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啊。你打啊。你打了。我就不說了嗎?穆璋就比你強上幾百倍。他有你這樣的父親,是多嗎可恥的事情。你在眾人面前都偽裝的那麼好。可在我面前,你不偽裝,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可請你,不要帶壞你的孩子,給你的孩子,留一片乾淨的天空和草地。」
臉頰的疼,抵不過讓孩子看到如此不堪的一面的那種心疼,可孩子要成長,就必須要看到這樣的一幕,如果一直被蒙在鼓裡,一定會被帶壞。他的父親,本身不是個愛好權力的人,愛好財勢的人,可就因為他的姐姐,他必須要那麼做。
穆璋,你一定要爭氣,給媽媽爭氣,做一個好人。不要做一個壞人。
七歲的小男孩兒就那樣怔怔的在窗外看著母親。
「西莫。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你又這樣善良,你讓我如何對你。你不死,你讓我如何放心。」男人突然變了臉。臉頰上是痛苦,還要隱忍,對這樣的女人,這樣自己愛著的女人,可堪比權力和財勢,他選擇了後面的兩種。他捨棄的,是對他一心一意,只想讓他回頭,回頭做那個即使有著治療不了的咳嗽,也不離不棄的等待她的女人。
麻利的掏出一把小槍,只見食指扣動,悶聲的槍聲隨著飛速傳進女人薄薄女人胸膛的子彈發出。
眼淚在這一刻,無聲的落下,身子也緩緩的倒在地面上。不捨的看了一眼窗外。孩子,你一定不能出聲。
蕭穆璋會想到這裡,手指依舊冰冷,這樣的場景,多少個夜晚在腦海裡出現。她看懂了母親留給他的最後的眼神,叫他忘記,叫他不要記恨。
母親是那麼的善良。到了最後,她都沒忘記教給蕭穆璋該如何做人,如何做一個好人,如何做一個不耍權牟利的小人。
蕭穆璋一步步向前走,自從離開了這裡,他再也沒有回來過。已經是十幾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卻像是轉眼間的事情。
媽媽房間的燈亮著,只有那個房間,沒有頹廢坍塌。房間裡點著燈,到底會是誰?
蕭穆璋一步步向前走,卻越走越想退縮回去,卻越走,越不想進那個屋子。屋子裡的人好似是知道他要來,掀開破損的門,還是一如既往黑色的斗篷,裡面包裹著瘦弱的身軀,漏出來的髮髻已經半百。
憔悴的容顏,已經五十多歲的父親,老了。再也不是十幾年前看到的那個還有霸氣的身影,也少了當年的狠絕的眼神。
蕭穆璋就那樣呆呆的站著,他臉上沒有了陽光的笑。
「穆璋。不認識爹地了嗎?」沉穩的聲音從黑色斗篷的男人嘴裡吐出,帶著絲絲的怒氣,當看著自己的兒子對自己一開始的陌生,到後面眸子裡明顯帶著的恨意。他知道,當年的事情,他看見了。
「爹地?」蕭穆璋揚起嘴角,反問了一句。
「你配做我的爹地嗎?如果是我的爹地,你為何要殺了我的母親,那個對你一心一意的女人。你就沒想過我的感受嗎?權勢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蕭穆璋一頓質問,黑色的斗篷下,是穩如泰山的身軀,沒有一點點的愧疚和動搖。
「穆璋。我可是你的父親。你怎麼敢對我這樣說話?!」黑袍男人有些生氣。
「蕭何。你不配做我的父親。媽媽在臨死的時候就說了。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親。這麼多年來。從我形成,出生,到現在,你哪一件事情管過我。蕭姨的事情。你不覺得自己做的太缺德了嗎?你不怕你真的斷子絕孫嗎?」
蕭穆璋胸前起伏,心中怒火甚燒。
蕭何皺起眉頭,眉宇間的幾根白絲很明顯。這樣的他,讓人有種錯覺,當蕭穆璋喊完心中的話,有些後悔,他是子,蕭何是父,即使蕭何對他沒有一點養育之恩,可他卻不能這樣去指責自己的親生父親,還帶著些詛咒。
眼眸子裡帶著些悔意。
「穆璋。你今天來這裡,是來看我的嗎?」蕭何沒有責備,而是說完這句話,轉身進了房間。房間裡的佈置還是和原先一樣。
蕭穆璋打量四周,每一處都和當初的一樣。為什麼外面都完全破敗,唯獨這房間裡的佈置都沒有一絲被破壞的樣子,還沒有留下來灰塵。而且,好似,很多傢俱都是經常在使用,比當年的磨損了很多。
蕭穆璋皺眉看著一切,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家具有些已經被磨損,可磨損的傢俱就是經常坐的椅子,用的桌子和床。
那也就是說,這裡經常有人使用。
轉頭,看了眼蕭何。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是不是經常來這裡住?!」
「是。」
蕭穆璋有些不理解,這間房間,是他的父親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的地方,他竟然經常回來這裡,是為了懺悔嗎?
