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也停了。
王伯進城賣豆腐,一般都是一天,到傍晚才能回來。娟兒走村串戶的賣豆漿和豆腐,都是下午回來,燒好了飯菜,等爺爺回來,晚餐才是這一家人的主餐時間。
今天,王伯提前回來了,而娟兒卻意外的遲遲未歸,天已快黑。其實,娟兒就是怕有一陌生人在家,不想提前回來,這一點王伯也想到了,便提前回來了。
王伯回來沒有發現娟兒的身影,只有高翔在廚房忙碌著,王伯在廚房外和高翔打了一個招呼,便去找娟兒了。
待娟兒和王伯回來後,高翔已經做好了飯菜,雖然手藝不精,卻另有一番味道,還沒進屋,王伯和娟兒祖孫倆便聞到了香味撲鼻。
王伯給娟兒使了一個眼色,道:「想不到這小子還挺懂事。」
娟兒小聲嘀咕道:「爺爺,你也太冒失了,都不瞭解人家,就領回家來。」
王伯:「爺爺自有道理,爺爺觀察這小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很特別,放心,相信爺爺的眼光。」
祖孫倆聊著便推開了門,走了進來,使得祖孫倆眼前一亮的,不是滿桌的菜餚,而是屋中的那個人。
高翔在白日裡已經梳洗一番,把長長的頭髮給剪了,燒了熱水洗了個澡,把那身破舊不堪的舊衣服也給洗了,晾在外面,自己擅作主張的拿了王伯的舊衣服給穿上,雖然穿在身上還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但依然掩飾不住高翔的英氣。
王伯和娟兒看著屋中的高翔,修剪不齊的烏黑濃密的頭髮,濃眉、韓式的單眼皮下無比聚光的明目,高挺的鼻樑,略顯長些卻英氣逼人的臉龐,因衣服的單薄更顯得身材的魁梧和健碩的高大身軀,特別是嘴唇,紅的像塗了口紅,羨煞女人的那白裡透紅的膚色,高翔整個人,站在燈光昏暗的屋裡,卻凸顯的高翔自己,是那麼的一個英俊帥氣的年輕人。
高翔看著王伯和娟兒祖孫倆站在門口,望著自己出神,高翔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歉意道:「王伯,我拿了你的衣服穿,等明天我衣服幹些了,就換過來。」
王伯才道:「哦,沒事,你怎麼就拿了這幾件,太單薄了,娟兒,你去把我那原來的棉襖棉褲拿來,給你高翔大哥穿上。」
娟兒應聲而去。
高翔換上了王伯給他的棉襖、棉褲,到廚房端來稀飯饅頭,三人圍坐在桌旁,開始吃飯。
高翔做的飯菜似乎特別合王伯和娟兒的胃口,兩人都吃的特別香,還都多吃了一個饅頭。王伯道:「翔子,明天你和娟兒一起去賣東西吧,好有個照應,下午娟兒就早點回來,不能讓你一個大男人的老是燒飯做菜,這是女娃娃們的事情。」
高翔和娟兒齊聲應道:「好。」
王伯笑了笑。娟兒居然開始有點臉紅了起來。晚間,吃過飯,娟兒給高翔的被褥徹底換了,去除了草料。娟兒一邊給高翔換被褥,一邊道:「高翔大哥,這門是你自己修好的?」
高翔:「嗯,我白天沒事,自己修的。」
娟兒:「高翔大哥,我聽爺爺說,你是個孤兒?」
高翔:「嗯。」
「你這麼能幹,又很年輕力壯的,為什麼要流落街頭?」
「……」
娟兒知道自己可能問多了,有點慌亂,胡亂的鋪好了被單,道:「要是還冷,就告訴我,明天我去給你做床新被褥。」
高翔:「不,不冷,昨晚都不冷,我經凍。不是,我不冷。真的!」
娟兒:「那好吧,你睡吧。」
就這樣,高翔漸漸的開始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後來,娟兒就不再出去賣豆腐了,都是高翔一人走鄉串戶的賣豆腐、賣豆漿等等,別說,生意居然比原來好多了,那些大娘大嬸的,幾乎都開始喜歡吃豆腐喝豆漿了,一天一買,生意都快要趕上王伯進城的買賣了。
娟兒就負責在家燒燒飯,做做家務活,倒不是不肯和高翔出去買賣,而是高翔執意不肯,娟兒不強求,也因有私活幹,便不再做聲了。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迎來了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王伯、娟兒和高翔「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吃著餃子,看著電視同歡。
