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高的山峰,托雲塢。
韓宇澤站在山巔,迎著烈風,靜默的站在那裡,風捲起他的衣角,更襯托得他背影淒涼,寒心冰骨。
米優諾等一行人站在他的身後幾十米處,心情悲痛的小聲啜泣著,卻也沒人來打擾他,任由他和她做最後一場告別。
「然然……我愛你……」
他張開手,將手中的骨灰揚起,散落在天空中,隨著風飄起,越飄越遠,而他最溫柔繾綣的情話,也隨著一起,斷斷續續的消失在風中。
這傾城傾國的愛戀,由她開始,由他親手畫上句點。那些記憶,也漸漸變得淒涼,枯黃,然後塵封。
從此,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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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裡,江雪然笑得無力蒼白,回頭,再次看了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掉落下來。
「再見了……」
她喃喃的告別,眼裡的憂傷越發濃烈,卻不知道真正告別的,是誰?是什麼?
廣播裡已經開始響起空姐催促的聲音。
江雪然擦掉眼淚,陽光瀟灑的一笑,戴起大大的墨鏡,「走吧。」
路翎曄點點頭,再自然不過的牽起她的手。江雪然一怔,卻沒有掙脫,任由他拉著自己。
剛走了幾步,就感覺到了他步子的停頓。疑惑的抬起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熟悉面孔。
迪斯輕輕一笑,率先朝這邊走過來,「我早上還在糾結,到底是去看你的『葬禮』,還是,來機場。」
江雪然也仰起頭,回以一笑,「那原因呢?為什麼選擇來這裡?」
迪斯狡黠的眨眨眼睛,「憑我的直覺。看來是來對了……呵呵。」
他聰明的對她假死的事情閉口不談,她也選擇不去問他為什麼對這些瞭如指掌。
她滿懷感激,忽然探身上前,抱住了他,在他呆愣的瞬間,一笑,「謝謝你……」
迪斯呆住了,江雪然已經抽身,揮揮手,「再見了……或許我應該說後會無期。」
迪斯點點頭,也沒有問為什麼謝他,只是眸子閃爍著詭譎的光芒,嘴角依舊噙著捉摸不透的笑容,「那我應該說保重。」
目送著他們走遠,迪斯沒有立馬離去,而是看著手機,半晌,才勾起嘴角。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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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然的葬禮上,謝紫昕也身著一襲黑色衣裙出席了,沒有絲毫的得逞,相反,看著他傷心欲絕的模樣,謝紫昕心裡也震撼了。
得知他為了江雪然自殺的消息,她不止一次的捫心自問,「後悔嗎?」
這個噩夢一直纏繞著她,永不停息。
在醫院照顧他的時候,他看她的影子裡似乎都有江雪然的影子,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幅心狠手辣的模樣?
謝紫昕照著鏡子,多少次看著自己,不停的問,換來的,只有更深的愧疚。
他愛的是江雪然,她徹底明白了。
這個狠心,冷血的男子,為了她,居然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去向她懺悔。
為了讓她醒過來,他甚至屈膝,給她下跪;為了救活她,他居然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在動過手術之後,給她輸了500CC的血。
為了愛,多少人可以生死相許?多少人為愛癡狂?他們都是在愛神畫下的圈套中,步步淪陷的可憐的孩子。
等待自己愛的那個人來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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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記不清多少次,韓宇澤大叫一聲,一身冷汗的從睡夢中驚醒。
今晚是一個雨夜,窗外雷霆大作,狂風驟雨,星星月亮都隱藏在天際之後。
韓宇澤索性下地,走到窗前,站在被風揚起的窗簾之前,定定望著雨夜。
「然然,你也在害怕,是麼?」
一杯紅酒下肚,韓宇澤終於從夢魘中脫身,又是那個夢。夢中,然然一身鮮血的站在他面前,笑靨妖媚,問他,「韓宇澤,你是想要我死是嗎?」
她的擁抱,將自己身上的鮮血也抹了他一身,最後一刻,她淚眼朦朧,「我要你記得我……記得這個擁抱!」
然然,你真傻,我怎麼會忘了你?
然然,你不喜歡雨天,你在某個地方,害怕了是嗎?你想念我了,是嗎?
又一杯高度紅酒,這次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對著黑夜訴說,卻像對著最愛的人那般溫柔繾綣。
「然然,你知道嗎?你喝酒的樣子真的特別妖媚,第一次,我就已經有種怦然心動……」
風雨大作。
那件擺在他床頭櫃上的衣裙微微晃動,上面的血跡早已經乾涸,變成褐色。
一如他們的愛情,早已經過期。
那件衣服淑女而不失高貴典雅,保守卻將人的玲瓏曲線展現的完美。是她在去找謝紫昕之前精心挑選好的。
沒想到,最後變成了最後的衣裙。
房間再一次傳來歎息聲,韓宇澤走出大廳,走到她的房間,躺在她曾經睡過的床+上,雖然已經沒有絲毫的溫度。
但是,足以讓他懷念,給予他希望。
直到現在,他都把那一天歸為一場噩夢,然然她,只是貪玩了,所以走丟了而已。總有一天,她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笑容如昨。
她的一切,他都會保留著。
江氏的最大控股依舊是江家。
她說過的王嫂仍然在別墅裡當著長期的保姆,定時可以回來,可是,然然,你呢?你在哪裡呢?你為什麼不回來呢?
你走丟了。
連我都找不回來。
那我就在這裡,一直等,哪怕每天晚上,在那場可怕的夢魘裡,只要能見到你……
……又是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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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寫這一章好糾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