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內,一人癱軟地臥於床上,微微揚起頭,看到是個熟悉的身影,又緩緩放下腦袋,只是慢悠悠地帶著淒涼之意說道:「田長老啊,我不是說過了,就讓我自生自滅便好,何必……哎!」
田中民走到床邊,將病榻上的中年男子扶起,靠著土牆坐好,然後他坐在床沿上,低聲說道:「峰主,你不知道我該才看到了誰,我想我們有機會小小地報一下鐵筆峰被滅的仇恨了。」
此人竟是曾經的鐵筆峰峰主趙曲!
趙曲的臉扭曲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搖搖頭,說道:「你能認識誰,除了城裡的幾個混混,以及峰上的幾個老傢伙和弟子,你能認識哪個,而且還有實力為鐵筆峰報仇。別拿這些敷衍我,要麼讓我自生自滅,要麼找個機會弄我出城,現在我只想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輩子。」
聽罷,田中民苦笑一聲:「峰主,您不是不知道,無定門對鐵石城和鐵筆峰非常重視,近乎派了一半的門人在這裡,哪裡有機會送您出城。但現在機會有一點,我剛剛說的人,你也認識,而且還是昔年以為早應該死掉的一個人!」
「早應該死掉的人?」趙曲頹廢的臉龐上突然閃現一絲活下去的慾望,「你我還都認識?不是鐵筆峰上的人?」
見到田中民點頭,趙曲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年輕的相貌普通的人,喃喃自語道:「應該不會是他吧?即便出現在這裡,他又有什麼能力給鐵筆峰上的數十人報仇呢?」
田中民淡淡一笑,輕輕說道:「看樣子,峰主想起了一個人,沒錯,方纔我見到的是金破,如今的實力非常強悍,都已是初級靈將了,他打算今晚上山探探虛實。」
「真的是他?你快去勸勸他,不要貿然上山!太危險!」趙曲的臉上顯得非常焦慮和擔憂。
田中民搖搖頭,說道:「他心意已決,而且我也不知他們住在哪裡?」
「他們?」
「嗯,一共來了三人,另外兩人像一對夫妻,都是初級靈師境界。」接著,田中民將甄影兒與韓強的仇怨,以及當年金破身上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趙曲,令後者感慨萬千,卻依然不太贊成金破夜探鐵筆峰的計劃,無奈自己武力盡失形同廢人。
趙曲陷入了沉思,回想起當年的數次遭遇戰,說是遭遇戰,更像是無定門副門主設下的圈套,連續三次都是差了一點點便被抓住,直到第四次,他沒能逃出無定門副門主的手掌心,被打成重傷,武靈被廢,武力盡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被隨便地扔在荒郊野外,若非田中民意外路過,自己早就成了野獸們的肚中肉。
田中民倒了一杯水,放於床頭邊,輕輕地退出了小房子。
是夜,鐵石城內,至少有五個人徹夜難眠。
夜空中,掛著一輪月牙兒,無數星星閃爍著光芒,似在討好月亮姐姐。一道漆黑的人影從鐵石城高高的城牆之上飛竄而下,輕如羽毛般飄落在地,雙腳在牆根處一點,人如一道利箭朝著漆黑的城外奔去。
不用介紹,這道黑色人影,正是打算夜闖鐵筆峰的金破。
雖然距離上次來鐵筆峰已有數年,金破卻依舊非常清晰地記得鐵筆峰在鐵石城的哪個方向,該往何處走,誰讓他有好感的地方就那麼幾處呢?
