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開什麼國際大玩笑?」
墨子琛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狠狠地瞪了一眼離炎月,眼神卻閃爍不定。
離炎月無奈地搖了搖頭,低低嘟囔了一句:
「死鴨子嘴硬。」
「你才是死鴨子呢,你全家都是死鴨子!」
被猜中了心事的墨子琛臉色更加的不自然了,耍潑一樣的反駁著,離炎月也不再說話,只是對著他手中的粥努力努嘴,
「好了,管你死鴨子還是死母雞呢,趕緊先把粥喝了吧。」
這個人的性格這麼彆扭,跟彥小培認識這麼多年了,一直都不敢說,當然也指望他會一口就承認了。
一大口,一大口地吃著粥,不時還抬眼白他幾眼,這樣的墨子琛,讓離炎月忍俊不禁。
忽然,墨子琛的動作慢了下來,然後慢慢地放下了勺子,臉上滿是沮喪。
「其實……」
他垂著頭,神情猶豫,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見他終於肯開口了,離炎月眼中趣味漸濃,乾脆搬過一個椅子在他的床前坐下,倒坐著趴在椅背上,笑著道:
「說說看,我也順便幫你分析分析。」
抬頭看了他一眼,墨子琛這一次沒再跟他唱反調,只是淡淡地歎了口氣,
「你說我整天只能呆在這個診所內,不能去外面吃飯,也不能去外面逛街,就算交了女朋友,哪個女孩子能受得了?不但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樣去陪她,還得讓她反過來照顧我,得給我採購什麼的。」
「你說的沒錯。」
離炎月點了點頭,很是同情,
「所以我們現在不是在努力嘛,到時,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但願吧。」
墨子琛苦笑著朝後靠了靠,
「沒錯,我是喜歡小培,可是這種喜歡已經超越了愛情,昇華成為了親情。我跟小培啊,認識可不是一年兩年了,二十年,那是多麼偉大的一個數字呢。」
「當年,是師傅將我拉出了黑暗和恐懼,是他收養了我,並教給我那麼多的知識和本事,還讓我有了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
「即使她一點都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即使她只會闖禍,然後我不僅得幫她瞞著家人,還得替她善後;即使她始終只把我當做哥哥來對待。」
「我還是得感謝師傅,沒有他,我就不會有那麼豐富和美好的童年生活,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墨子琛。」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出害師傅的兇手,同時,也要守護好小培和小凝。」
說到最後,墨子琛的眼眶已經一片濕潤,微微一眨,一滴晶瑩就滾落了下來。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墨子琛隨手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樣的墨子琛,讓離炎月無法再調侃嘲笑他。
他也是個孤兒,可是他卻沒有墨子琛這麼好的運氣,自他懂事開始,就已經身處在了神影閣裡。那裡沒有友情,沒有親情,有的只是殘酷和殺戮。
二十幾年來,他雖然從未親手殺過人,可是因他而死的人卻是不計其數。所以他總覺得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壞人的,也有好人的。
直到兩年前,他遇到了彥小培的父親,當他告訴他自己的特殊身份和使命之後,早就厭倦了神影閣生活的離炎月,就這麼義無反顧地叛離了。
兩年的逃亡,雖然很辛苦,但他的心情卻是輕鬆的,而在找到墨子琛他們之後,他才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親情和友情。
這時候的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可以有真正的歡樂和發自內心的笑的。
「喂,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啊?都朝夕相處地待在一起了,還有這麼多話題可聊嗎?」
就在這個時候,彥小培打開了房門,調侃的聲音傳來。
兩人整想說話,彥小培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面前,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發現他們臉上的神色有點奇怪,臉朝前湊了湊,滿臉嬉笑地道:
「瞧你們倆這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是那種很特殊的……關係。」
……
*
彥小培已經跟雜誌社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了,假後的第一天上班,她原本以為會被方部長給念叨幾句的,誰知他不但沒有說她,相反的還對她噓寒問暖了一番,要她以後一定要注意飲食,好好保養胃什麼的,那個熱情勁,讓彥小培傻了眼。
後來才知道,原來繼阿澤做封面的雜誌大賣之後,她親自操刀的蘇弋言做封面的雜誌,又創下了一個新的記錄,方部長被社長大大表揚了一番,所以才會對作為功臣的她這麼另眼相待了。
彥小培坐在辦公桌前,上面放著兩本雜誌,封面上,是兩個帥哥。
一黑一白,一個冷酷,一個優雅。
正是阿澤和蘇弋言。
手輕輕地撫過阿澤的臉,彥小培苦澀地歎息。
還是忘不了他啊,怎麼辦,怎麼辦?
