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曹操 第一卷,曹操麾下討董忙 第七十二章悶酒悲歌
    話說我們收拾部隊回到了酸棗,雖然諸多傷殘,軍旗破碎,可是士氣卻是最高的一個。因為群雄的十餘萬軍隊一直礙於董卓的淫威停縮不前,天天沒事聊天蹴鞠,只有我們曹軍奮勇追擊,雖敗猶榮。曹軍忠義之名天下聞名,倒讓我們小小得意了一回。

    回來的這幾天,群雄每日裡你喝罷了我登場,置酒高,不圖進取。天天喝得醉醺醺的,別說進攻敵人,就是操也好久沒舉辦一次了。義父前幾天還能勉強壓住火氣應酬一二,這幾天再也忍不住了,眼不見心不煩,於是托病不去。就這樣混混沌沌過了幾天,突然袁紹聲明有要事商量,要義父帶著我們悉數出席。義父以為關東聯軍終於烏龜出頭要作戰了,興沖沖地領著我們前去赴宴。可是沒到,居然是給董卓使者的歡迎宴!

    原來,韓馥懼怕袁紹危及自己,便一步一步減少對河內、酸棗聯軍的糧食輸送,期待軍糧耗盡後,聯軍各自回到守地。現在聯軍還能勉強依地就糧,再過幾日,恐怕都要斷炊了。同時,劉岱與橋瑁二人一向交惡,劉岱便殺了橋瑁,以王肱領東郡太守。而董卓見盟軍撤退,便派韓融、陰修、胡母班、吳循、王瑰與袁紹等人議和。

    本來董卓殺了洛陽袁氏一家,與袁紹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對於政客來說,親情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如今董卓勢大,為了保存勢力,幾個新投靠的謀士都竭力勸說袁紹接受董卓的條件,就此撤兵。袁紹不能決斷,所以招集大伙商議此事。

    群雄觥籌交錯,和那幾個使者大談交情,對著陪酒的歌姬上下其手,也不進軍的事情。義父怒極反笑,站起身來,拔劍斬案,慷慨激昂地說道:「董卓匹夫,有何可怕之處?上次就是子烈這個稚子,也能擊破敵軍;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又有什麼可擔憂的?只要本初兄領河內兵到孟津,酸棗將領進駐成皋,佔據敖倉,在轘轅、太谷建立營塞,控制險要,公路兄則由南陽到丹、析,入武關偷襲關中,那時形勢便可大定!倘若倘若還是這般只在此不圖進取,只怕失去天下名望,招來恥辱!」

    群雄肅然,叫好聲不斷,但是響應的,一個也沒有。袁紹終是考慮到自己的名聲,不答應董卓的和談,於是下令衛士上前,收押胡母班、王瑰、吳循、陰修等人明日問斬,只有因韓融有德名以倖免。可是對於興兵討董一事,都不。

    在這裡,義父是寂寥的,滿大帳只有他一個人立志興復漢室,而他手下也不過只有區區兩千殘兵而已。雖然上次焚燬了董卓的後軍大營,可是遠遠沒有讓董卓軍傷筋動骨,他們依然實力猶存。再說了,討伐董卓,讓在座的群雄一個個掌握了地方上的生殺大權,在各地說一不二。如果真的讓聯軍討伐董卓成功,漢室復興,那麼,他們只能交出權力,再成為一個老官僚而已,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人人明白這個道,大家只是都不說出來而已。

    義父很清楚這一點,他是清醒的。但是清醒本身,有時也是一種痛苦。酒宴上,義父來者不拒,杯到即干。我知道他只是灌醉自己,可是糊塗哪有這麼容易?一直到最後,我看見,他的眼睛還是晶晶發亮的。

    夜半三更,酒宴終了,義父踉踉蹌蹌走了出來,自己在軍營裡慢慢踱步。我令衛士退下,自己在旁邊靜靜的陪著。走了沒幾步,看到軍中聚眾的大鼓,義父衝上前來,搶過守夜士卒手中的鼓槌,奮力敲了起來。「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鼓聲在寂寥的夜裡穿出很遠,可是沒有一個人來聽從號令。

    我歎了口氣,從他手裡搶過鼓槌,「義父,今天袁本初盟主下令全軍慶祝勝利,賞賜各部牛酒花紅,放假三天。軍士們都出外喝酒探親去了,這還是您下的命令呢。」

    義父歎了口氣,拍了拍後襟,坐在台階上。我趴在他的懷裡,痛苦流涕。我還可以趴在義父懷裡哭泣,而他又有誰可以依靠,可以傾訴呢?他只能獨自承受這痛苦。義父傻傻地看著我,我分明看見他的兩眼中充斥著淚水,卻咬牙挺著,兩個眼張得大大的,唯恐淚水流了出來。我突然發現義父老了,他不再是那個嬉笑怒罵恣意忘形的青年人,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是曹家未來的家主,更是我們一軍的統帥。沉穩的他成熟了,長大了,卻讓人心酸。

    這時候突然從醫匠營裡傳出古箏的聲音,依稀傳趙雨的歌聲:「惟漢廿二世,所任誠不良。沐猴而冠帶,知小而謀疆。猶豫不敢斷,因狩執君王。白虹為貫日,己亦先受殃。賊臣持國柄,殺主滅宇京。蕩覆帝基業,宗廟以燔喪。播越西遷移,號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為哀傷。」

    是義父的《蒿里行》,好好的一首詩,被趙雨那略顯沙啞的嗓子唱出來,更添悲傷淒涼。我不得不說,這首詩叫給趙雨來唱,完全可惜了。不過有精通音律的義母在,配以獨特的古箏旋律,也別有一方境意。

    義父一下子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向醫匠營的方向,走了幾步,轉身看著正摸著頭的我,歉意的笑了笑:「子烈,我的好阿呆,走吧,一起去吧。」他衝我閃了下眼睛,「我給你下個命令:一你得把趙雨給領走,哈哈。」

    我摸了摸頭上剛磕出的大包,徹底無語了……

    義父大步走在前面,右手按劍,左手拎著不知從那順來的小酒罈,走一步、說一句:「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聲音穿透雲霄,在空曠的軍營裡來回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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