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逸與渺無煙邁進萬里冰域的入口,那沁人的寒意便向著兩人直逼而來。
朔風吹雪,雪花漫天。而蒼蒼雪域,橫穿而去不知多少里,而出口便在那未知的一端。
「冷嗎?」隱逸問道,可那聲音轉瞬便被呼嘯的雪風吞沒了。
渺無煙只得笑,握住隱逸的手更緊了些。
這一刻,她是幸福的,總有一個人對她不離不棄,在她的身邊,即使是面對死亡也甘之如飴。
雪地裡,兩人一步步邁上前。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腳印。
兩人一步一個腳印向前踏著。寒風如同刀鞘割刮著兩人的臉、手,迅速的兩人的手冰冷了下來,即使牽扯在一起也不覺得暖和了。
腳在行走中感覺到僵冷,有意識地行走變得麻木與機械了。可是,那雪原還見不到邊際。
如果是一個人在此間行走,一定早就絕望了。可是,這彼此相愛的兩個人,風吹不散縈在她們胸間的暖意,那暖意是因著領會到彼此地愛的緣故。只要心火不滅,一切便有著希望……
雪越下越大,兩人的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層雪。前行的身子也覺得越來越僵,越來越沉。走了多久了?十天、半月,他們不知。連續地趕路,冷已經麻木了,但是此刻的他們卻有了深深的倦意。
試想,失去了仙氣,成為了普通人,誰會這樣不眠不休地走上十天半月呢?
咚!渺無煙栽倒在雪地。她太倦了,她的腳再也邁不動了,再也承受不了身體的重量。
她這一栽倒,隱逸不由得慌了。本就已經疲倦至極,這一倒下怕是再也無法醒來。
他著急地叫著、推著,「渺渺!渺渺!」
而渺無煙的體內,風鈴也是如此地恐慌。這不是她所熟悉的前世,她所熟悉的前世裡,渺無煙與隱逸根本就沒有受這萬里冰域之罰。或許是她的到來,歷史開始有所改變。
「渺渺!」風鈴也著急地喊著,「你醒來!你醒來!」
渺無煙的身體慢慢冰冷,呼吸也變得微弱了些。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會死在這萬里雪域裡。
風鈴真想此時能夠不再是一縷靈魂,不再只存於渺無煙的意識裡,而是一個能幫得上她們忙的人。
她想要破出的意識這麼強烈,是在渺無煙身體裡從來沒有的事。
驀地,天邊極光一現,風鈴竟生生地從渺無煙的意識裡掙脫了出來。
白衣白髮的她在雪風裡如同天外來客,寬大的衣袍和長髮被風吹起,像冰雪中的精靈。她那清眸裡流淌著點點的驚訝!她竟未被拘於前世的意識裡了。
「你!」隱逸指著風鈴,她不就是他想要驅出渺無煙體外的那個魔女嗎?
風鈴回眸,對上隱逸的震驚。她不作解釋,逕直朝渺無煙而去。
「你想幹什麼?」隱逸擰起了眉,分不清是敵是友,他不會讓她靠近渺無煙。可是,在那潛意識裡,他的直覺又認定她不會傷害渺無煙。
她低垂著頭,白髮散落了一地,與雪化作了一色。她的手輕掀開渺無煙的裙袍,雙手使勁地搓了搓,然後再將她的胸前搓去。
隱逸看著風鈴,這個女子是在救渺無煙嗎?
此時她的眉睫低垂,雪花輕落在她的睫毛上,一顫一顫的,十分誘人。乍看之下,她沒有絕世的容顏,可是這張素臉看著這麼地令人舒服,就像是冰天雪地裡綻放的一枝臘梅。
她抬眸,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像深潭象幽谷,輕易就能讓人吸引了進去。手使勁地搓揉著。
「渺渺,你醒來!」風鈴一邊搓著她的胸,為她添些熱量,一邊喚著她的名字。
這雪域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只一會兒,風鈴的手便變得冰冷如雪了。
不過還好,此時的渺無煙已經有了些意識。她睜開了眼,望著面前這個白衣白髮的女子。
同樣的清眸,同樣的澄澈。隱逸不由得心底一顫,雖然面容如此不同,一個絕美傾城,一個清秀靈動,但是這雙眸子卻是如此地相同。
風鈴見渺無煙醒來,笑了,她知道,渺無煙果真不該死在這裡的!
她這一笑,如同一抹暖陽,給這個萬里雪域增添了生氣。瞬間,這雪域無邊裡,艷陽當空,春暖花開。
「渺渺,起來!」風鈴伸手對著渺無煙。
渺無湮沒有猶豫,伸出手,「我知道你,你曾在我的意識深處,從我甦醒後,便能夠隱隱地感覺到你。」
風鈴輕點了頭。收回伸出的手,她分明看到自己的手淡了些。
她這才意識到,或許正因為她要回到原來的地方,才能從渺無煙的意識裡掙扎出來。
時間不多了,她回眸看向隱逸,「給渺無煙造夢的人是夢露瑤。」
「你說什麼?」隱逸只看到她動唇,他想,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可是他卻根本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風鈴又再說了幾次,可是很遺憾,結果仍是一樣。
風鈴不由得搖了搖頭,她以為自己此次的出現,便能夠改變些許命運。可是如今看來,還是不能。最重要的東西,她還是不可能透露出去。
只是,她有些不甘,為何,她就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非要她在二十一世紀受到叔叔的背叛,又在千年後落得如此神傷。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不是自己!寧願不再與洛君臨相遇。
她閉了眼,神情有些淒涼。此時她明明沒有說話,可是隱逸卻隱隱聽到她的心聲。
「洛君臨,愛你這麼苦,如果我此時回到有你的那一世,我只願從此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的身影漸漸地融入了雪色之中,隱逸與渺無煙望著她消去的身影,心裡都有種說不上的失落。
極光一現便逝,風鈴便在極光消失之時被帶回了另一個時空。
她的身體看起來如此的沒有份量,半空中飄飄然,如同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