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清晨的曦光透過窗欞照進殿裡,祈心迷糊地睜眼,混沌的感覺依舊帶著一絲迷茫。
「心兒。」
耳畔傳來男人熟悉的聲音,祈心抬眼,軒轅修英挺的眉目帶著寵溺的溫柔,黑色的眸子有些擔心地望著她,他看上去似乎很累,彷彿一夜沒睡。
「修?」祈心詫異,窗外的天色來看現下尚且只有卯時,男人的眸中隱有血絲,衣冠齊整依舊是昨晚的那一套,顯然是一夜未睡,如此之早,他怎麼會來這裡?
「朕擾著你了。」軒轅修的語氣之中隱含歉意,男人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白皙的臉龐,細膩溫熱的觸感在掌心暈盪開,絕美的面容彷彿這世上最美的蓮花。
「沒有。」祈心有些彆扭地別過頭去猛地推開他,嬌小的身子瑟縮到床角,像是失了魂魄,片刻過後卻是連著她自己都感到怔愣,雙眸空洞呆滯地望著虛空,彷彿不知自己先前做了什麼。
思緒紛亂,軒轅修的碰觸對她而言已並不陌生,可是方纔的她竟然開始逃避,腦海之中昨夜漓火的身影揮之不去,那暴戾的氣息和陰沉的氣場,方纔的那一刻她竟然將軒轅修錯認成了厲王,兩抹渾然不同的身影竟然在她的腦海之中交錯……
軒轅修顯然是感覺到了祈心的異樣,英挺的眉宇微蹙卻是沒有怪罪,王者驚愕,不知道為何祈心會突然如此地排斥;寬大溫暖的手掌尷尬地頓在半空,小人兒的身形迷茫,軒轅修望著那張略帶驚恐的臉,滿是不解。
「心兒,怎麼了?」
她活潑、歡快、灑脫,初入宮時的她無憂無慮,像是墜入凡間的精靈,純澈天真;深宮內院磨礪人心,九年下來她的性子逐漸沉澱下來,於棲宮的久居與閉門不出讓她變得安靜了許多。她不喜是非,他雖心痛人兒純真的逝去卻也盡力給予她喜歡的平靜,如今沉靜自若的她依舊讓他著迷,在軒轅修的記憶中祈心向來是個寵辱不驚的人,有時這一點讓他很是煩惱,無論是怎樣的榮寵與賞賜、即便是夜夜的和衣陪伴她的心緒都很少有波動,可是方纔那一刻她竟然推開了他,如同被火灼燒一般地敏銳,彷彿他是凶魔鬼怪……
「沒事,只是昨夜沒睡好,做了個噩夢……」祈心也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了,魂魄游移不知為何,隨意地找了個理由搪塞,祈心發現自己竟然不想告訴軒轅修事實的原委到底是甚。
昨夜的一切歷歷在目,厲王的陰鶩與暴戾或許對她而言真是個夢魘,那個一身灰衣的男子彷彿連記憶都是暗灰色的,沉痛殤楚的眸底與那摸捉不定的性子,皆是為了銀冥宸吧……祈心感慨,卻也無奈,雖說她差點命喪他手,但那男子在她看來卻是悲哀的,失去了摯愛之痛,這樣的執念竟然九年未變;她不確定漓火是否還會再來,她可以將這一切告訴軒轅修以絕後患,但是深夜暗闖後宮可是死罪,無論是為了什麼厲王的下場都只有死。
他不是個如此簡單的人物,有著夜門的支撐更不會如此輕易地妥協,何況漓火如此只是因為自己與銀冥宸的相像,祈心不想惹麻煩也她不想給修帶來麻煩。修曾經說過郡主下嫁是有原因的,天子的決策向來是步步為營別有深意,她不知道修這麼做到底為何卻深知他不能夠為了自己得罪了厲王,好在她也無事,她不想也不願軒轅修得知這一切。
「是朕不好,昨晚沒有陪你。」寬大的臂彎摟過她,軒轅修將祈心抱在懷中輕拍著安撫,「昨夜朕與國師商談南疆之事,直到丑時才作罷,回來時你已經睡了。」
「嗯。」祈心輕應,也不說什麼。
昨日最後的記憶是摔到了地上,腦海之中那雙沉重的眸子夾帶著深深的眷戀,按著修的說辭昨夜他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那扶了自己的人顯然不是他,漓火離開八成也是聽著有人來才如此倉促,可是那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那樣地望著她……
「修……」祈心抬眼,紫色的眸子無比認真。「我不想一個人在這了。」
「怎麼了?」軒轅修驚訝,他的心兒向來便是避居在此,遠了後宮的紛爭寧了自己的心思,若說往來也只有靜妃了,可她卻從未提過要離開於棲宮。
「前些日子和穆姐姐一同去御花園逛了,覺得人煙多的地方也好,至少有生氣,整日在於棲宮也是怪無聊的,心兒想多認識些人也好打發時間。」費著腦子編纂理由,心裡卻又是另一番思量,要想讓厲王不再來找她唯有讓自己的周圍變得熱鬧起來,她素來喜靜直直地問軒轅修要人他必定有所疑慮,選擇與那些個妃嬪多些往來,後宮紛爭無數永無寧日,軒轅修若是為了遂了她的願將她安排到別的殿裡自是最好,地小人多漓火斷然不敢冒險,即便是依舊在這於棲宮軒轅修也會為了護她再加派人手……
說來諷刺,向來不喜混沌後宮的她此刻竟然發現那烏煙瘴氣的深宮便是助她擺脫煩擾的良方,她不願讓軒轅修犯愁就只能讓自己選擇,厲王與後宮她選擇了後者,那個男人太過深沉她根本難以預料他的所為與目的,後宮卻不一樣,一切的一切無非是因為權勢與榮寵的爭鬥,她信自己能面對,畢竟她會有修的幫助。
「好。」軒轅修將他摟緊,他的心兒終於願意不再逃避,終於願意踏出宮門,他會護她,無論如何都會讓她安好周全。
鏡冰十八年,於棲宮解禁,分諸院,靜妃穆氏入住西殿宜蘭院,宸妃祈氏主殿,居清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