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去請芳菲姑娘進來一下。」
鴇娘打開門,隨意對著一個托著茶盤的小丫頭吩咐道……
濃郁的花香隨著門扇開合四散開來,踏進門來的是一雙大紅富貴牡丹緞子鞋,艷紅的裙擺上繡著大朵大朵芍葯,再向上則是藕色短襟涼衫,露出大片白皙雪膚。還沒有看到臉,君雪就開始歎氣,自己居然要和這麼沒品位的人放在一起比較……
「媽媽,找我來不知道何事?」
聲音不清脆不圓潤有些溫婉,好在不似其她女子說話時拖著長長的腔調,讓人聽了起雞皮疙瘩。
從進門來,君雪第一次覺得詫異,本以為穿著這樣顏色衣服的女子一定是濃妝淡抹風情萬種,可沒想到這煙花樓的芳菲,面孔卻是極為清麗,甚至帶著一抹溫婉的笑容。
再與一雙含笑又含愁的眸子對上,君雪忍不住為她惋惜——這樣一個女子,呆在這種地方真是拿珠玉當瓦爍。
「芳菲,這位姑娘是——」
鴇娘有些尷尬,到現在她居然還不知道人家名字,心裡陡然一驚,她一直在被這女子牽著鼻子走。言談似無意,卻總是輕而易舉的佔據著主導地位,比想像中的更不簡單!
「反正也要取一個花名,鴇娘隨意想一個便是。」
君雪淡笑著道,名字對於她來說沒有意義,可笑的是她卻有一連串名字。
——例:小仙兒,君雪,白玉……
「姑娘如此姿容,堪稱『玲瓏』二字。」
等著鴇娘介紹的芳菲不暇思索得道,第一眼看到『玲瓏』,她就覺得自漸形愧,無論是美貌還是氣質,她都萬萬不及。
「好名字,反正是要參加『美女如雲』,我們就先來個一『名』驚人。」
鴇娘拍掌叫好,根本就忘記了讓芳菲來的目的,就是看君雪的才情夠不夠得上參加美女如雲。其實在她心裡,也早已認定君雪是最好的人選。
「芳菲姑娘,你太過獎了。」
君雪對這位花魁很有好感,要知道女子之間對容貌總會有一種不自覺的攀比心態,也是美貌的女子越不能容忍被超越。可是芳菲看著她,眼裡仍帶著溫暖的笑意,不氣怒不嫉妒,反而對同性持著欣賞的心情。
「是啊,只有勝過你的才藝,『玲瓏』之名才當之無愧。」
鴇娘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懊惱,說話比從前直接很多,偏偏又矛盾的希望那姑娘真能勝出。說來說去,沒有一個人喜歡和錢過不去的。
「小姐,你的琴取來了。」
那叫小翠的丫鬟抱著琴走進來,小心翼翼放置子桌上,躬身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那我就獻醜了——」
溫柔的撫著琴身,盤腿坐於榻上的她像是變了一個人,略微蒼白的眉眼光彩流動,倒像是因著琴才給予了她鮮活的生命。
琴音揚起,君雪嘴角泛起惡作劇的笑容。在這煙花之地,風月場所,她卻故意拋開那些纏滿柔情的曲子——
琴聲悠悠,君雪微閉上雙目,幾乎是立刻沉醉於其中。
耳邊似乎能聽到淙淙流水聲,清風微拂,幾片桃花落於水面,花蝶戲舞,一派靜好。忽而又轉激揚,雨滴如珠,魚兒躍出水面,一葉扁舟在雨中顛簸。最後止歇之時,獨留下一漁翁坐在江邊垂釣。
「啪啪啪——好一首《月滿西樓》。」
喝彩之聲在門口響起,男子語氣帶著幾分激動,似乎是被琴聲吸引而來。等看清了容貌,竟是比於辰楓毫不遜色,一身白衣長衫反而更有一種儒雅氣質。
「孟公子,今晚怎麼有空來這裡?」
那鴇娘一見來人,立刻獻慇勤的讓座奉茶,絲毫不敢怠慢,比看到了親爹還要熱情。這位可是掌管整個雲錦山莊的孟書裴,何況他出手素來大方,見到他就等於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兩。
「在樓下聽到琴音,就忍不住上來看看。」
孟書裴倚著長桌笑道,他還以為芳菲琴技又精進不少,熟料彈奏著另有其人。老實說,他一直以為芳菲琴藝無人能敵,沒想到……
「書裴,我的琴技比起玲瓏姑娘可差遠了。」
芳菲與書裴算得上是紅顏知己,看到他來心中泛起苦澀,臉上笑容卻溫柔依舊。孟書裴風流瀟灑知情識趣,家中卻早已有了嬌妻,連妾室也已經納了幾房,是個不折不扣的『多情公子』。
剛剛君雪彈奏的時候略低著頭,恰好又身在暗影之中,並沒有引起孟書裴注意。如今她抬起頭來,紅唇微勾,便讓人看傻了眼。
「玲瓏姑娘,以前為何沒有見過你?」
孟書裴回神,目光卻始終無法移開,佳人一顰一笑都在挑動著他的心弦。暗自慶幸自己今天有上樓來,不然豈不是錯過這等絕色?
「玲瓏是新近才來的,孟公子自然沒有見過,我正打算讓她參加今年的美女如雲呢!」
鴇娘見孟書裴神色迷醉,又聽他讚賞剛才的琴聲動聽,立刻趁熱打鐵,哪裡還管君雪身份是不是可疑。
「恭喜鴇娘又攬進來這麼個美人兒!」
孟書裴卻並未接話,雖然他也很中意眼前的美人兒,可是這生意上的事情卻絲毫馬虎不得,他決計不會因為一時享樂而壞了山莊的名譽。
「孟公子,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君雪微仰著頭,睫毛閃動,這個角度讓她看起來更加完美,身為女子就要善用自身的美貌,這也是一種無比強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