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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尷尬的是什麼?不是舊情人在街上見面,亦不是哪天當眾把衣服穿反了,而是像喬思那樣,裹著被單,滿腦子是昨日干的齷齪事,不想面對,卻不得不面對。
窗戶外陽光下的剪影大方磊落地站著,腕上戴著名表的右手執著手機,神情認真地對著電話說話。
那深邃的眼眸下,一抹堅定的光芒一閃而逝。喬思觀察著他如神帝雕刻般的側面,那剎完全堅信,世界上就有那麼一種人,僅需一個認真的表情都足以讓所有女人心動。想著,滿心都是不可思議的歡喜。
她把頭埋入被窩裡,嘴角調皮地翹了起來。
有時候,原諒、轉念也不過是一瞬的事,跨過了那個坎兒,興許就是康莊大道。她一直這樣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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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氏那邊先擱著,若他沒有動泰晟的念頭,我們也就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我休假回來再說。」
申莫瑾掛了電話,轉身拉開房門。沒想過她會這麼早醒,還一身端莊滿面紅光地站在面前,他先是驚訝地抬眉,可心某處一下就被填得極滿。
走過來,大掌強制性地摟著她的腰,將她扯入自己胸膛些許。低頭時視線隨之落在她身上那黑色長袖高領襯衫,表情閃過一絲古怪。
「早安。」他吻吻她的額頭,語氣包含著寵溺的笑意。
喬思微微一笑,雙手輕輕地回摟著他,倚在他胸膛聲音慵懶地說:「早安。」
「這兒是夏天你沒忘吧?」
她一愣,手護著頸上的襯衫,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你太過分了!」
他笑了開來,拉開她的手問:「你裡邊藏著什麼東西這麼見不得光?」需要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樣?
「呸!流氓!」
她嗤一聲,轉頭跑向衣櫃臉燒得嚇人。
申莫瑾最見不得她那嬌嗔的模樣,三兩下將她扯了回來,摟在懷裡吸取髮絲間淡淡的橘子香……這會兒流氓的表情不見了,表情透著幾分關懷:
「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搖搖頭。
「體力好得很?」
她點頭。
「那再造人好不?」
這回喬思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瞪大眼睛,卯足力量推開他,這回下了結論:這人是名副其實的衣、冠、禽、獸!
後來傍晚在沙灘上散步時,申莫瑾把她嬌小的身子摟在懷裡,踩著幼滑的沙粒,若有所思地說:
「包著好。寧可你被全島人當怪物看,也不要別人看到我的吻痕。」
她錘他一記,悶聲悶氣道:「你從來沒少欺負我。」
「我怎捨得欺負你……」他頓下腳步,手猶豫了一陣才放在她心臟的位置,語氣黯然:「你要有一絲一毫的損傷,蘇家仁都會在夢中跟我討……」
他的大掌熱熱的,隔著衣衫感受著她強而有力的心跳……
喬思身子緊繃了起來,每每說起蘇家仁時都會有一陣強烈得壓迫神經的思念。她自嘲地笑,「你還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三兩句中總有一句會透著他不及蘇家仁的苦。她從來都不知道申莫瑾可以變得這麼具佔有性,但影響他的如若是自己,那她會比誰都開心而滿足。
申莫瑾突然抱著她,磁性的聲音嗡嗡響著:「我怎會與他爭寵。不是他,你不會完好無缺地在這,是他把你還給了我。」
「師兄……」
「喬思……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她咬唇看著他,那道身影背光而裡立,因為他總在有意無意中為她遮天擋雨,因此自己也記不清什麼時候崇拜就變成了愛情。她那時愛得那麼卑微,願為他捨身糟蹋自己,願為他撫育他們的孩子,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怪則怪天意弄人。她又如何想到,現在的申莫瑾眼中可以這麼深情,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每一個動作都像極了當年的她。累了、痛了,卻還是愛著……
「莫瑾。」她輕聲叫。
「……」
「莫瑾……」
「……」
「你背我好嗎?」
她的軟嚅輕語隨著鹹鹹的夏風落在他耳際,申莫瑾剎那像回到了高中那會,跟她相處久了,心境也莫名其妙地年輕了好多。
他在幼白的沙粒中蹲下,把她托了上來,一下就感受到她重了不少。興許這是自己照顧出來的成果,他心裡別提多滿足,含笑的雙眸裡一下凝聚著天地間的精華,在夕陽裡褶褶生輝。
一步一腳印地走著。
他們沿著沙灘,看向那沒有盡頭的天與地,安寧的幸福悄然無聲地來襲。
他的背很寬,很暖,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樣遷就過自己。喬思心動地摟緊他的脖頸,輕聲喃語:「小時候我爸跟我說……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願意背你回家的男人,那你就幸福了……」
雖然看不到申莫瑾的表情,可喬思知道他在笑,側面看來眸心流轉開來的微茫漾著喜悅和珍惜。
他雙手用力再將她往上一托,嗓音裡透著對她無限的憐愛:「那請你在夢裡告訴他,你找到了。」
「臭美。」她嘟囔。
申莫瑾無聲地勾唇,問:「你現在不幸福嗎?」
她點點頭,勾緊他的脖子。
不想申莫瑾突然側過臉,黑瞳深如夜海,「那嫁給我當老婆吧?」
她一愣——
許久才忿忿地打著他的肩膀,生氣地抱怨,「什麼鬼求婚啊!鮮花沒有蠟燭也沒有!!」
申莫瑾沒有說話,卻幽幽地笑了。
後來喬思不斷地在想,如果那個時候爽快地就答應了他的求婚,很多事情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