「我要走了。我這次來這裡,也是你叫蕭姑姑應我來這裡的。對吧。如果不是霍啟潤聯合蘇凌雲,楚瑾封鎖了消息,你認為,蕭姑姑還會那麼賣力的為你做事嗎?你編造謊言,當年的事情,母親也告訴了三四,我發誓,不將你的做的那些惡事說出去,但是,人在做,天在看,紙永遠包不住火。」
蕭穆璋說完,轉身就走了。這裡,依舊芳草萋萋,這裡,沒有母親的身影,沒有母親的味道,無需在這裡再多停留。
這裡,有他萬惡的父親的身影,和呼吸,他不想留在這裡。
蕭何,對天哀歎。難道,他就要就此失去所有了嗎?美國的軍方出動了大部隊,聯合暗舞,剿滅了他所有的手下,現在,也只有蕭清和那些混混了。
一旦蕭清知道,他費盡心機,毀了她的女兒,她一定會反過來咬他一口的。現在,只有去找那個人了。只有她,才能幫助她。
黑色的身影雖然消瘦,可靈活的手腳和麻利的動作在黑夜中場穿梭。
私人區域,只有有門卡的人核對了身份才能進去,可他,完全不需要,這裡,即使監控遍佈,但也有死角。死角雖然是他的姐姐留給他的,可他聯合了當年佈置監控的人,留給自己的,可不是他的姐姐唯一留下來的那個死角。
飛速的黑影一飄而過,迅速映入黑暗中。莊嚴的別墅,傭人僕人卻只有五個,都是些上了年級的人。
微喘的咳嗽聲,帶著滄桑和落寞。
「老張啊。這都什麼時候了?!」大半年前的她,氣勢威嚴,這半年來,她漸漸的發現,女人已進入六十,已經是兩隻腳都踏進了棺材裡。
霍啟潤和她明著鬥,這麼多年,她撫養長大的好兒子就這樣,一點點的將她的勢力消融殆盡,就連她的唯一的資本,那個楚家唯一的血脈相連的璞玉,能夠奪得一切楚家財產的憑據,也被人盜走了。
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霍啟潤,只有他,才能不懂聲色的下次狠招。抓住她最後的底牌。不過,就算是這樣,當年,該死的人,也都死了。就連知道當年唯一實情的蕭末柔也死了。還有誰能真正的將她打到呢。
「老夫人,已經到凌晨兩點了。您該休息了。不然,您的身子,就受不了了。」老張沉穩滄桑的聲音帶著一種安神的魔力。
滄桑的老人,都是一幕之年,他看的輕鬆,看的透徹,可他伺候了大半輩子的老夫人,卻還是不甘心,這些日子,即使是個自己的養子大狠戾的鬥爭,卻也不讓一步。
華神已經將楚家的大部分的財產都吸引了進去,當年的事情,已經不可能再發生了,因為霍啟潤已經能真正的做王了,做一個主宰天下,誰也動不了的王了。
「是啊。該休息來了。身子也受不了了。」
說完,就要起身。老張也要去扶著她。
「姐。這些年可好。」一個同時有些自傲的聲音傳來,真是兩姐弟啊。
霍老夫人是杜家的,可卻也是蕭家的。這件事,還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不提也罷。
手在老張的手裡顫抖,手腕有些發顫。這聲音,是她的弟弟的聲音。是那個消失了十多年的弟弟的聲音。
「是小何嗎?是我那可憐的小何嗎?」霍老夫人有些激動。
一個黑色的身影閃現在她的眼前。霍老夫人將其他的下人都避退下去,坐在了籐椅上。
蕭何拉來了凳子,鬢角間多了很多白色的髮絲。老了。他們姐弟兩個都老了。顫抖蒼老的雙手撫摸著這個消失了很多年的弟弟。他老了。
「小何,你這多年,為何不給姐姐來個信,我還以為?————」
霍老夫人說著激動的說不出來任何話。很多的話逗哽咽在喉嚨處。眼淚在不滿皺紋的眼眶裡打轉。帶著灰白色一層薄膜的眸子是深深的思戀和欣慰。
「姐。我這些年,都在暗中辦著自己的事情,只是,這長江前浪推後浪。我們都老了。相信,不久後,我們當年所做的事情,都會被人拉扯出來。你還記得文啟超嗎?」
蕭何突然提到這個人。霍老夫人仔細回想了一段時間。後來,突然想起了什麼。
「是當年那個老是在蕭家和你稱兄道弟的那個人。是那個對蕭清有意思的人,對嗎?」
