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峻聽說這件事也趕來了醫院,顧冉因為也受了傷被蔡雲左推右推地推去了醫護室,才肯檢查傷口,直到剛才被醫生打了針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被眼睫毛遮住的眼眶底下是一圈淡淡的陰影,其實這些日子她自己也沒睡好過吧……
風小破那邊有米溪看著,蔡雲就代替她的位置守在瑤瑤身邊,與葉峻面對面著各自坐在床的另一側。
自從葉峻告白過後,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要怎麼安慰這個男人,就遇到了這種突發狀態,她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可看他的神情跟對瑤瑤的關心,就好像一切都沒變過,那場轟轟烈烈的告白根本就沒發生過似的。
這讓她有些納悶。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還是葉峻體貼地先開口打破這種氛圍,其實他就算想保持沉默也很難,蔡雲CHI LUO的恨不得將他扒光了的眼神實在不是每一個人都受得住……
蔡雲眼睛一亮,摩挲著下巴想,一張嘴就直切要害:「放棄還是繼續?」
簡單的六個字就這樣難倒了葉峻,葉峻斂下眉眼,故作認真地削著蘋果,蔡雲很想搶過他的刀子對他說,都睡了還削個屁蘋果。
可她還是沉住氣耐心地等他削完,就這樣一個蘋果在兩人的注視下戰戰兢兢地脫了它的皮,葉峻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蔡雲,她一愣之後也不客氣,直接拿過就咬了一口。
嘴裡嚼著東西,耳朵可半分沒敢輕鬆。
「她幸福就好。」
這下輪到蔡雲發懵了,她幸福就好?這是算放棄了還是要堅持,她還要開口問問題,可葉峻一句話把她堵住了嘴。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她吭哧吭哧地咬著蘋果出氣,每一下都清脆悅耳,聽得葉峻都懷疑她是不是把蘋果當成了他在出氣,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躊躇了片刻,還是點開了收件箱,唯一的一條短信,來信人是顧冉。
蔡雲見他把手機遞了過來,疑惑地接過,可在看到那條短信內容時,她終於知道葉峻為什麼要先讓她吃完蘋果了……
她要是吃到一半看這信息絕對會被嗆死的!
8個字跟一張照片……
「這不會是真的吧?」蔡雲不敢相信……半信半疑地問,但她心底已經信了七八成,顧冉不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葉峻揚起唇角輕輕一笑,可這笑容在蔡雲看來,比哭還難看……
那是簡單的八個字:學長,我……已經結婚了。
還附帶了她跟另一個男人的婚紗照,不說其他的,單單從這照片上看,葉峻比這個男人就要弱上不止一截……
其實也不是這麼說,該怎麼說呢,蔡雲沉思,這就好像是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人吧,葉峻是溫柔的,可這個男人就是溫柔加霸氣的混合體。
遠遠地看著他的照片,蔡雲也不禁會覺得怦然一動。這是種在高中時見到偶像的感覺……雖然她沒見過魅歌,可她毫不懷疑,這個擁著顧冉就像擁有了全世界般的男人就是他。
神秘的魅歌……
醫院的夜晚比起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要多了幾分冷寂與蕭瑟,今夜的月亮彷彿都看不過這種孤單,掛在上頭散著光亮試圖給大家幾分溫暖,可那殘缺的月,反而更添愁緒。
而在離這個城市不遠的一處港灣,兩隊人正進行著一場猛烈的槍械火拚。原本這種黑道火拚的事都是被上面的人壓了下來,媒體根本就得不到一絲消息,可在第二天,消息卻不脛而走,如瘟疫般迅速地散播了開了。
嘯天集團現任總裁涉嫌叛賣軍火、走私,逃稅,殺人各種罪名被逮捕,這一切如颱風般席捲了整個S市,在雷嘯還未被帶到警察局之前,外面已經傳得風風火火。
而新聞正直播了雷嘯從警車上被戴著頭套進警局的一幕,蔡雲拳頭攥得死緊,在顧冉的別有深意的默許中,她帶著自己的包包離開了醫院。
心裡一酸,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她揮去了雜七雜八的念頭,開著車跑在未知的路上,她知道,被送進警察局的那個人不是他,他是寧願站著人群的最前頭被人戳脊樑骨大罵也不會低頭避開別人的指點的人,那樣驕傲的人怎麼會在攝像機前戴著那會讓他蒙一輩子屈辱的頭套,他是只要做了就會敢於承擔的人啊,更不會怕別人說閒話……
她驅車走到茫然的大街上,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想到他此時的處境,強烈的焦燥落在心尖,她無力地拍打著方向盤,使勁地按著喇叭,該去哪裡……
腦海裡匆匆掠過一個地方,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是他曾經帶過她去的一個地方,她精神一振,抱著希望重新啟動車子,車子開到那所已經破敗的孤兒院門前。
蔡雲深吸了口氣,卻在要進去的剎那與他擦身而過,不遠處的身後響起一片槍聲,蔡雲心裡一緊,回頭看去只見到那被他的助手護著往孤兒院裡面退的雷嘯。
雷嘯回頭也看見了她……
可他下一刻作出的舉動卻令她不解……或者是恐懼。
他拒絕了助手的掩護,反而跑了出去與他們對峙,這無疑是送死的行為。蔡雲親眼看著他身上多了一個又一個傷口,她卻只能傻站在原地不動。
最後只是看著他倒在血泊裡,而那群人在給他補了幾槍後才心甘情願地離去,而她……只是站著,連腳都挪不動一分。
他原來可以不用死的……只要他躲進孤兒院,以他的本事他是可以逃得掉的。可是……可是他為什麼不……
蔡雲她想,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艱難地挪動了僵硬的步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抱著他,對著他喊著,「醒過來呀……」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他一直嫌棄她說話沒大沒小,不像個女人……
可現在無論她再溫柔,他都再也看不到了。
雨洗刷著血紅的地面,匯聚成一條條細小的河流,向她的四面八方散去,就像在告訴她,這個男人就要離她遠去……
她以為她是恨他的,是他策劃了她父親當年的事,可她知道,她恨不了他,不確定在哪一刻,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她愛上了雷嘯啊……淚水混合著雨水,落在這個男人的臉上,洗去他臉上的血污,洗去了他如平常般嚴峻的臉,可如果細心地發現,會看到他是含著微笑的。
在那被子彈洞穿的口袋裡,一條做工精緻的項鏈從洞口滑了出來。那是蔡雲曾經替他去珠寶店帶回來的項鏈,而他原本打算送給她,卻被她拒絕了……
可他,一直帶在身上。