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聖靈桀，你是腦袋有問題還是怎麼？你真正應該恨的那個男人應該是司徒凌霄，不去跑到武聖找他報仇，你躲在南苑這裡自怨自艾，甚至，拿那麼愛你的母親出氣，算什麼？你根本就是個懦夫！」
妙言冷冷一哼，轉身，一瞬不瞬地盯著聖靈桀，「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一個人，如果連他的仇人都沒有辦法面對，那只能說明，他的內心，依舊是對著那段慘絕人寰的經歷，有著牴觸情節，而你，根本就連輕輕觸碰，接受現實的勇氣都沒有！」
「你懂什麼？你以為我在南苑苦練士兵，是為了什麼？本將軍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在兩國的戰場上，親自殺掉司徒凌霄，我要讓武聖看到我們南苑軍隊的真正實力！讓那個禽獸，知道他之前所殘忍殺害的南苑將軍，生出了一個多麼優秀，有能力的兒子！我想要成為我父親心中的驕傲，你懂嗎？啊？方妙言！」
「你以為你所要的那些公道，上了戰場就能夠得到答案嗎？你錯了！古往今來，所有的戰爭，都會有犧牲，有流血，就算最後南苑贏了，你依舊是輸，因為，你用著上萬名士兵的生命，來證明你是你父親的驕傲這個可笑的事實！而你，或許永遠也不能明白你母親的用心良苦，她支持你當將軍，不是為了讓你一次又一次用著那寶貴的生命，馳騁殺場！」
「那她是為了什麼？當將軍，難道不就是為了戰爭，為了勝利，為了保衛國家領土，不受侵犯嗎？」
「不可否認，你說的這些都對！但是，你摀住胸口，捫心自問一下，你心底最深處，真的是為了保衛國家而想要兩國征戰的嗎？不是！根本就不是！你只是想要自私地用著那麼多人的性命，來完成你復仇的道路！因為，在你心中，你的父親，是在戰場上失利，而導致喪失性命，所以，你想要借由兩國的戰役，來證明你父親的實力！證明你可以完完全全讓你的父親放心，證明你可以贏過司徒凌霄，親手殺了他！」
「不……不是……」
聖靈桀極力否認著這個事實，手指卻因為哆嗦，而出賣了他的心虛。
「為何不承認？你知道你母親從未要求過讓你替她報仇的原因是什麼嗎？那是因為她愛你，不忍心你和她一樣，一輩子都在仇恨中度過，她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殘忍折磨，所以，她心疼你！從未告訴過你，她曾經為了你，遭受了什麼樣的苦難折磨，但是你呢？你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懂！她那麼用心良苦地瞞著你，寧願你一輩子都恨著她，也不願意說出事實的真相，是為了什麼？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聖靈桀握緊了雙拳，看向窗外，那裡的明媚陽光，讓他悠然地想起了父親第一次手把手地教著他戰爭的真正意義，聖世凌說——桀兒，你要記住，一場戰役，不論是輸是贏，到了最後，苦的都是士兵，和經歷戰爭後的兩國子民，所以，如果可以，千萬不要以戰爭的方式，來達到本國的利益……這是父親告訴他的，卻不料，和妙言口中所說的那個觀念，竟會出奇的一致。
難道……一直以來，真的都是他錯了嗎？
錯將想要成為父親驕傲，想要完成父親心願的這些東西當作借口，以此來隱瞞他心底深處，最最陰暗的真正目的，那便是——復仇。
這一切的一切，他無非是想要真真正正地站在殺場上，親手了結了那個破壞他家庭，讓他一瞬之間，失去父親，恨透母親的司徒凌霄。
「事實的真相？什麼真相？真相就是她背叛了我父親，真相就是因為她的水性楊花，讓我從一個有爹有娘的幸福小孩，變成了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
「孤兒？你娘還沒有死！你又怎麼稱得上是孤兒！你明白孤兒的意義嗎？你有想過，那種多少個日夜，你對著自己，默默詢問，為什麼別的小孩都有父母，而你卻在有認知以來，連那所謂的父母見都沒有見過一面的滋味嗎？聖靈桀，你根本就不配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因為，我比誰都懂，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至少，你還有希望，你的母親還尚在人世，而我呢？從出生到現在，連自己的父母連見都沒有見過！聖靈桀，其實，只要是你想，你根本就不可能是個孤兒，只是，你一直都被你那可笑的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到其他，所以，硬生生地讓自己成了一個可憐的孤兒！」
妙言一口氣說完了這些之後，幼時的那些悲慘回憶，漸漸湧上心頭——如果她不是孤兒，就不會無依無靠，如果她不是孤兒，就不會吃不飽穿不暖，如果她不是孤兒，更不會被21世紀的西武絕帶回家，成為特工……
本該充滿無限遐想的美好童年，她卻在太過早熟的訓練中，一一度過，於她而言，童年的回憶，是孤單的，掙扎的，悲慘的，甚至，絕望的……如果沒有遇見西武絕，她想，她到現在還是個四處流浪，無依無靠的可憐之人。