「是的。當年的事情。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自己就做了注意。只要文啟超不將當年所有的事情說出來,霍啟潤再是聰明的人,也不會將當年的事情徹底的查清楚。白沉吟和江語珍的死,沒有人知道幕後到底是什麼的……」
蕭何很有把握,即使文啟超被霍啟潤抓住,訴說了當年的事情,只要他不現身,霍啟潤怎麼可能會相信。
當年 ,他不以真面目見人,將所有的事情,都栽贓給白沉吟,所有有力的證據都指向了白沉吟,可霍啟潤面對蕭末柔的死,都沒有失去冷靜,反倒將那些證據銷毀。
霍啟潤雖然愛著蕭末柔,卻不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愛,是那種當時會痛,但是,卻隨著時間,會消去疤痕。
可今天的白小米,白沉吟和江語珍的女兒。她才是關鍵。只要將白小米想辦法弄到手,就不信,霍啟潤不會亂了分寸。
「姐,白小米並不是我的孩子,蕭清也被我騙了。我當年要是不詐死,也不會活這麼多年。現在,我只需要姐姐再幫我一次,幫我弄些錢。我要和霍啟潤玩最後一次,我要讓白沉吟和江語珍的女兒痛苦的活著。」
蕭何的眼裡全是狠意。
霍老夫人看著自己的弟弟,恍然一瞬間,她覺得,她回到了小時候,年輕的時候。兩人,相依為命,在楚家和蕭家這兩個大家族中,為自己贏得一方勢力。
夜幕深沉,冬天異常的安靜。晚冬的天帶著些春天的涼意。
無論是法國還是A市,都一樣。一月結束了,就是春天,春天,涼薄的春意。一切都在等著被喚醒,冬天裡沉睡的鳥兒,蟲兒,樹木,花草。
花芽都是在慢慢的甦醒。白小米在院子裡帶著霍初兒和潤墨玉散步。她的傷已經好了。每天,自己都泡製六月雪的花茶來喝。
霍初兒抬著小胳膊,在蹲著身子看著她的晴兒的臉上亂摸,各種摸,小小胖胖的手指弄得晴兒有些癢癢。
「咯咯咯————」晴兒像小孩子一樣,開心的笑著,霍初兒也開心的笑著,大大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
潤墨玉淡定的看著,躺在小床上,吹著春風。最近,霍初兒是春風得意啊。晴兒對霍初兒的關注,遠大於潤墨玉啊。
晴兒被唐風救起來以後,一次偶然的機會,闖進了白小米的病房,當晴兒看到白小米,要發狂的時候,霍初兒的嚶嚶哭泣聲引起了晴兒的注意,晴兒循著聲音,找到了霍初兒和潤墨玉。
後來,晴兒捨不得離開,唐風就陪著晴兒在白小米的病房裡。所有的東西也搬到了白小米的房間裡。一時間,房間熱鬧了起來,。
唐風拿著兩件披肩出來。溫柔的給晴兒和白小米蓋上。霍啟潤去了公司,公司那邊,一切都又恢復了正常。杜峰去了法國,唐風要照顧晴兒。霍啟潤每天都去辦公室。霍秋水自從決定和霍啟潤站在一邊了以後。工作上更是傷心。於茜雅很聽話,從此不再出現在華神。也許是霍啟潤下了重藥。於茜雅知道收斂了。
「總裁,這是最近三個月的報表。從去年的十一月份到今年的一月份。華神已經將因為那次事件損失掉的所有資金,全都盈利了回來。因為王瑜兒的自大,文啟超的翻臉無情,以及蘇謾依的供詞,華神洩密的事情,最終得到回應。股市在最近的半個多月,日日暴漲。現在的股價已經是一個月前低迷期的近三百倍,也就是說,我們公司在最近的盈利,就是三個億。」
霍秋水老氣橫秋,熟練的報備著。
「王瑜兒的桃色新聞給了我們機會。小米看到那些新聞,心裡很難受,即使已經和王瑜兒之間,失去了那份情誼,可還是傷到了她。被自己的姐妹出賣,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很難過。」
