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絲鐲確實沒有離開,她在跳入的剎那便眼疾手快的揪住了那垂落在河內廢墟上的一根鐵鏈;隨後閉氣於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這洛水水流淌急,且現在又是寒冬臘月河水冰涼刺骨,閉氣之餘還得避開那些簌簌而發的羽箭,饒是顏絲鐲水性不錯,但要等到岸邊那些追兵離去方能行動,一刻鐘堅持下來,也是累的夠嗆。
等到水中不再有羽箭下來,她終於微微冒了個頭朝上一看,果然,已經沒了人影,心裡一喜,忙抓住那條鐵鏈開始慢慢朝對面游去。
這洛水的水勢實在是太洶湧,而且現在寒冬氣候,水中更是夾雜了不少冰塊,顏絲鐲好幾次都差點被那水流帶走;
而水中那冰冷的溫度,更是讓她全身都開始僵硬起來;還沒撈到對面那條鐵鏈,她已經開始出現了力盡氣竭的前兆。
而恰在這時,與之遙遙相對的渝州邊界處,突然出現了一條人影,那人身披藏青色的絲絨斗篷,身高不足七尺,正望河對面那被籠罩在霧氣中的渺小城池而出神。
「將軍,這渝青橋突然斷裂,你真的認為是被大雪壓垮而至麼?」
那人身後突然又出現了一年輕男子,娃娃臉上卻是長了一副濃眉大眼;也望著遠處那洶湧流淌的河水間發愣。
青衣男子聞言不予質疑的輕笑一聲道:「 誰知道呢?不過一夜時間,而且青州宋大人也便未有消息過來!」
也對,長著娃娃臉的年輕男子點了點頭,方要離去,驀然,他眸子一閃,竟好似看見那翻滾的河水中好個什麼東西一樣? 不過等他再次細看,又沒了蹤影!
「張豐,你看那是不是一個人?」 原來這青衣人也看到了,此時正指著那河水中的某一處地方。
當下兩人便不再遲疑,開始朝那河中漂浮著的那抹藍點掠去……
顏絲鐲還算幸運,在氣竭力盡時竟然剛好碰上了到渝州城外一探究竟的謝唯宜,等到她被人從水中撈出來時,第一眼看見的那張牙舞爪陰森可怖的面孔時,頓時兩眼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到了渝州城內西南將軍府邸,謝唯宜也摘掉了臉上那張面目可怖的面具,正焦慮不安的在房內等她醒來;
於是,當顏大小姐臉色蒼白的從床上爬起來的第一眼,便看見房內窗前正站了一人; 一個連她都驚愕當場的大美人!
一身青色水雲錦緞袍子,膚色如玉,墨發垂肩,五官俊美絕倫,而那斜若剔羽的青眉下那雙細長的鳳眸,更是如一汪春水霧氣裊裊,妖媚誘人之極!
顏絲鐲看的是倒抽一口冷氣,按說美男子她也見過,溫如謫仙般的有慕容雪笙,沉穩如松的有慕容成奕;還有自己的哥哥顏鈺寒,也是眉清目秀,面目清俊;可是眼前這個人,她卻真的找不到詞來形容;
「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她遲疑了半響,終於還是將眼前這人定義為一個女人;
謝唯宜這些年來,在渝州已經習慣了戴著面具出行,只有回到府中,才會將面具取下,是而整個渝州的人,除了自己府裡,恐怕沒人知道他的真實相貌;
時間一長,他都忘了自己的容貌是如何的驚世絕艷了,如今突然眼前這女子將自己喚做姑娘,胸內頓時一滯,方想起這個是陌生女子! 心中惱怒,那雙漂亮的鳳眸殺機頓現。
顏絲鐲是何等聰明的女子,見對方臉色不對,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忙不迭的改口道:
「 這位公子,真是抱歉,剛醒來,有些眼花看錯人了!對了,我是過來找謝將軍的,你能告訴我他在何處麼?」
她這番話還真是吐的及時,眼前這名妖孽男子果然聞聽她後面那句話後,眸中的殺氣褪了個一乾二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方問道:「 你找他做什麼?」
聲音非常清朗,顏絲鐲不由又愣了一愣,暗道這人還果真是個男人,嘴裡卻開口道:「 宋清雲讓我給他封信給他!」
謝唯宜猜的果然沒有錯,從在河中將她救下來的那一刻,他便隱約感到青州可能出事了,因而,他才特意過來等她醒來,為的就是要證實自己的想法。
「我便是謝唯宜!」
「什麼?」
