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離一看到顏絲鐲那摸樣,就知道鐵定沒好事,厭煩至極只得極為不耐道:「 你沒聽見那死老頭說麼? 他得靜養,你還要帶他去哪裡? 要再沒了,我可救不了了!」
「你!」
顏絲鐲簡直就沒法和這人溝通,氣憤之餘又要動手,冷不防身旁慕容成奕忽的拉住她的手腕,抬眼朝楚秋離看去;
「 南平王無需擔心,人命在天,我慕容成奕應該注定不會死在這裡的!不然怎麼會碰到南平王和玉清神醫呢?」
顏絲鐲之所以要盡快離開這裡,是因為在渝州出發時,已經和顏鈺寒約會碰面的時間;
而現在卻因為慕容成奕的傷勢,耽擱了四五天了,她怕如果時間再推遲,到時候慕容雪笙見不到人,會耽誤整個攻城計劃。
楚秋離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奧秘,他只覺的眼前這個死丫頭已經難於應付了,現在她身邊的這個心計深沉的東武太子也醒了過來,當務之急還是早走早脫身啊;
很快,不知道楚秋離動了什麼手腕,一輛裝備齊全的馬車便出現在了破廟門口;
顏絲鐲雖是惱恨楚秋離老是瘋瘋癲癲,但心地卻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看待,興奮之餘便也真情實意的向他道了個謝;這倒弄得一向沒個正形的楚秋離徒增了許多傷感來;
「丫頭,希望別在讓我看見你!」 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轉首間,那渾濁的雙目卻已是通紅;
「你看他怎麼這麼說話?」
顏絲鐲也是眼眶濕潤看著那愈行愈遠的灰色身影,嗔怪間,車內斜靠在那裡的慕容成奕忽的將她摟在自己懷裡:「 鐲兒,他是真的對你好,就如你的父親般!」
「我知道,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顏絲鐲靠在那寬厚的肩膀上,想到自己的母親,她是何其幸運能夠讓這樣的男子記掛一生, 而自己呢? 那個同樣為了自己付出了性命的男子! 又該如何償還欠下他的恩情?
「宋青雲……死了! 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話音未落,那柔弱的雙肩已經抖動的如秋風裡的落葉,隨著那劇烈的抽泣聲激烈的起伏著;
慕容成奕有些微怔,他腦子裡突然想起那天在石洞裡自己與他的那簡短的談話,那時,他只是問了一句:「你喜歡她?」
而那個在他眼裡實在撐不上臉面的的年輕都尉,卻只是平淡一笑,也回了一句:「 我只希望她幸福!」
當時,生於皇權長於皇權的他一度對這句話而嘶之以鼻,以他的性子如果喜歡一個人,而又不能得到她,又有何用? 可是他又怎麼會想到,就是這麼簡單的幾個字,竟讓這名男子以生命的代價來完成它!
「鐲兒,你要記住,他只希望你幸福!」 終於這幾個字原封不動的從慕容成奕的嘴裡吐出,經歷了那麼多,他的心裡此刻又何嘗不是希望她幸福呢?
「幸福?」顏絲鐲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看著慕容成奕; 「 你說他希望我幸福?」
「對,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要幸福的生活下去, 不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慕容成奕修長的手指挽過她額後的碎發,那帶著淡淡體溫的指腹貼過她的肌膚,暖的讓人心動;
「鐲兒,如果此番能夠僥倖逃出去,我希望能夠帶著你遠走天涯,然後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從此過著我們自己想要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無憂無慮的日子?顏絲鐲有些錯愕,這樣的話能從這個昔日沉淪在權欲裡無法自拔的天子驕子裡吐出,實在讓她有點難以置信。
「好!」
不管他到底能不能割捨? 他能說出這句話,她已經很高興,此生有了這句便已足矣。
幾乎是一夜間,德川便進入了全城封鎖的緊張狀態;整座都城裡,除了大街小巷挨家挨戶搜查森嚴的府衙官衛外,就連平日裡暢通無阻的城門也加派了軍中官兵嚴防查守!
「我們是從青州逃出來的,怎麼這屬於南疆的德川也對我們緊追不放呢?」
慕容成奕從車窗外看到那些搜查的衙役手裡拿著的畫像,正是自己和顏絲鐲的,眸子裡不由閃過一絲不解;
顏絲鐲聽他問起,這才想起自己還未曾講謝微衣與楚懷遠勾結的事情告訴他,當下便不再隱瞞,將自己從那小鎮過來後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說給他聽,只聽得慕容成奕是心驚肉跳,滿目黑沉!
「混賬東西!」 久未言語的慕容成奕突然狠狠罵了一句;隨著心底那股憤怒,那重傷未癒的身子又開始劇烈咳喘起來。
顏絲鐲見狀,頓時急的在他背上輕拍,隨後忙不迭的開口勸道:「 既是混賬東西,那你更不能為了她氣壞了自己的身體,你要知道,這東武百姓可還等著你呢;」
顏絲鐲的話就如那黑暗裡的一縷陽光,驀然將慕容成奕那被憤怒沖昏了的頭腦照的清晰明亮起來,「 對! 我一定要逃出去,為了東武,為了償還自己種下的惡果!」
當下兩人便不再多說,開始駕著馬車朝城門方向走去……
定陽挨近北漢的祁水鎮, 而如果要到那祁水鎮的話就必須經過南疆德川、韓城這兩座都城;
德川已經開始了瘋狂的搜尋,那就意味著她們逃離的路線和意圖已經暴露了,如果從德川出發直接去韓城,那必定是自投羅網死無葬身之地!所以,為了安全考慮,顏絲鐲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返回青州!
慕容成奕大病未癒,精神極是萎靡,一日裡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在沉睡中度過的;
不過,從他的傷勢來看,那玉清子確實不簡單,不多短短幾日,外傷已經開始見好,就連那雙斷腿亦是消了腫脹,不再是軟軟的無法動彈。
因考慮到此番逃途凶險,那楚秋離臨走時又給了顏絲鐲兩張精緻的面具,因而,出德川時,那些盤查的官兵便未認出來,很容易便出了城。
然而,一踏出那德川的城門,那空氣中驟然而至的詭異便突然令顏絲鐲渾身不安起來;心裡焦慮之下,便將馬車停在了路邊,開始盯著前面那霧氣朦朧的盡頭發呆;
「鐲兒?」 不知何時,車內慕容成奕已經醒來,見馬車未動,不由疑惑的低喚出聲;
顏絲鐲正茫然無助,猛然聽到叫喚,心裡頓時一喜,挑簾便朝裡面望來;果然,那藍花棉被中,面目俊秀的男子正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
「我……我改路線了!」 顏絲鐲有些害怕他會責怪他,畢竟這次賭的是兩個人的性命;
「哦?」 慕容成奕聞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眸光一閃便輕笑問道:「難道你想返回青州?」
「啊? 你怎麼會知道?」 顏絲鐲雙眸陡然圓睜,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慕容成奕;
慕容成奕還從未見過她這般表情,就像一個孩子突然發現自己被騙那般惱怒, 啞然之餘便緩緩坐起來拉過她的手心道:「 我們是夫妻,自然是心意相通了, 你要去那? 難道還把自己的相公拋下麼?」
「你!」
顏絲鐲沒料到他才沒好幾天,這麼快便開始油嘴滑舌起來,頓時窘的滿臉通紅! 扭過頭去便恨恨說道:「我不跟你說了,沒個正經!」
慕容成奕又怎會不知道她的小女兒心態,歡喜之下便索性抱了她的肩膀,把頭埋在她的頸間呢喃低語:「 鐲兒,有你在我身邊!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