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棲宮,清鸞殿。
祈心百無聊賴地翻著一卷微黃的醫書,女子的睫如羽扇,垂目而閱,眉心的緊鎖卻遲遲不肯舒展,神色愈發地凝重,書卷實則早已看不進。
皇子出事已過了三日,軒轅耀第二日便轉醒了,除了有些受涼之外並無大礙;軒轅修在皇子醒來的當日便去看了,問了事發的經過以及當時的情況,孩子茫然,竟然什麼都不曾記得。
太醫說那是皇子驚嚇過度,因為懼怕潛意識裡選擇性地忘記了當時的處境。
事過三日,金嬤嬤卻還是沒有出現;子的失憶與嬤嬤的失蹤讓整件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事情似乎複雜了起來,軒轅修怕引起後宮的恐慌特意讓禁衛軍加強了對後宮的巡邏,皇后那邊本已準備將矛頭指向她卻只因皇子的失憶與嬤嬤的久久不曾現身而缺失了證據。
皇后說她聯合金嬤嬤要害軒轅耀修沒有信,寧嬪說可能金嬤嬤已遭其害而皇子失憶是她用藥造成的修也沒有信,大事臨頭的時候她居然驚奇地發現,當所有人都對她有或多或少的懷疑之時,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王者依舊持著那樣的心念相信並且支持著她。
她欣慰、悵然,有夫若此她又何求?
「娘娘,靜妃來了。」
蝶衣淺笑,扶著一名宮裝女子走了進來,算算靜妃有孕已過兩月,肚子未顯,身子還算是輕盈。
「心兒。」靜妃的臉上帶著抒懷的笑,祈心趕緊起身,立時扶了她坐下。
「天這麼涼,姐姐怎麼還要過來。」開口就是責備,言語之間的關心卻是顯而易見。
「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嬤嬤還沒找到,這皇子又失憶了,想著眼下你定是需要個聊談開懷的人;反正我在殿裡也是閒得慌,不如來這陪你,好在都是一個宮裡,才兩個月的身子,這幾步路,還累不到我。」
靜妃笑得無謂,祈心卻是不依,「姐姐身子弱,兩個月更是要注意了,萬一有什麼閃失,你是要內疚死我麼。」
「怎麼會,若是當真如此,那就是我與這孩子沒有緣分,又怎能怪你。」
一句話,讓祈心心裡一酸,想起前幾日軒轅修說的話,靜妃待她如此只好她又怎麼忍心……
「穆姐姐……若是心兒有朝一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穆姐姐可會怪我……」
靜妃一愣,沒聽懂祈心的話寓意為何,只是祈心問得認真,竟然讓她有些心悸。
「怎麼會……」半晌,靜妃開口,錯愕與訝然早已被掩飾了開去,笑容依舊是得體自然。「即便是心兒一不小心有了過錯,也必定會是有所原因的,姐姐又怎會怪你。」
祈心笑,心裡卻已經五味雜陳,她會盡量地拖延,如若到時候依舊沒能改變軒轅修的決定,或許她也只得尋求穆姐姐的諒解了。
「心兒……這兩日皇上夜裡去了皇后那,你可知道?」突然地,靜妃問了這麼一句,祈心點頭,不知靜妃想要說些什麼。
「心兒不難過麼?」
祈心的反應顯然是出乎了穆靜的料想,祈心搖頭,後宮之人又怎能計較太多。「再怎麼說都是我沒有將皇子照料好,皇子出了事,皇上寬慰皇后是再自然不過了,更何況先前太后的話你也是聽到了,言下之意就是皇上在於棲宮待太久了,如今這樣也正好讓皇后和太后順一口氣,讓我這裡變得舒坦點。」
祈心釋然,靜妃的眉頭卻是擰了起來,「可是我聽說,昨天白日裡皇上還去了寧嬪那,要說你因了嬤嬤的原因對不起皇后也就算了,這寧嬪可是與此事可是沒有半分的關聯。」
祈心的唇角有過一瞬的僵硬,心裡有一瞬的酸楚,立即被生生地壓了下去。「寧嬪與皇后走得近,皇后得道自然她也沾得了福澤,姐姐且寬心吧,皇上應是也有他的難處。」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祈心叫來淺衣,讓她去後殿拿了一匹淺綠色的料子來。「這是前些日子南城進貢的新花樣,姐姐可還喜歡?」淺碧的軟綢用錦線細細描繡繪了晚蓮朵朵,蝶飛漣舞,有著出淤泥而不染之姿。
「好漂亮的圖樣,這般精緻的繡工在宮裡也算是少見的呢。」
「幸得姐姐喜歡,我也是覺著這顏色姐姐穿了一定明艷動人才讓淺衣留了這一件。」
「心兒特意為我留的?」
靜妃艷羨,卻又感激,一邊的淺衣也是笑了,拿了料子在靜妃身上就比劃了起來。「皇上讓人送來的東西娘娘已經很久都不願收了,前些日子突然地便留了一件下來,當時奴婢便想這定是娘娘想著靜妃了,看看靜妃娘娘的氣質,和這料子很是相配呢!」
祈心與淺衣誇讚,倒是讓靜妃紅了臉,女子垂眸,媚眼之間滿是嬌柔。
「姐姐這還羞澀了。」祈心打趣,靜妃佯裝嗔怒,「去,就你心壞,總拿我尋開心。」
女子低笑交織,殿裡滿室歡愉。
「娘娘,朝前的徐公公來了,說是皇上在聖雍宮設宴,說是讓兩位娘娘更衣過去。」殿門開闔,靜妃的侍女進門稟告。
「設宴?公公可有說是為了什麼?」靜妃詢問,那稟報的宮女也是一臉茫然。
「公公來了便是走了,說還要去通報別的宮裡,沒有說是為了什麼。」
「別的宮裡?」靜妃轉頭看著祈心,「照這麼說應是合宮之宴吧,是有什麼大事麼?」
「隨他吧。」祈心漫不經心。「既是皇上傳話,我們便快些換了衣裳去吧,姐姐你也別回去了,來來回回也算是折騰了。我們倆身形相仿,如若姐姐不嫌棄你看看喜歡哪件衣裳,穿我的便是了,有幾件新做的,說不定姐姐歡喜著呢,實在不行再讓侍女去你宮裡拿,你說可好?」
「自然,我也是懶得走動了,正好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