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和有個什麼想法呢,他曾經在濟南匿名藏匿過,知道曹操的一些個事跡。曹操任職濟南時,曾禁斷淫祠,把漢朝諸王濫建的祠堂拆毀。徐和這個人吧,往好處說就是有一點革命樂觀精神;往壞處說就是有點太天真、有點愛做白日夢。知道曹操在濟南作為的他,據此便草率地認為曹操也反對漢室,居然就認定曹操為「同道」,企圖說服義父同黃巾軍一道作戰。很快他派人送來了一道檄書,其中說:「昔在濟南,毀壞神壇,其道乃與中黃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漢行已盡,黃家當立,天之大運,非君才力所能存也。」這些話的意思是:曹操您擔任濟南相時,曾毀壞漢室劉家的神壇,這種做法,和黃巾軍信奉的太平道是相合的;您現在不要受漢朝廷的迷惑,不要同黃巾為敵,應該與黃巾軍同心合力,推翻漢朝。
接到這檄文的時候,我們正擺酒為鮑信壓驚,他連中三箭,本是十分危險,幸好當時我給他敷上了華佗特製的金瘡藥,又用擔架及時送到了醫匠營。鮑信運氣特好,正巧華佗配好了麻沸散,立即手術,這才保住了他的小命。鮑信以水代酒連敬張飛三杯,大家正喝著爽呢,一聽這檄文,全都噴了出來。什麼跟什麼啊?要是那「大賢良師」張角泉下有知,一定也會從地裡躥出來,狠狠教育徐和一頓。當年要不是曹營拚死擋住了黃巾力士的突擊,張角一定能打敗皇甫崇,消滅官軍中的大部力量,建立起自己的黃巾天下來。要是曹操有心,還用得著現在嗎?
不過笑歸笑,這也是我們勸降黃巾的好機會。荀彧笑了一笑,就用手蘸酒,在几案上幾筆就畫出一個簡易的地圖來,眾人圍坐在一起,聽他說道:「現在青州黃巾在與公孫瓚的戰鬥中,輜重盡失,後勤補給極端缺乏,所謂「群輩相隨,軍無輜重,唯以抄掠為資」,而且還帶有大量的家眷,行動不便。這些黃巾軍的根據地是青州,而此時,袁紹部將臧洪與公孫瓚部將田楷正在青州大戰,留守的黃巾軍管亥部紛紛逃入深山,暫時無法接應他們,所以,青州黃巾軍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青州避戰養息,屯田生產。以目前的形勢,我們很有可能招降他們。可是派誰去招降他們呢,這個人必須智勇雙全,不能墮了我們曹軍的威風;還要完全能代表曹操大人,跟黃巾首領簽訂一些口頭協議。這些個協議不能寫在紙上,因此這個人還要有一定的名聲。」
等他一說完,我突然感覺臉上一熱,環顧周圍,大家為什麼都緊盯著我呢?真是的,今天我還沒洗臉呢。
青州黃巾大營,大帳前兩排衛兵圍出一條窄窄的通道,他們一個個拔出明晃晃的長刀,兩兩相加,在那通道上搭出一條長長的刀簾來。風抽在這刀簾上,將刀把上的紅穗吹了起來,抽打在旁邊的刀背上,叮噹作響。
一個衛士站了出來,大喊一聲:「有請曹兗州使者曹鑠!」
一個個衛士按順序喊著:「有請曹兗州使者曹鑠!」聲音連成了一片,大營中的黃巾將士疑惑地相互看著,我們不是和朝廷打仗嗎,怎麼又有兗州使者來,難道他們要招安咱們,不用打仗了?不用打仗好啊,這些日子忍饑挨餓,要是不用打仗,都能種下好幾畝小麥了,來年可就是能填飽肚子的糧食啊。許多黃巾士卒憧憬著,滿是老繭的大手摸慣了鋤頭,根本就不想碰那些個刀劍。
畢竟是百萬黃巾的大營,真大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他們大度,不讓我蒙上眼睛;現在才知道,他們是有恃無恐啊。這麼大的軍營,就算有心,也找不到他們的大帳所在。那個引路的衛士領著我轉了三兩下,我就認不清方向了。正犯著迷糊,突然看到這長長的刀廊,一下子提起神來。
青州黃巾如今的兩大首領徐和、司馬俱就站在大帳前看著曹鑠目不斜視地進入刀廊,向這邊走來。司馬俱疑惑地問道:「曹鑠不就是曹操的義子嗎,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呢,我好像從哪裡聽說過。」
徐和看著這個笨蛋,昨天自己不是剛跟他說過嗎?他很想發下脾氣,可是又不敢,標榜著為管程報仇的司馬俱最近春風得意,接管了管程手下大部分士卒,現在擁有五分之三的人馬,而徐和自己只有不到五分之二的人馬,十萬人左右而已。他指了下曹鑠,對司馬俱說道:「他就是曾經脅迫董卓裸奔的義士,還曾和夏侯敦等人合戰呂布,追擊郭汜的最後一戰就是他打的,率七十死士大破郭汜萬餘大軍,就是這個被稱為『鬼神之將』的年青人打的。不僅如此,就連黑山軍中的眭固據說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這麼牛?」
「是啊,這個人可不好對付。不過我也放心了,起碼曹操還挺有誠意的,要不然怎麼會把他手下第一親信派出來,也許我們真能談攏呢。」
「徐和,別做夢了,我們是匪,他們是官,能坐在一起才怪!」司馬俱不以為然地說道。
徐和卻搖搖頭,「這和議必須談成,不瞞你說,我的軍中只剩下三天存量了,想必你軍中也不多了,附近的城鎮都搶遍了,大的城市我們又一時打不下來。現在青州咱們又回不去,管亥那個傻小子居然老老實實躲進了深山裡。我們沒路了,回不去了,只有談成協議,咱們手下這百萬黃巾才能活下來。」
司馬俱沉默了,他歎息一身,狠狠跺了下地,大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喊著喊著他哭了起來,鐵大的漢子哭起來居然像個孩子。徐和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也沉默了。
聽著那充滿憤慨的喊聲,我卻笑了,這次看來還真有戲,不會白跑一趟,輕鬆地走向了黃巾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