霍啟潤是第一次和霍秋水這樣如同小輩對晚輩說白小米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在霍秋水的面前,露出自己這樣的一面。霍秋水很欣慰,她沒有多大本事,幫不了什麼忙,那就幫她的侄子看好這個公司,不讓有心人再次來搗亂就是了。
「凱,我能告訴你一件事情,但是,你一定不能衝動。」霍秋水突然想到了什麼。
「相信蕭清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但是,蕭清所說的話,沒幾句是可以信的,因為她即使再怎麼變,還是那個單純的蕭清姑姑,她被人利用和蒙騙,她自己也不知道。」蕭清頓了一下,繼續說。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是因為我在為大夫人辦事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大夫人的日記,裡面就說了。小米真實的身份,並不是蕭清所說的。小米不是蕭何的孩子,也不是蕭穆璋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現在拿不到證據,但是我敢肯定,肯定小米不是蕭何的孩子。」
霍啟潤也一直在調查這些事情,她希望不是蕭清說的那樣,可白沉吟和江語珍都去世了,沒有留下任何DNA,,也無法比對,今天聽到霍秋水這樣說,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算放下了。既然,小米和蕭何沒有關係,那就讓他放手去做吧。
有些事情,是時候在春天結束以前,就該解決了,結束了。
霍啟潤瞇著邪魅的雙眼,這是他開戰的危險信號。
霍秋水無聲的退了下去。此時,門外站著一身貴婦裝的蘇謾依,霍秋水不解,蘇謾依是怎麼上來的。當眼睛往下瞟,看到蘇謾依手裡拿著霍老夫人手裡才有的金卡的時候,知道。霍老夫人,開始行動了。
「依依,你來這裡,是找我們總裁嗎?」霍秋水客氣的詢問。眼神回復平淡。帶著歷練的火眼金睛。
蘇謾依拉扯了一下有些發皺的衣裳。
「白秘書,我來找誰,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一層,除了你們家的總裁霍啟潤先生,還能有誰呢?而且,我都已經站在你們家總裁霍啟潤先生的門外了。你覺得,我還能去找誰?」
蘇謾依在吳家大宅真的是被怪壞了脾氣,那脾氣是見長了。
霍秋水只是淡淡的一笑,沒說什麼。開了個門縫,探進身體。然後再探出來。「我剛剛進去了,總裁累了,在休息,如果你要見他,你需要下去等候,即使你拿著老婦人的金卡,也不能例外。如果,你違反了總裁和老婦人定下的規矩。那麼。總裁的脾氣,你和我都清楚。」
在蘇謾依按照文啟超的指示找到霍老夫人的時候,霍老夫人給了她這張卡,說拿著這張卡,去找霍啟潤,霍啟潤會想辦法將那些負面的消息壓制下去。但是,這張卡,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要使用的時機得當。如果說,霍啟潤不願意接受這張卡。那就只能先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千萬不可違背。
蘇謾依清清楚楚的記得,被霍秋水這麼一點撥,收斂了許多。看著霍秋水依舊職業的平靜的臉部表情,她有些想要抓狂。一個跺腳,踩著高更鞋出去了。
電梯處,霍秋水和蘇謾依分別等待。霍秋水是要去業務部,將這個月的業務報表的初稿拿到,而蘇謾依要去的,是一樓大廳等候。當電梯來的時候,霍秋水做了個請的姿勢,蘇謾依高傲的一抬頭挺胸,就跨步進了電梯,霍秋水沒有進電梯。而是繼續等下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