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五十二章忠烈程畿
第二天一早，營地裡幾處火頭還沒有完全熄滅，幾縷青煙仍然在堅強地向上升著。諸葛亮沉著臉呆坐在泥土地裡，臉上被煙火熏得就像泥猴一樣。
昨天臨睡前他還笑嘻嘻地與黃忠等人說笑，沒想到剛剛睡著曹軍的追擊部隊就又躥了出來，趁著蜀軍疲憊的時候動全線進攻。連續擊退曹軍三次進攻的蜀軍士兵大都疲憊不堪，脫得光溜溜地所在營帳裡睡覺，將甲冑隨便堆在地上。誰也沒有想到曹軍居然再次動進攻，等到出警報之後，大家都嚇傻了，你奪頭盔我奪戰甲，還有穿錯了鞋子的，找不到外衣的，亂成了一團，然後就是被曹軍屠戮一空。
如果諸葛亮不是關心法正，非要去前軍探望他，那諸葛亮也許就死在了昨夜的亂軍之中。可是現在法正依然昏迷，諸葛亮卻也是要鬱悶的吐血。
這時黃忠從一邊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稟告主公，傷亡情況已經初步統計出來了。昨天曹軍最後一次偷襲，共斬殺我軍將士兩千餘人，但是他們的偷襲引了營嘯，因為相互踐踏、自相殘殺的士兵不下六千餘人，加上被擊潰亡命逃竄的士兵，我軍後軍兩萬人已經徹底失去了建制。」
諸葛亮很是心痛，這些損失的士兵可不是老弱病殘，而是貨真價實的青壯主力，兩萬人失去建制，這對於本來人數就不多的蜀地來說是一個晴天霹靂。雖然這些人都是從各地豪強那裡強行徵集過來的，可是經過這麼久的改編，諸葛亮已經將他們徹底掌控。如今卻毀於一旦，實在是可惜可歎啊
黃忠看著諸葛亮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稟告主公，斥候報告說附近還有曹軍的探子在活動，咱們現在後軍只是個空架子一被曹軍覺全力進攻，咱們根本就撐不下去。主公，我建議您帶領主力部隊先行撤退，我黃忠願意率本部千餘人馬斷後」
諸葛亮搖了搖頭，他自己的武力一般，真要是讓黃忠斷後，曹軍的一支穿插部隊就能要了他的命。何況現在部隊大多都混在了一起，失去了建制，所謂的主力部隊只是一團散沙，一旦曹軍殺來，根本就沒有抵抗力。諸葛亮對黃忠說道：「有張翼和卓膺的消息沒有？」
黃忠歎了口氣，對諸葛亮說道：「張翼將軍被曹軍王雙的流星錘連續砸中後心，吐血逾升，現在正處於昏迷之中。卓膺將軍左臂被張頜斬斷，剛剛還在附近，現在可能是去找吃食了吧。」
諸葛亮長歎一聲，「都說我諸葛亮謹慎，結果昨晚還是吃了大虧此地萬不可久留，漢升將軍，還要麻煩你帶著能夠掌控的整建制部隊護送我前往安漢，在那裡設立收容大營。至於現在這些部隊，你看交給誰合適？」
黃忠撓了撓頭，「主公，交給程畿部隊吧。他所統帥的輜重部隊一直被我軍嚴密地保護在中央位置，沒有收到敵軍毀滅性的打擊，建制尚在。雖然程畿將軍的武功不高，但是這年頭再好的武功也抵不上建制齊全的部隊戰力高。反正他有輜重部隊依靠，定能夠震懾這些潰兵，為我軍在安漢收容部隊爭取時間。」
「程畿？」諸葛亮重複了一句，他本是漢昌長，後來在法正鼓動下投靠諸葛亮，被晉陞為江陽太守。在江陽期間，政績卓著，尤其是為大軍提供大量糧草，堪稱能吏。所以諸葛亮此次出征，特意征辟他為從事祭酒，負責運輸糧草輜重。
現在可不是遲疑的時候，張頜所部隨時可能再次動進攻，諸葛亮已經下定了決心，怕什麼，就算這四萬人全軍覆滅，我在成都還有那麼多的部眾呢。只要骨幹將佐能夠逃回去，這筆債可以與曹軍慢慢算。諸葛亮對黃忠說道：「就依漢升將軍，讓程畿率兵本部人馬斷後，同時收攏部隊。咱們不是還有幾艘船嘛，命令這些船隻立即靠岸，丟下所運輸的糧草，承載兩百人先往安漢，免得安漢守軍不明情況，被曹軍所乘。」