顏絲鐲可算是露出了平生以來,最為誇張的表情,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名雌雄難辨的男子,「你說你便是那威震天下的西南大將軍——謝唯宜?」
謝唯宜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了,剛要發怒,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兩人同時回頭看去,卻是一名鵝黃婢女端了一碗湯藥進來,見到謝唯宜,忙福禮道:「奴婢見過將軍!」
這一聲將軍叫的顏絲鐲腦袋終於清醒過來,嘴角抽了抽,只得開口道:「 青州現在被南疆困住,宋青雲讓我過來請將軍急救的!」
確定了謝唯宜的身份後,顏絲鐲便不再隱瞞,將青州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他聽;
「張豐,進來!」
聽到喚聲,門口片刻便跑進來一名娃娃臉的年輕男子,見到床上的顏絲鐲,臉色倏地一紅,十分的不好意思。
「你馬上讓程中將,馬將軍、宋軍師在軍部等我!」
言簡意賅,果斷利落,顏絲鐲直到這一刻,終於不再懷疑眼前這名男子的身份,因為她知道,只有身經百戰的鐵血將軍骨子裡才會有這種傲視群雄的懾人氣魄,就如她的外公前鎮國將軍——張士林一樣。
「等等,我也去!」顏絲鐲見二人便要出門,急從床上跳了下來;
謝唯宜聞言臉色立即一沉,那細長的鳳眸裡瞬間便蒙上了一團怒氣:「姑娘能歷盡千辛萬苦將情報送來,本將軍感激不盡,但戰場不同兒戲,姑娘不可任性!」
說完竟是不在理會顏絲鐲,帶著那張豐便從門口揚長而去,只氣的她七竅冒煙,從床上抓了一件披風便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出得門口,卻那裡還有謝唯宜的影子,她只得跺了跺腳,隨手招來一名丫鬟問清楚軍部在那裡,方自己從馬廄提了一馬匹,匆匆往軍部趕去。
因人生地不熟,等顏絲鐲兜兜轉轉幾個來回到達軍部後,天色已經深沉。
這還是顏絲鐲第一次見到這般規模浩大的軍營,從那門口遠遠望去,只見空曠浩大的校場內,稀稀疏疏肅立了十幾支松脂火把,火把下,除了幾隊巡邏兵外,便沒有看到那千軍萬馬;
怎麼沒有動靜呢?顏絲鐲心裡帶了疑,按說她從將軍府裡出來也有一個時辰多了,那應該有所行動才對啊?
軍部守衛森嚴,顏絲鐲知道自己是肯定進不去的,抬眼眺望,見那校場左側有一座比較大的營帳正透著朦朧的燈光, 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足尖一點, 避開那守衛的耳目, 嬌小的身子很快落在那營帳黑影中;
顏絲鐲猜的沒錯,謝唯宜等人確實就在這座營帳裡面,此時她附耳過去,剛好將裡面的談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將軍,眼下這渝青橋已經被楚鳳祁斬斷,那就算我們有心救援,恐怕也是沒法過去啊!」 說這話的是一名渾厚的男中音;
「對,這話說的不錯,再說那青州本來就非我東武之地,如今這南疆要奪便讓給他好了……」
隨著這番話落下,很快,裡面便有好幾個跟著附和,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想出兵!
顏絲鐲聽得心一沉, 可是轉念一想,好似沒聽見謝唯宜的聲音,便不由的將耳朵更近一步的貼在那帳外;
「 什麼人?」
突然,那營帳裡傳來一聲暴喝! 還沒等顏絲鐲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已經朝自己如風似疾般的襲了過來,她一驚,身形頓變,右手快如閃電的抽出那柄匕首!
「 噹啷!」一聲脆響,那襲來之物竟是一隻鐵製令牌,被顏絲鐲這削鐵如泥的匕首給斬成了兩截;
暗器剛落,眼前一花,夜色中,竟是一條人影已經撲至自己面前,顏絲鐲暗自吃了一驚,這軍中竟然還有如此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