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已經進行了大半,甄選過的十餘名少女之中已有四人被留了下來,那些被淘汰掉的少女大都被遣去了各個宮室成為侍女,也有個別不願意的軒轅修也不願為難她們,宮中奴婢本就充裕,每人交些與身家背景相應的銀兩充盈國庫,也算是當即就能離開。
「下一個,戴曦宸。」
又一個名字被叫了出來,軒轅修眼前的本冊隨之又往後翻了幾頁,鷹隼一般的眸子驟縮,只是眨眼之間,桌案上的簿子便被揮下殿去!
「皇上息怒。」殿下的嬌人花容失色,秀女奴才、連同兩邊的妃嬪皆是躬身俯首,嘩啦啦地跪了一地。
「皇上?這是怎麼了?」右手邊,顓頊容兒不解地張望過來,太后也是坐直了身子,探究地看了過來,軒轅修的心尖一涼,那抹莫名的怒氣被強自壓抑了下去,神色微變,恍若什麼都沒發生。「沒事,都起來吧。從今日起,你叫戴曦寧,留。」
殿下的少女不過十二三歲,不知為何觸怒天威已經讓她的半條魂魄都去了,還未報家世便被留了下來更是讓她茫然無措,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旁的徐公公可是急了,咬著牙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皇上今日突然大怒還不知為何,眼下好不容易平息了,還賜名給這丫頭,這丫頭怎得如此呆板,若是再惹惱了聖上,他和金嬤嬤的腦袋可都得保不住。「還不快叩頭謝恩。」
「呃,是。」那女子戰戰兢兢地叩首退到了一邊,顓頊容兒與顓頊舒晴意味深長地望了軒轅修了一眼,軒轅修往座上靠了靠,黑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失控了……
可是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即便是錯過了宸兒,他也不願意讓別人佔用了她的東西……
高座上的男人黑眸有些疲憊地閉了閉,大殿之中,祈心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有些莫名地望了望金座上的那個男人,今天的軒轅修好奇怪,一會要她當妃子,前面還發了那麼大的火,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這麼恐怖,她能不能臨陣脫逃啊?
暗中瞥了瞥左右兩邊那兩個滿身珠翠的女人,由於祭祀已經結束顓頊容兒與顓頊舒晴自然是更衣換上了慶典的禮服,這一左一右的華貴雍容,臉上皆是高傲嚴肅的表情,真像是城西藥店前那尊號稱是神醫的雕像。
想到這裡,祈心不由覺得好笑,緊咬牙關才堪堪止住了笑意,只是肩膀還徒自顫抖著,眼角也有著微妙的牽動。
「祈心。」徐公公手中的冊子又翻過了一頁,軒轅修面前的簿冊也翻改了好幾頁,這一次終於是輪到了祈心,徐公公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卻竟然無人應答。
這丫頭是怎會回事,今日來的時候也是遲了好久被金嬤嬤帶來的,現下該輪到她了,叫了也不應答,這是存心要他難堪麼?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徐公公的神色有些窘迫,軒轅修卻是向前挪了挪身子,到那小丫頭了,可是為什麼還不見她上前?莫非是她後悔了?
視線越過虛空遠遠落到了那抹紫衣身上,小小的人兒正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徐公公清清嗓子放大聲響又叫了一聲,祈心這才回過神來抬頭望了眼殿上的男人,向前走了幾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還不叩見聖上。」徐公公覺得自己突然老了好幾歲,這一個個都什麼和什麼,不知禮數不懂禮教,看來宮訓的時候要讓金嬤嬤再多花銷些氣力了。
「祈心參見皇上。」大禮一行,小小的人兒還真有幾分嫻熟的涵養,一禮畢,紫色的眸子仰頭望著軒轅修,清眨兩下,俏皮而又可愛。
「放肆!」祈心的神經剛鬆懈開來,一聲怒斥瞬間將她嚇得一個激靈,「本宮與太后皆是在此,大膽秀女,怎能如此目中無人!」顓頊容兒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皇上的神情幾乎全數落入了她的眼中,那黑色的眸子之中閃爍的光芒是七年來她從未見到過的,眼前紫色的少女看上去不過九十來歲,連及笄的年歲都沒有過,那一雙紫色的眸子卻已是逼人的明亮,皇上望向她的眼神裡有著直直的寵溺。
事先可沒說好有這麼一茬,祈心的心底頓時燃起一股悠悠怒火,只是金嬤嬤方才說了大殿之內不得無禮,不然會給她老人家帶來麻煩,她克制……克制……
「可是方才公公可是只叫我跪了皇上呢。」一句話讓一邊的徐公公如墜冰窖,覺得渾身的老骨頭都快要散了架。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不懂規矩這還要算是我的不是了是不……
冷汗涔涔地冒了出來,徐公公的目光瞥向太后,後者會意,傾了傾身子慈祥道,「無妨,看這樣子,祈心可還是小了吧?今年多大了?」
「快九歲了。」祈心回答得乾脆,她向來實話實說,誠實的孩子都這樣。
殿下的少女極其淡定,她說得又沒錯,什麼都不用慌張,殿上的軒轅修卻是坐不住了,祈心與他現在是不應當相識的,太后不會是如此和顏悅色的人,顓頊容兒也不是輕易就能善罷甘休的,他要不動聲色地緩解心兒的危機,卻又不被人察覺……
「年歲可真小,比你母后進宮那陣還小呢。」顓頊舒晴慈眉善目,儼然是個和藹的長者,軒轅修的生母進宮之時也不過十歲,在深宮中掙扎了二十年,最終卻是英年早逝,早早地便離開了人世。
「嗯,這秀女都未及笄,規矩不懂也是情有可原,明日開始便是宮訓的日子了,讓金嬤嬤好好督導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