鐵筆峰下,那顆碩大無比的樹木仍舊挺拔,樹上的幾個暗哨正無聊地打著哈欠,心中不斷地埋怨韓強蛇君大人的小心謹慎,江州東北區域誰來敢冒犯無定門,那肯定是個白癡,不知無定門的狠辣,不禁有點懷念之前那位槍君大人掌管此地之時的輕鬆愜意,吃喝玩樂樣樣不缺。
「哥幾個,明天晚上去鐵石城香約樓快活快活?」
「好啊,好久沒去了。明天開始終於有三天的休息時間,老子要在牡丹房裡待三天,哈哈~想到牡丹的身體,心裡甭說有多麼美妙了。」
「你個臭色鬼,不怕精-盡人亡嘛!」
「你別說他,估計你也差不到哪裡去,向來就是個超級色 魔!」
幾人不說話倒好,多半能把金破困在山上,可一發出聲音,離樹不遠的金破自然聽到了說話聲,立即止住身形,從旁邊繞了過去,輕手輕腳地走上了上山的台階。
當金破出現在台階的盡頭,立刻施展逝閃之逝影,帶著一串淡淡的黑色虛影閃入左邊的樹林中,靠著樹木枝丫的掩護,暗中觀察起對面廣場以及建築群中的動靜。
不到三分鐘,一支五人小隊從廣場上走過,他們不像是山下那四名暗哨這麼大大咧咧的說話,卻隱約還是有些低語聲,隔著有些遠聽起來模模糊糊的,得到的儘是些殘言碎語,拼湊不到一塊兒。
當小隊消失在廣場的盡頭時,金破的身影同時消失在樹林,在廣場上帶過一連串淡淡的黑影,最後隱藏在難以察覺的陰暗處,耳朵貼牆,仔細聽了聽裡面有沒有動靜,確認裡面安全之後,他才躡手躡腳地穿過月門。
建築群的某處小院內,一個穿著淡藍色錦衣的中年男子,正怒指著面前的三人訓斥著:「你們三個白癡,誰讓你們守夜的時候打瞌睡的?要是被蛇君大人知道,你們就吃不了兜著走,哼,以後還犯不犯?說話呀,啞巴了,剛才我可是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這個,犬衛大人,不是我們願意打瞌睡,實在是連續三晚的守夜,加上白天五小時的強化訓練,我們累得實在不行了,所以才……」
「你閉嘴!蛇君大人曾有令,你一旦吃不消,你可以提出來,雖然到時候該月得到的銀子少一些,也不會被大人懲罰一頓,你們想想,你們現在守夜任務中瞌睡,一旦被大人知道,你們會受什麼懲罰,知道不知道?」中年男子喝止了說話的那人,「在冰水裡待四個小時!本來大熱天的,在冰水裡待著挺不錯的,但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估計四小時後,就算還活著,男人的那功能估計就廢了。」
「啊?!」三人驚恐的喊了一聲,同時跪倒,「犬衛大人還請留情,我們都還未娶老婆呢!要不過幾天,請您去香約樓快活快活?」
「我雖是蛇君大人的貼身護衛之一,但同樣是無定門的一員,你們又是初犯,這次便算了,下不為例。」中年男子沉聲說道。
「是是是,多謝犬衛大人。」
「你們快回到原位,我先回去了。」中年男子扔下一句話後後朝著後院走去。
走在小巷中,中年男子突然警覺起來,他所在的位置乃鐵筆峰建築群的後方,根本不可能會有外人闖入這裡,因為前院的暗哨跟巡邏衛重重疊疊,至少要經過五道關口才行,怎麼會有人來到這裡?
中年男子搖搖頭,呢喃道:「真是見鬼了,這裡怎麼可能會有外人?靈嗅犬的鼻子一定出問題了!」
前進了數步之後,中年男子又一次停住,死死地盯著前方一米半處的一道黑漆漆身影,他不敢呼叫,因為他感覺到此人的強大,可能才出聲一半就會被斬殺當場。經歷數年前的多次大戰後,還能好好活著的他,又豈會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刀口之上?
「閣下,好身手,能悄無聲息進入到這裡。說吧,找在下何事?」中年男子經過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後,立刻鎮定下來。
「高鬧鬧,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但不知道有多少條性命死在了你的手上?」黑色身影正是金破,而他也瞧出了對面之人是誰,長著一張見一次便終生難忘的臉蛋,左大右小的雙眸,塌陷的鼻子,厚厚的嘴唇。
一聽對方一下子叫出自己的姓名,鎮定的高鬧鬧滿臉驚恐,需知兩年半前韓強成為初級靈將之境界便被無定門封為新一代的蛇君,原蛇君已亡,而他於四年前成為初級靈師,得到了韓強的賞識,又成功的幫助後者殺了不少重要人物,地位上升了很多,之後他便沒有再離開過韓強的身邊,也沒有再殺過任何人。
「你……你究竟是誰?我……我很少殺人,你要找……就找蛇君大人去。」
「呵呵,你還是老樣子的膽小,你的房間在哪裡,我們好好去聊聊。」金破淡淡說道。
「你……你怎麼知道我膽子不大?我憑什麼……憑什麼要聽你的?」
「高鬧鬧,不必害怕我,若非我看在認識你的份上,你覺得你還有機會站在這裡麼?我數到三,你若不答應帶我去你房間,我只好不念相識之情,把你永遠留在這裡!」金破的聲音低沉中帶著陰森,高鬧鬧聽得心驚膽顫。
「一……」
「別數了,跟我來。」高鬧鬧吞了一口唾沫,妥協下來,暗道,我的小心臟可承受不了這麼刺激的事情。
高鬧鬧全身緊繃地走在前面,從丹田內靈嗅犬的狀況來看,黑衣人一直緊跟在他身後一米左右的位置,因此,他不敢大呼小叫,只能默默走向自己的獨立小院。性命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