是西武絕給了自己第二次的生命，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愛上西武絕，她從不曾後悔過，為了他，穿越到如今的朝代，她也依舊不悔……
只是……太過沉重的回憶，往往，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氣去承受，而這些，不是每個人都能勇敢面對的，聖靈桀便那個弱懦的逃避者。
「方妙言，我母親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
聖靈桀揪住妙言的衣領，狠狠地逼近她。
「你要是真的關心她，就不會20多年都對她不聞不問！你若是真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真相，何不親自找她，當面對質？」
「你以為你這樣的激將法，就能讓我拋開一切，踏進後山，去見那個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女人嗎？」
「那個女人？呵呵……你別忘了，你口口聲聲恨著的這個女人，也是生你養你的母親！」
「母親？有親手送著自己丈夫上黃泉的母親嗎？」
「我都說了，那次只是一個意外，她根本就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最後的那個樣子！」
聖靈桀冷眼一瞥，「方妙言，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親手殺了你的母親，然後，再來告訴你，他從未想過要殺了你的母親，事情的發展，根本就不是他本意的時候，你就會原諒他嗎？」
是啊……會嗎？不！她怎麼可能原諒一個殺了她母親的兇手？
「怎麼？現在又不說話了？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恨的是什麼！我恨的不是她沒有愛上我的父親，也不是恨她因為愛上了別人，而傷害到了我的父親，如果我真的那麼恨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那麼，當初我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就不會處處替她隱瞞！」
「你……你是說……你……你早就知道……你母親……愛……愛的不是聖世凌？」
「對！我早就知道！早在我8歲生辰那年，我就親眼目睹了母親和那個男人甜蜜擁吻，那是我從未在母親臉上見過的幸福，那時，我雖然小，但是，也明白，母親在面對父親的時候，從未展現過那樣的笑容。」
「這……這麼說，你一直都在替你母親隱瞞？」
「是！我一直都想著，或許，『人非聖人，孰能無情』，總有一天，她會看到父親對她的好，可是，我卻低估了一個女人對於愛情的執著，其實，我真正恨的人，是我自己，就是因為我的膽小，害怕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後，就會毀了我們一家，所以，替著母親隱瞞，才讓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如果，那個時候我就告訴了父親，母親真正愛著的人，不是他，那麼，他也不會枉死在戰場上了！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辦法面對我母親，因為，看見她，我不僅會想起父親的死，還會想著自己那段時間的糾結，掙扎，與不安和恐懼……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帶來的！」
聞言，妙言看向聖靈桀的眼裡，多了一絲同情，「我明白了，那時的你，掙扎著該不該將事實的真相，告訴你父親，但是，你又害怕告訴了他之後，你就會失去自己的父親，和這個看似美滿的家庭，所以，你選擇沉默，縱容著你母親，在你的眼皮底下出軌！聖靈桀，你真的好傻！」
傻得令人心疼……
「是啊！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人，總是用著自己所謂的愛，在愛著那些不值得我愛的人。」頓了頓，聖靈桀嘲諷地笑了笑，繼續道，「以前，我愛著母親，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所以，跟著她一起，隱瞞了父親，間接害死了我父親。現在，我又愛上了你，這樣一個——至今都不知你為何會接近我的女人。偏偏，在我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是傷我最深的人，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犯賤？傻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