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不及!上一次沒殺你,這一次,我還是殺不了你!」月兒的喊聲在大堂中久久迴盪,似傳回道了山谷之中。
遙不及扯出一段白絹,捲過一個門人腰間的匕首,仍在了月兒的腳下。
「撿起它,對準我的心臟報仇吧。」
月兒撿起地上的匕首,取下刀鞘。那刺眼的寒光一晃,她似乎看見了爹娘臨死前的絕望。
江南月,你不能再猶豫!想到著月兒執起匕首朝遙不及刺去。
他不躲!他為什麼不躲?是因為他覺得欠自己的嗎?
「江姑娘。你的爹娘是我殺的,你將匕首對準我吧。」一直沉默著的珂公公從坐塌上站起,緩緩的說道。
月兒腳下一軟,手中的匕首也跟著掉了下去。
「義父!」遙不及喚道。
「好了遙兒。」珂公公擺擺手,「當年要不是你爹娘利慾熏心。我朝貴妃絕不會下嫁於他國受辱,本來可登於太子之位的遙兒也不會變成亡命天涯的孤兒。你說,你的爹娘,不該死嗎?」
「是你殺的他們?」月兒不信的問道,「是你的話你就去受死!」月兒撿起掉下的匕首朝珂公公刺去,誰知早年身為將軍的珂公公根本不將手無縛雞之力的月兒看在眼裡,微一轉身,兩指在月兒腕上一彈,月兒手中的匕首便飛了出去。
「義父!」
珂公公一揚手示意遙不及閉嘴。「我不會讓遙兒替我擔這件事情,雖說我殺他殺是一樣的,但我想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可以報仇,但是你要搞清楚,是你的爹娘先不仁我們才不義的。」
「我不也被你偷出來與我爹娘失散十餘年嗎?我不也過得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嗎?月影夫人尚在,大燕皇帝尚在。他時刻可以換回自己的太子身份。我呢?我呢?!究竟是誰欠了誰?誰欠了誰?」月兒哭鬧著。
珂公公語噎,當初,他將江府新生的嬰孩抱走時,哪裡會想到竟還有相見的一日。
而且,那個女嬰長大後竟成了遙不及心中所牽。
命!這都是命!
珂公公笑笑,「遙兒,義父看到你認回了母親,便知道自己的任務到頭了。接下來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自己選擇。現在,義父要為當年的孽還債。」說罷不等眾人反應便對著自己心口重重擊了一掌,吐血倒地。
「江姑娘,你的殺親之仇,報了……」
「啊!」月兒後退了幾步,害怕的摀住眼睛。他,他竟死了?
「義父!義父!」遙不及將珂公公抱在懷裡,哭了半日後,似難以呼吸一般,皺著眉,滾落在地上。
月兒看著開始全身抽搐的遙不及,突然明白過什麼似的大聲喊道:「快去找孟先生!!快!」
月兒沒想到上了無極山後,竟有這般變化。
她看著陷入痛苦之中的遙不及,心情竟如當初上山為其求蘭芝草一般。
任逍遙鐵青著一張臉等著月兒,「這下,你可滿意了?」
月兒不敢去看任逍遙,轉身對孟先生道:「先生,是否需要蘭芝草?」
「一百株蘭芝草也就不得門主了。劫數啊,劫數難逃。
月兒從孟先生身上收回目光,試著去看任逍遙。
「你,你也沒有辦法嗎?」
任逍遙不答,狠戾的看著月兒。
遙不及整個人已經縮成了極小的一團,他嘴唇也變成的絳紫色,這,這究竟是什麼病?
「舫主!舫主!」月兒已經好久沒這樣叫過他了,猛的喊出這兩個字後,竟是滿肚子的悲哀。
「舫主!我是月兒!」
「月兒……」遙不及含糊不清的念道,「月兒,跟我走……」
守在一旁的月兒驟然呆住了,她看著掙扎著的遙不及終忍不住內心的酸楚,癱在了地上。
「是你將他一步步逼成這樣,你有什麼好傷心的?當初他讓你等他,你不等,讓你喝下三日醉,你不喝,讓你跟他走,你不跟。江南月,你究竟想做什麼?」任逍遙冷冰冰的問道。
見月兒木人一般的不回答,任逍遙輕蔑的白了她一眼,攥住遙不及的手道:「師兄,看見了嗎?你就是喜歡上了這麼一個左右搖擺,無知愚昧的女人。」
「左右搖擺,無知愚昧?」月兒念了一番,「哈哈,哈哈哈!我竟不知道,世上最瞭解我江南月的人,竟是你任逍遙。」
「我對你一點都不感興趣,只覺得你很討厭!」任逍遙一拂袖子,「來人將江小姐帶下去。」
「我不走!」月兒走至遙不及的床前。
「滾!」任逍遙袖中似有颶風,將月兒扇在了地上。
「好了!」孟先生抱怨道,「現如今,還是想想就門主的辦法吧!」
「能有什麼辦法?!」急火攻心的任逍遙甚至對自己一向敬重的師傅發起了脾氣,「出了你我,誰願與師兄換命?」
「換命?」月兒看向孟師傅,「換什麼命?」
「哎,將自己的氣血輸送過去,將門主的毒氣吸收過來。這樣,門主便能保命,只是,換命之人會變成門主這番摸樣,也會有門主這番痛苦啊。我與逍遙雖有心,但是此術需我師徒二人一起來做啊。」
月兒幾乎脫口而出道:「我來!」
任逍遙不屑的看著月兒,「你?」
月兒揚起頭,「是,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只要你試上一試,便知道我是真情還是假意了。」
月兒看向遙不及,心中竟然有了一種解脫之感,她與他之間,愛與恨,得與捨,已經太多太多,今朝不能在一世,便互相擁有其生命,只當為彼此而活。
月兒赤身坐在孟先生準備好的玉床之上,她的一邊,是同樣光著身子的遙不及。
玉床兩側,任逍遙與孟先生緊皺著眉頭,成敗在此一舉,這二人的性命,此刻就在自己的手上。
「月兒,我要下針了。」孟先生道。
月兒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孟先生手執兩根銀針,一左一右,緩緩插進月兒與遙不及的太陽穴中。月兒感到眼珠似被穿起來了一樣,痛的難以自處,不一會汗水便順著臉頰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