黃忠對諸葛亮說道：「主公，不如您先乘坐一艘船，前往安漢穩定軍心民心，免得百姓們驚慌失措。」
諸葛亮很是高興，這才是好下屬呢。但儘管他想要先行前往安全地帶，可也要顧慮影響。再說了，身邊有黃忠這個猛將在，又何懼曹軍呢。於是諸葛亮搖頭拒絕，並下令將法正、張翼、卓膺等受傷將士送到船上，讓他們迅離開。
這時程畿也跑了過來，對諸葛亮行禮說道：「主公快走，斥候報告曹軍正在追來，不到半刻鐘就能夠追上我軍。」
諸葛亮緊抓住程畿的手，深情地說道：「季然，大軍的後路就交給你了，盡力收攏部隊，不要勉強。我給你留下一艘船一無法抵抗曹軍，你可以先行撤離。」
程畿鄭重地行禮說道：「主公放心就是，我一定會幫主公收攏好部隊，決不讓曹軍再次驚動主公。」他看著諸葛亮在黃忠等人的保護下快離開，終於放心下來。只要諸葛亮人還在，那部隊就算是全丟了，也能夠再召回來。
程畿所部雖然都是輜重部隊，但是矬子堆裡挑高個，還是能拼湊出千餘精銳部隊的。程畿一面命人收拾散落的糧草輜重，一面率領這千餘部隊親自堵在營門口，準備阻擊曹軍的追擊部隊。
諸葛軍很累，可是曹軍也疲憊到了極點，他們昨夜連續四次追擊，已經耗盡了體力。但是為了盡快擴大戰果，張頜、王雙等人還是不能休息，將士兵們挨個叫起來繼續進攻。
張頜指著遠處諸葛亮的營地說道：「子全，你看那裡，諸葛亮的軍官正在領兵集結，不能給他整頓的機會，我看你留在這裡，我帶著千餘名士兵先行攻擊，免得讓那諸葛亮溜掉。」
王雙搖了搖頭，對張頜說道：「俊乂大哥，我看還是我領軍衝殺吧，這整頓部隊的活還得交給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擊破敵軍那脆弱的防禦的。」
張頜拍了拍王雙的肩頭，「子全，只要騷擾他們就行，不要勉強。咱們還有四五千人，等他們吃過了早飯，恢復些氣力，我就帶領他們立即趕上，絕不會讓你們折損太多。」
於是王雙帶領千餘曹軍衝了上來，程畿連忙指揮部隊迎戰。雙方都是廝殺了半夜，累到了極點。但是諸葛亮這邊的士兵士氣低落，而王雙所部則是士氣高昂。別看了這士氣，在冷兵器時代，這可是具有重要意義。
在王雙的奮力廝殺下，程畿的防禦出現了一個的豁口，王雙立即組織部隊向豁口處突擊，這時程畿也換上甲冑，揮舞著長戟親自上前，與曹軍廝殺。別看程畿文人出身，但是一身武藝也勉強湊合，拚死抵抗的程畿愣是宇宙爆，擋住了王雙的攻擊。
在身先士卒的程畿鼓勵下，諸葛亮所部越衝越勇，千餘人馬愣是擋住了曹軍的進攻。曹軍也沒有過分糾纏，而死帶領部隊迅後撤，收攏力量，準備下次繼續攻擊。
這時，諸葛亮留下的那艘船上的一名什長跑了過來，那個什長對程畿說道：「將軍，現在主公身邊處境艱險，曹軍追兵不日可到，咱們必須為他們創造時間啊。久聞將軍治下政通人和，益州目前最卻您這樣的好官，將軍，還是趕緊坐海船撤吧。」
程畿搖了搖頭，「你那一艘船才能成多少人，難道要我拋下自己的兄弟獨自逃命嗎？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自從軍以來，從來就沒有臨陣脫逃的想法，何況主公剛剛離開此地，如果咱們都逃了，那他勢必會被曹軍追上咱們必須抵抗到底，我命令你立即帶著醫匠撤到江中，免得醫匠們被曹軍傷害。等曹軍退了你們再上岸，為我軍將士診治。」
那什長充滿敬意地對程畿行了一禮，連忙帶領醫匠們離開。程畿大聲鼓勵道：「將士們，州牧大人剛剛向我許諾，他將在安漢擺上酒席，為大家壓驚洗塵。昨夜後軍廝殺，咱們卻躲在了中軍沒有立下戰功，如今終於有了立功的機會了，可千萬被手軟啊」
