反覆蹂躪。
這種感覺。
彷彿要把他的掙扎和痛苦全都用吻傳遞給她……
東清梧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還有他逐漸汗濕的掌心,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握著他的手也漸漸加力。
陸天堯停止深吻,卻沒有離開她的唇,只是一下一下輕啄著,像是愛著一件稀世珍寶。
她荒唐的希望自己在這個時候可以不用呼吸,更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
東清梧額頭微微前傾抵上他,氣息不穩道:「陸天堯,我發現我愛上你了。」
「是嗎?」陸天堯親吻她的鼻尖,「我不信。」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
此時一陣冷風吹過,她感到徹骨冰寒。
「……東清梧,你去死吧,死了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