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的冬天,總是來得晚一些,已是十一月中旬,若是在圖原城,或者霧陽縣,可能會落下第一場雪,而南宋,即便是最北端的江州,依然是一片盛秋景象,這其中的一點原因,大概就在於中間龐大的青虎山脈相隔吧。
即便是冬天來臨,江州大地上有一塊區域,卻熱火朝天地進行著一場大戰,無定門挑起了與江州東北數個門派之間的大戰,凡是不願意臣服於它的勢力門派,皆被它列上了黑名單。
門中四王,分別領著一股人馬,對付江州東北最強大的幾個勢力或門派,雙方的首次廝殺,在無定門四王的試探下,並未出現大的傷亡,除了一些倒霉的傢伙莫名地丟掉了性命,九成九的人只是消耗了一些武力而已。
江州東北的大戰,對身處牢籠的金破沒有一點影響,真要說有什麼變化,唯有進來打自己的人頻率小了很多,以前三天兩日一個的,最近都是五天八日才過來一個,但因不能直接參與到大戰中去,令這些人十分的瘋狂,實力強橫些的只身前來,實力稍弱的,比如五階丹士,兩人結隊而來,以二欺一。
如此,受到的傷害遠遠不是之前可比的,要不是之前培養出結實無比的身體,以及武力對經脈的及時滋養,還真有可能被打得斷胳膊斷腿的。
長呼一口濁氣,金破睜開雙眼,從修煉中醒來,瞧了一眼牢門,回想著高鬧鬧離開後的六撥發洩者,無奈地搖搖頭,之前的兩個困惑著自己的問題,因他們的打擾,僅僅改觀了三分之一。若非如此,金破有十成的信心在一個月內完全讓自己的身體和武丹恢復到正常狀態。
這一日,就外面的時間來看,是十二月十二,而對金破而言,正是上一次挨打之後的第六天,他盤算著,應該會有人來的。因此,他正背靠著牆壁,隨意的玩弄著手指,看似非常的不在乎。
果然不出所料,那道有些殘破的木門被人退開,嘎吱,經過數百次的開關,那道木門有些不堪重負,搖搖欲墜,發出的聲響也是大了不少。隨後,金破懶散的聲音自天鬼牢內傳出:「今天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呀?小爺的骨頭有點癢了。」
沒有人回答金破的問題,一切靜悄悄的,唯有輕輕的腳步聲,這讓他十分的詫異,以前進來總是或有說有笑的,或亂罵一通的,哪有今天這樣一聲不吭的?再仔細一聽,居然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金破臉色微變,立即陰著臉沉聲問道:「你是誰?是不是韓老頭派你來殺我的?哼,你告訴韓老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大哥哥,你不要這麼大呼小叫的好不好?想驚動外面的汪圈不成?」清脆如黃鶯般的女音在充滿血腥氣味的地牢內響起,真的是很不適宜,形成絕對的反差。
聞言,金破渾身一怔,隨即跑到石柱後,想從掌厚的縫隙中看清來者的容貌,可惜,只能看到來人穿著的是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謹慎小心地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想來幹什麼?」
「噓,輕點,你這人是不是存心想吵醒外面的汪圈,我可是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的。沒想到快半年了,大哥哥還活得這麼生龍活虎,簡直比蟑螂還頑強,嘻嘻。」
清脆動聽的女音令金破繃緊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輕聲道:「好,我輕點聲,你是誰?找機會?我很糊塗,能不能說明白點?」
「嘻嘻。沒問題的,我叫甄影兒,你應該還有點印象吧?」女孩兒笑呵呵地輕聲道。
「哦?是你呀,那日在殿上指著韓老頭大罵的女孩兒。」聽到影兒二字,金破想起自己上山那日的事情,朗聲說道。
「你找死啊,這麼大聲。」甄影兒輕罵著,「真是的,這鎖怎麼這麼難開?」
「你動作輕點,將鑰匙插進去之後,往裡推一推再順時針一擰便可。」扶著石柱,金破指點道。
「咦,真是的耶,大哥哥你真棒。」甄影兒取下巨鎖,接著說道,「大哥哥,這牢門只能你自己開了,我一個小姑娘可沒那麼大的力氣。」
「嗯,你先退到一邊。」
說完,金破來到牢門之後,沉腰坐馬,四階丹士的武力全部釋放出來,吹動著髒得不行的衣服獵獵作響,「喝」,一聲低喝之後,他的雙掌緊緊地貼在牢門上。
雄厚的武力支持下,掌背上的青筋突起,臉部漲得通紅,「沙」,沉重的牢門終於動了。金破也終於感受到了這扇木門的重量,心道,你個娘的,做個門做到幾百斤的重量,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當初高鬧鬧以五階丹士的實力推開此扇牢門足足用了五分鐘,那麼,只有四階丹士實力的金破用時自然更長,不過,他並不需要將牢門完全打開,僅需讓自己過去的縫隙即可。
「呼~」牢門已被打開一個口子,金破呼出一口濁氣,緩步走出天鬼牢,在小小的牢房內待了五個月零七天,終於可以踩在不屬於天鬼牢的範圍內,不禁爽朗一笑。
扭頭一看,金破注意到,左邊正有一個美麗動人的白衣少女好奇地驚訝地望著自己,小臉精緻的如玉琢般,一條紫色髮帶將長長的青絲繫在一處,連忙輕輕問道:「影兒姑娘,這麼看著我幹嘛?」
「你是不是沒有摸過自己的臉啊,不知道自己的臉變成了什麼樣子?」少女玉指指著金破,一臉笑意地說道。
「哦?你是說這些鬍鬚?沒辦法,他們又不給我刀子,沒東西去刮它呀,難道讓我一根根的拔下來?」金破低語道。
「嘻嘻~」甄影兒大笑起來。
「噓。」金破立即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提醒道。
甄影兒朝著金破吐了吐舌頭,然後才低聲道:「你走吧,出了地牢之後,從右邊走,以你的實力應該能順利下山去的。」
「不,我還不能走,我的長斧還在山上呢!它是別人送給我的,不能弄丟。」金破拒絕道。
「你……」甄影兒有些無語,「知不知道山上還留著多少人?八個人,最低的實力是五階丹士,你是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們?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不行,影兒姑娘,你告訴我他們的庫房在哪裡,我自己去找就行,我不會拖累你的。」金破依然還是堅決。
「好好好,看你這麼緊張的樣子,多半是定情信物,否則哪會這般緊張。跟我來,我帶你去,至少可以省掉不少時間。」白了金破一樣,甄影兒嘟著嘴轉身朝門口走去,其後,金破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
「定情信物?若真是,那就不會有自己的宋國之行了,兩個人是不同世界之人,談何走到一起?」金破暗想著,這幾個月裡,他想到的人,最多的不是自己的父母,不是最敬重的爺爺,而是在自己身邊叫了四個多月「哥」的歐陽如煙,內心一股不明所以的情愫不斷增長著,可一想到雙方家境的差距,他便淡去了這個念想,歐陽如煙的俏臉笑聲卻始終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間只有桌子凳子的石室內,一人正趴在桌子上熟睡,桌上放著幾盤小菜和一壺酒。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甄影兒,金破沒有說話,這番動作卻被前者瞧得清清楚楚,低聲在金破身邊說道:「嘻嘻,大哥哥,我在他的酒裡下了點迷藥,但我不知道藥量算多算少,所以我們還是快些吧。」
「嗯。」金破應了一聲,隨手取下了趴睡之人腰間的一把匕首,跟在甄影兒的身後順著台階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