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牛毛般細雨斜斜從空中灑下,鳳陽宮裡桃花卻開的更加妖艷,偶爾有幾片飄落在碧草之上,粉紅襯著淺綠,也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這麼好的春色,呆在屋裡實在是煞風景……」
君雪半倚在窗前,足下踩著長凳嗎,上半身探了出去,一隻手平平的攤著。任由綿綿細雨落下,若有若無的饒著她瑩白的掌心。
「公主,您今天最好還是呆在屋裡,若是淋雨著了涼,皇上怪罪下來……」
紅兒坐在門前繡著荷包,時不時分神看看窗邊的小人兒,公主向來好動,在屋裡一刻也坐不住。
「姐姐,你真的不出來嗎?」
小可悠閒地坐在一株桃樹枝丫上,兩條小腿兒在空中晃啊晃啊,笑嘻嘻地對窗前的君雪喊著。
「……」
君雪心思動了動,再看看一旁守著的紅兒,這丫頭忠心的緊,只要是她認為對主子不好的事,那就是說什麼也要阻止到底。
「唉,鳳陽宮外面那片桃花林,可更加美上千倍萬倍哩!」
語聲悠悠長長,沁著如煙春雨,讓聽的人更加嚮往,不知道那漫天的雲霞現在是何模樣。
「咳咳,紅兒,你不是說要去看看繡局新收入庫的布料麼?」
君雪從凳子上跳下來,左轉三圈兒,右轉三圈兒,終於讓她想出支走紅兒的辦法。
「我差點兒忘了……過些時候的祭祖大典,皇上說您也要參加。所以奴婢要趕緊做一套新衣——」
紅兒急忙放下手中繡線,匆匆的向門口走去,要不是公主提醒,她豈不是要耽誤了大事?
「我也要參加祭祖?」
君雪吃驚的道,這件事她怎麼不知道?祭祖大典不是為了嘯王辦的麼?她這個路人甲就不用參加了吧?
「當然了,這次皇上還打算正式敬告列祖列宗,以後公主就真真正正是皇家的子孫了。」
紅兒也替主子高興,這樣的事情在陽國可還是第一樁,以前那些受封的公主是沒有資格葬在皇陵的。
「……」
君雪頗為沮喪,那些繁文縟節想起來就頭痛,她現在連正正經經行個宮廷禮都還沒學會呢!
「公主,這可是大事,連橙兒她們都被安公公調去幫忙去了。」
紅色身影伴著最後一句話消失在門外,君雪挑眉,這麼勞師動眾的,還真是大事.......
「姐姐,現在沒人了,我們快走吧!」
小可徒然在屋裡現出身形來,撅著嘴催促道。
「呵呵,桃花啊桃花,我來了——」
那些煩心事立刻被她拋到了腦後,明日愁來明日愁,人生呢,就是要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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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雪白的桃花一叢叢一簇簇,花瓣在春雨滋潤下像是泛著淡淡的光暈,比之艷陽下的桃花更有一番風韻。君雪站在一地落花中,嗅著那幽幽花香,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如果她今日沒有來,豈不是要錯過這難得的美景?
「姐姐,你這樣子,我總覺得有些彆扭……」
一旁的小可若有所思的瞧著她,忽然開口。
「哪裡彆扭了?」
君雪逕自轉了一圈兒,衣服整整齊齊,臉上也乾乾淨淨......還是看不出有哪裡不對,仰頭疑惑的望著他道。
「依姐姐功力,比小可不知深了多少,卻還是這般——」
小可臉上突然露出戲謔笑容,一手比了君雪身高,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君雪挑眉,原來小可是說這個——想要換個樣子又有何難,這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嗯,那你看看我現在這幅摸樣如何?」
但見君雪輕盈的轉了三圈兒,紅色光芒閃動,身子在瞬間起了變化。流瀑般的黑髮垂在身後,玉顏透著粉紅,竟是比桃花還要嬌嫩。眉彎如新月,一雙清亮瞳眸此時卻是似笑非笑,雙唇微啟欲語還休。一身素白色長裙,繡著幾朵淡淡的桃花,袖口舒展如流雲,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君雪這般盈盈立在桃花叢中,正似突然跳脫而出的桃花仙子。
「姐姐,這真是你的本相嗎?」
小可看得目不轉睛,結結巴巴道,被君雪看一眼,心口居然急跳了兩下。他一個修道的小妖看了如此,這要是普通的男人,豈不是連魂兒都要勾了去?
「哈哈哈……小可,是不是看傻了?真的有那麼好看麼?」
君雪見他一副傻愣愣模樣,拊掌大笑道。她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模樣,難道還真的是天仙絕色不成?
「好看,真是好看極了——」
小可拚命點頭,眼睛還是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他見識過的山精野妖怪甚多,若是幻化成美人也不稀奇,但真身能夠像君雪這般絕代風姿,卻是絕無僅有。
「姐姐,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看看。」
一面鏡子憑空出現在君雪眼前,真真切切映出她的相貌,當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再接下來還有什麼詞兒,君雪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這真的是我麼?」
君雪出神的望著鏡子,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一個想法——不知道君麼洧看到她這副模樣,又會做何表情?
搖搖腦袋,直笑自己的荒唐,她當真是糊塗了——就算是君麼洧看了又能怎麼樣?他做何表情又和自己有什麼相干?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身處桃花林,閒散的在細雨中漫步,君雪難得附庸風雅一回,腦子裡映出詩經裡這麼一句,便隨口念了出來。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不曾想,桃花深處,男子帶笑的嗓音突兀揚起,正好接上了這下面一句。
「遭了,怎麼會有人……」
更糟的是,她居然一時大意,沒有變回小孩子形貌。這時候想要躲藏已經來不及,君雪同小可使個眼色,那小子便很是機靈的隱了身形,只留下她一人靜立林中。腳步聲愈近,花瓣紛紛飄落在腳下,君雪恍惚覺得剛剛的聲音有點耳熟,卻不知道來者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