士兵們揮舞著武器，不停地吼叫道：「殺賊立功，殺賊立功」
王雙聽到蜀軍將士的呼喊，更看到了正忙於鼓舞士氣的程畿。他微微一笑，從後背上取下鐵胎弓來，兀那程畿，別以為我們曹軍中沒有遠射手。臨近大戰你還不集中注意力，真是找死
王雙一邊往蜀軍方向率軍衝鋒，一邊拉滿了鐵胎弓，衝著程畿射了過來。等程畿聽到箭矢破空聲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躲避了，只好往左一避，讓王雙瞄準他心臟的那一箭射到了右胸之上。
程畿就像是被攻城槌撞了一下一樣，身子猛然往後退了兩步，他左手抓住箭桿，右手還舉起長戟大聲鼓動道：「殺敵保民殺敵保……」
這時程畿的衛士們也反應過來，用圓盾將程畿護住，王雙的第二支箭雖然度很快，但還是沒有突破程畿衛士的防護。見已經失去了刺殺的機會，王雙將鐵胎弓背在身上，舉起長刀衝向了戰場。
雙方都是千餘人上下，數目相當，糾纏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勝負來。程畿一面高聲指揮，一面不停地將附近的部隊收編過來，一支支投入戰鬥。蜀軍畢竟人多，慢慢地控制了戰鬥的主導權。
王雙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大聲叫道：「敢死之士，隨我衝鋒」
他身邊的曹軍士兵聽到他的命令後，齊刷刷上前兩步。王雙大笑，「這才是我曹軍將士，左右隨我衝鋒」
他高舉著長刀，大步向前走去，每往前一步，必定會奮力砍出一刀。擋在他前面的蜀軍將士有的使刀，有的使槍，有的還舉著一面大盾牌，但是無論使著何種兵器，都不能阻擋王雙前進的腳步。有些蜀軍將士眼看著無法正面對抗王雙，連忙揮舞著兵器衝著王雙側面殺過來，王雙根本沒有招架的意思，他只是大步向前走著，因為他充分相信他的手下們，相信他的兄弟們
王雙徑直往程畿那邊衝去，根本沒有人能夠攔截住他。程畿的衛士慌忙著排了數排，還是沒有信心擋住王雙的攻擊。有人對程畿說道：「將軍，您先撤吧，我們在此留守，決不讓這曹將闖過此地」
程畿笑著說道：「你都沒有信心了，怎麼還能做出如此保證？那曹將雖然勇猛，但是難道能擋住咱們全體的攻擊。來啊，隨我衝鋒」
程畿抓起手邊的長戟，就往王雙前方衝去。他手下的衛士們哪能讓他冒險啊，趕緊衝到了程畿的前面。所謂將為兵膽，程畿都不顧傷勢衝鋒到前線，他們這些個做兵的，又有什麼可害怕的衛士們高舉著刀槍，奮力往前殺去。
這個時候，王雙突然聽到身後的喊聲：「將軍，蹲下」
王雙和周圍曹軍士兵一道立即蹲下了身子，將他身後十餘名弩兵露了出來。弩兵們手持馬鈞連射弩，早就上好了弓弦，安好了弩箭，就等著這一刻呢。看著程畿衛士們絕望的眼光，曹軍弩兵們笑著扣動了扳機
「嗖嗖嗖嗖……」
弩箭的射擊聲連成了一片，將王雙面前的蜀軍們紛紛射到在地。如果不是程畿身前的衛士寧死不肯倒下，就連程畿也會中上一箭。看著自己身邊的衛士全部戰死，程畿沒有退縮，而是高舉著手中的長戟大踏步的往前衝去
王雙大叫一個好字，揮舞著戰刀，衝著程畿的脖頸就砍了過來。程畿根本沒有躲閃，他的功夫遠不及王雙，一旦躲閃就會永遠失去先機。但是即使他不躲閃也沒有辦法，王雙的左手已經悄悄抓住流星錘，往前猛然一擊
流星錘正中程畿的前胸，將他的胸骨徹底擊碎，狠狠地鑲嵌在程畿的胸中。程畿掙扎著往前走了一步，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