想著那一日他在診所時的糾結和矛盾,她總感覺他那麼做,是有苦衷的。
可是一旦想到他在醫院時的無情和決然,她的心就會狠狠地抽痛。
真是讓人愛不得,卻又無法恨的人。
視線微轉,落在了另外一張臉上,
蘇弋言,這個如水般純淨,又如陽光般溫暖的男子。
完美到不真實,卻又熱情到讓人難以拒絕。
離炎月說他有問題,卻沒有告訴他們問題的所在,不過她能看的出來,離炎月對他,有著一種莫名的忌憚。
細細地比對著這兩張臉,彥小培撐著下巴撅著嘴,怎麼看,都看不出一點相似之處啊,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格上。
這倆兄弟,簡直就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因為是術後剛來,方部長沒有給彥小培任何的工作,她在辦公室內坐了一天之後,就下班了。
可是就在剛剛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一束龐大的玫瑰忽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身後傳來同事們的驚呼聲,彥小培詫異地抬頭,看到了玫瑰後面的白色身影。
「哇,蘇二少,居然是蘇二少呢!」
「是啊,是啊,這女的不是公關部的彥小培嗎?蘇二少居然送她花!」
「天吶,蘇二少是在追她嗎?那得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了。哦,我的心都碎了……」
「……」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蘇弋言的臉探了出來,明媚的笑,陽光般燦爛,將周圍的雌性動物瞬間秒殺。
「美麗的花,送給美麗的小姐!小培,恭喜你身體康復。」
一片哀嚎聲響起,彥小培卻是一臉的尷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伸手去接。
見她沒有動作,蘇弋言的臉上依舊是紳士的笑,
「怎麼,不接受我這個朋友的祝福嗎?」
那麼誠然的笑,那麼真摯的話,而且周圍這麼多的人,彥小培不好駁了蘇弋言的面子,這才伸出手接過了花。
「謝謝。」
好重的花,好重的情意。
她無法承受。
見她接受了自己的花,蘇弋言笑的更加開心了,不顧周圍那些羨慕妒忌恨的眼神,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動作,
「雖然有點得寸進尺,但還是希望能有幸請你共進晚餐。」
果真是很得寸進尺……
彥小培原本是想拒絕的,可是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離炎月的話,心中一動,笑著道: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跟著他走向那無比拉風的跑車,彥小培看著蘇弋言的背影,眸子微沉。
這個男人,真的如離炎月所猜隱藏的那麼深嗎?
坐上車子之後,蘇弋言很是體貼地為她繫上安全帶,然後問道:
「小培,想吃點什麼?」
彥小培收回打探的目光,想了想道:
「就上次我們一起去的餐廳吧,那裡的味道很不錯。」
蘇弋言點點頭,車子發動,朝前駛去。
用餐的時候,他不停地找些話題跟彥小培聊,而本就是有意試探的彥小培也不好太冷淡,表面上看來,兩人是相談甚歡。
「小培,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開心。」
喝下杯中的最後一口酒,蘇弋言柔柔地說道。
原本垂著眸子的彥小培猛然抬頭,看到他正直直地看著自己,帥氣的俊臉帶著酒後的紅暈,黑眸迷離,情意濃濃。
這樣的蘇弋言,足以迷倒任何一個女人。
再加上他剛剛說的話……
微微撇了撇視線,彥小培故作輕鬆地道:
「我也很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