王伯吃完一個餃子,忽然的掏出兩個紅包,一個薄些的給了娟兒,一個厚些的給了高翔,這是壓歲錢。
娟兒撅著小嘴道:「爺爺,你怎麼開始偏心了。」
王伯:「怎麼了?」
「還用說,我這才兩百,高翔大哥的紅包肯定比我多。」娟兒已經打開了紅包說道。
高翔知道,自己的紅包肯定要比娟兒的多,有一千。高翔道:「娟兒,我們換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什麼錢。」
娟兒撲哧一笑:「高翔大哥,我和爺爺開玩笑呢,你就當真啦?」
王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這是一種真心的開心和溫暖的笑。這也感染了高翔。
高翔還要換紅包,娟兒竟然意外的哼了一聲,跑走了。
這舉動,讓王伯和高翔都感到意外,可還在倆人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娟兒又跑了回來,懷中抱著一套嶄新的棉衣。上面還有一雙新棉鞋。
娟兒道:「高翔大哥,這是給你的衣服和鞋子,我自己做的。」
王伯:「娟兒,你好啊,還說我偏心,你就不偏心啦?我可是白疼你了,我還以為是給我做的呢。唉!」
娟兒知道,這是爺爺在拿自己開涮,娟兒走到王伯身後,摟著爺爺撒嬌道:「爺爺,時間來不及啊,等過完年,我一定給爺爺補上。」
王伯:「過完年,還用補上嗎?等明年吧?可萬一明年你還沒有時間呢,你這分明是忽悠爺爺呢。」
娟兒:「爺爺!」
高翔拿著娟兒給自己做的新衣新鞋,久違的溫暖和家的溫情,襲上心頭,高翔自顧的喝了一杯熱酒,卻久久無言。
娟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忽然開口問道高翔:「高翔大哥,我聽說,你每次去小王莊的時候,那傻二妞總是要糾纏你半天,是嗎?」
高翔定了一定神,道:「嗯,不過,娟兒,你別說人家傻,很可憐的姑娘。」
那小王莊的傻二妞,天生麗質,卻因小時候一場感冒發燒,生病亂吃藥,居然給吃成了傻子,腦子不靈活,後來被壞人所騙,失了身子,又留下一個孩子,從此成為遠近鄉鄰的笑柄,而那傻二妞從此更是傻的不行,糟蹋的自己不像個人形,後來,高翔出來做豆腐的買賣,那傻二妞居然開始打扮自己了,那些多嘴的閒婆子們,便都拿傻二妞和高翔開玩笑,傳的風言風語的,不過說的都是傻二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到於高翔,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王伯也道:「娟兒,不要這樣說人家。」
娟兒突然的憂傷起來,也不再做聲,淚水就無聲無息的滴了下來,高翔見此情形,一時傻了。
王伯知道,歎了口氣道:「娟兒從小就跟著我長大,沒有父母的親情可以享受,娟兒,不過……」王伯也說不下去了。
高翔有點哽咽,竭力的道:「娟兒,明天我們進城玩去好嗎?王伯,好嗎?明天我們一起進城看看熱鬧。」
娟兒抹了一把眼淚,道:「好啊好啊。」
王伯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沒見過,我可不去湊那熱鬧,沒意思。你們去吧,好好的玩一天,晚上回來,我給你們做芝麻白糖加上豆腐渣的米粉肉吃。」
娟兒拍手道:「好啊好啊!」
高翔看著娟兒的興奮之情,道:「好吧,那王伯,你需要些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王伯笑道:「娟兒,你可別亂花你高翔大哥的錢,翔子,我什麼都不需要。」
娟兒:「嗯,我知道。」
高翔:「帶些煙葉子回來吧。」
王伯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